第三十九章 身世

  我爷爷不敢叫我母亲,因为我母亲双手平行伸向前面,看起来像是在找着什么,可是接着点火光看是能看见,母亲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睁开。し
  抬起一脚踏下,又抬起一只,慢慢地向前走。
  我爷爷心里可一直悬着,不知道我母亲又是着了什么毛病,还没弄清楚之前,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跟在我母亲往前走,这烧火盆的时间都近子时了,这路上哪里还有啥人,爷爷想在路上遇到一个人,喊他去叫离八婆过来看看是咋回事都不成,根本不敢走开。
  我爷爷着急呀,本来半夜,热也热不到哪里去,愣是弄得头都冒出了汗,可也只敢跟在离母亲三四米远的后面,大气都不敢出,这农村本来周边草里沟里都是蛐蛐青蛙之类的,杂声大也是正常,可那时给爷爷听起来愣是把耳朵吵得嗡嗡作响。
  跟在母亲的后面,当母亲伸着手,走到后山,爷爷才知道,母亲这感情是要到奶奶的坟那里去,这时候爷爷更是吓得有些慌了,这我母亲这要是连死去的奶奶都不放过,要刨坟这可咋整,果然这时候母亲已经是走向了奶奶新筑的坟包,爷爷这可耐不了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愣像是小孩子一样,撒了腿往离八婆家的方向跑,心里想着这可不能完咯,要是这完了,那奶奶的坟估计得被刨开了,那时候死后都不得安宁那可就糟了,所以一到离八婆的家门口,赶紧是砰砰叫起了离八婆。
  这离八婆有一个怪癖,就是家里面从来不点灯,只有在晚上十二点之后才点灯,而且点的煤灯还套了一个淡红色的灯罩,弄得整间屋子都诡异的很,爷爷敲着门,发现竟然没人,心里暗骂一句这离八婆不在家睡觉,这时候到底跑哪里去,但是根本不敢在离八婆家门口耽搁多一秒,赶紧又是撒欢似的往奶奶坟包的方向跑。
  “春喜呀春喜呀你可得坚持住呀”爷爷一边跑着,一着急竟然嘴里念叨起了奶奶的名字。
  这一路跑依旧是一个人都没看到,跑到奶奶的坟包附近,这时候,才看见母亲跪在那坟包前,庆幸的,并不像爷爷所想的,这要刨坟的节奏,估摸着爷爷想要走近些看是怎么回事,却是发现一个身影也是站在不远处看着母亲,这个人就是刚刚找不到的离八婆。
  “八”爷爷想开口,不过立马是被离八婆制止了,离八婆摆摆手示意爷爷不要说话,专心听声音。
  爷爷一路跑过来,自然没有听见什么,可是当静下来,喘息声小了,立马就能听见跪在奶奶坟前的母亲,嘴里发出隐隐的轻语声,声音很小细若游丝,但还是能听见母亲在说话。
  而且像是和谁在说话,爷爷突然明白,转头看了一眼离八婆,离八婆此时的眼睛在月光下竟是青色,而目光始终注视在母亲哪个方位,时刻都没有离开,不过瞳孔表面赫然是出现一层薄雾,盖了一层纱布的模样。
  爷爷知道,母亲很可能就在和奶奶说话,而离八婆本来就有听鬼话的本事。
  爷爷眼前的母亲,说着说着,突然就出现了啜泣声,一连在奶奶的坟前磕了几个响头,额头每在地上撞一次,爷爷的心就纠紧一次,因为磕了几个后,母亲的额头已经是鲜血淋淋,但看起来依旧没有睁开眼睛。
  接着慢慢竟然传来了有女人氤氲的歌声,分不清是什么曲子,但却是凄厉无比,第一听怪吓人的。
  母亲就在奶奶的坟前跪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起身,往回走,这时候在爷爷一旁的离八婆才恢复了正常,瞳孔不再是青色泛白雾,不过表情却是有几分凝重。
  爷爷和离八婆不敢怠慢,赶紧是跟着母亲走回去,而接着母亲却是一路走回了屋里,回到了本来躺着的地方。
  爷爷和离八婆看见母亲又回到了屋里,两个人便是坐到屋门外,围着已经烧停的火盆子,爷爷又把火盆子点燃,才感觉到一直紧绷的神经,多了些暖意。
  “八婆子,刚刚燕青在说什么,你听见了嘛”爷爷看见离八婆似乎还在考虑什么,可是耐不住性子,还是开口问了。
  离八婆这才缓缓说道:“燕青不是孩子他娘。”
  爷爷叹了口气,但是并没有感觉什么惊讶,想必在之前听别人说母亲发疯时说了个人名“白绫”
  便开始猜到,燕青和我之间并不是母子关系。
  “这孩子是燕青偷回来的。”离八婆继续说道。
  “人贩子这孩子偷谁家的”爷爷也是一愣,就算猜到林燕青和我不是母子关系,但也没想到这林燕青是个人贩子呀,而且爷爷对林燕青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是人贩子。”离八婆却是摇摇头,说道,“是好像和孩子的父亲有什么交集,所以才偷了回来的。”
  “那是怎么回事呀呀”爷爷快被离八婆搞糊涂了,但离八婆摇摇头表示其他的林燕青的嘴里并没有说,甚至乎那个叫白绫的是什么人,是不是我亲生母亲也没有提到,可是如果林燕青知道白绫是我真的老娘,那林燕青又说我是她捡回来的
  爷爷和离八婆愣是在屋外坐了一宿,爷爷自从林燕青发疯,奶奶去世那天,这七八天根本就没睡过两天好觉,这到了快六更天,爷爷才顶不住困意,走进屋里,才躺在椅子上打个瞌睡。
  第二天,昨晚在林燕青在奶奶坟前发出的歌声,竟然基本被村子里的人都听到了,好多人家在被窝里,模模糊糊听到这女人半哭半唱的声音,愣是吓得一宿没睡,虽然林燕青到胡滩村之后说话也不多,也几个女人还是听出是林燕青的声音,加上之前林燕青发疯的事,一个个心有余悸,一大早就跑到家里这边过来。
  爷爷这才醒了过来,打开门。
  结果门一打开,那一大早聚在家门口的四五个人,看起来是正在要敲开门,看见我爷爷打开门,也是不禁抱怨爷爷怎么这么晚才开门,都在门外敲了好一会了,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
  爷爷这才意料到自己本想打一下瞌睡,可竟然是睡着了,而且睡的还挺沉,看着门外熙熙攘攘几个人都在问他有没事,突然爷爷想起什么,赶紧跑进房间里,却是发现林燕青,也就是我原来叫母亲的那个女人,那里还有她的踪影,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而我一直被用篮子放在厅那里,饿了爷爷就给我喂牛奶,林燕青离开也没有把我带走。
  爷爷赶紧招呼人,在村子里找找,看林燕青到底到哪里去了。
  农村人还是很善良的,本来林燕青发疯那事儿,村里人对林燕青还是有芥蒂的,但芥蒂归芥蒂,这关人命的事,也是不敢怠慢,赶紧去叫人,然后一大早,整个村子就满是在找人的踪影。
  村子找不着,爷爷和一些村里的男丁又是散开,进山去找,从早上愣是找到天快黑的模样,都没找到个身影。
  村子里找不着,第二天爷爷把我托给三婶照顾,自己又是跑出去找了两天才回来,而林燕青却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就消失了。
  一个女人家,走得再快,又能走到哪里去,而却林燕青为什么离开,是醒过来了愧疚还是像远离孩子
  爷爷讲到这,又是从旁边抽了根牡丹点燃,自此林燕青这个带我带胡滩村的女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听到爷爷说道这里我才开始明白为什么,以前爷爷一直肯和我说关于我父母的事儿,宁愿说他们都去世了。
  “爷爷。”
  “你有没有怀疑过真的是林我母亲害死了奶奶。”
  爷爷手里的烟冷不丁抖了一下,眼睛往我瞥了一眼,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执拗,还是因为什么,嘴里依旧吐出两个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