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最无趣的主人家
林小娴说：“这可是你说的。那我便省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不想参加你们的晚宴。你们幽琥界的饭菜，我吃不惯。”
源清道：“当然可以。只是，我还是很希望圣女您能多了解了解昊天庙。”
林小娴：“好啊，改天吧。我现在没时间。”
源清微微躬身。“恭送圣女回宫。”
上了皇家专车。
林小娴降下车窗，问源清。“你们真的不强留我？”
“只要不损害昊天和幽琥界的利益，昊天庙自当遵从圣女的全部意愿。”源清将手握拳放在左胸位，微微弯腰。
林小娴看向其他送出来的长老、神使。他们都微微弯腰。
“啊呀，怎么办呢？我这人就吃软不吃硬。既然你们这么诚恳地请求我，那我就留下来住几日。”林小娴推开车门，下了车。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了解了解昊天庙，何乐而不为呢？
晚宴很丰盛。
穆正旗等穆家人很殷切地讨好圣女，各种彩虹马屁滚滚而来，尽管林小娴全程没给他们好脸色。
昊天庙有“食不言”的规矩，而且禁止饮酒。
陪同客人吃饭的长老、神使很多，但集体无声，只低头吃饭。
穆正旗吐槽他们是全球最无趣的主人家。
的确是。
晚宴后，穆家人自行离去。
源清和道安陪着林小娴在昊天庙里闲逛，顺便了解下昊天庙的建筑。
名字里有个“庙”字，这里却没有供奉任何神灵，就连昊天的神位也没有。
他们有一个半开放的昊天庙历史文化博物馆。工作日时，民众可以购票参观大部分展馆。少部分展馆只有武者可以凭票和武者身份证明参观。
这会儿，博物馆本早已闭馆清场了，为了林小娴一个人，重新开启。
源清亲自做导游，为林小娴讲解。
一两万年的历史。
屡历战火，传承从未断绝。
即便是挑选其中最璀璨的火花，也数不胜数。
英雄、传奇、珍宝……一桩桩一件件，都会令每一个大昊人感叹惊奇，发自肺腑地涌起无限自豪和对昊天庙的崇拜之情。
林小娴只冷眼看过去。
她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我是独自在幽琥界！我只有自己！决不能被洗脑！决不能被洗脑！这要是被他们洗脑了，都没人来救。
昊天庙出的英雄真多呀！
家国危难之极，总有英雄从昊天庙中走出，匡扶正义、救民于水火之中。
事了拂衣去，重归昊天庙清修，从无人恋栈。
“修己身、护昊天、渡厄难。护卫昊天，是我昊天庙修炼者的终身使命！每一个加入昊天庙的人，都必须经过至少三年苦修，发誓随时随地为昊天牺牲。只有在民有厄难时，昊天庙神使才会出世。”
林小娴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为何跳出来管慕冽宇和我的事？”
话语中抱怨、责难的语气很强烈。
源清不以为意，解释道：“护卫昊天，是我们的使命。任何有可能损害昊天利益的事，我们都会管。”
“我自己做点饭吃，就损害昊天了？”林小娴难以心中愤懑。
“圣女、昊天庙、大昊皇室，三位一体，团结一致，才能拱卫昊天。圣女想要自己谋生了，意味着您已经不再信任大昊皇室，不再信任昊天庙，意味着我们三方分崩离析。”
林小娴皱眉，实话实说。“我真的没觉得需要联合你们。保护昊天，我自己也能完成。”
源清摇了摇头。“圣女，你还年轻。你现在这样想，我不怪你。惟愿这一年里，昊天一切平安。”
林小娴：“他当然会平平安安！难道没有圣女告诉过你们，他名为昊，不是昊天。”
“昊是他的神位。天是我们对他的敬词。众神之上，是为天！”
林小娴一时无语。
源清：“圣女，你看这边，这把剑是杀神止戈遗物。”
墙上是大幅的浮雕画像。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手握滴血的长剑，傲立无数头颅之上。
之前陈列的昊天庙英雄都自带圣光，只有这个止戈一身煞气，犹如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昊历七千年初。天祁帝宠爱客妃，与第75代圣女离心。客室无嗣，却大肆残害皇室后裔。天祁帝三十岁，正当壮年，却突然驾崩，大昊皇室无嗣继位。仓促之间，我昊天庙反应只不过慢了半拍。结果，第75代圣女被人掳走，不知所踪。天下群雄尽出，各方割据，战火纷飞。”
“昊天庙神使尽出，也无法力挽狂澜。战乱持续三百年尚不能止。昊天7321年，止戈走出昊天庙，从南杀到北，从北杀到东……立时二十年，绕大地杀了一圈，斩杀割据豪雄九千三百二十一人。最后由第92代圣女在穆氏后裔中选了一福泽深厚者，重新建立起大昊皇权。”
“短短三百年，圣女更换了十七代。您能想象得到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第75代圣女一直到第91代圣女，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吗？”
林小娴不信，反问：“圣女不是一百年一换吗？就算遭受意外，也能很快……”
源清悲伤地说：“是啊，圣女若意外身故，万界仪会为她修复肉身，另寻纯净的灵魂替补。不过，每换一次替补，万界仪需要付出的代价就会递增一倍。当万界仪认为代价过大，又恰好寻到新的圣女候选人时，即便时限未到，也会抛弃上一代圣女肉身，另选新的圣女。”
林小娴很想说“我不听我不听”，心里却明白，这段历史极有可能是真的。
也就是说，在那三百年里，到底死了多少位异界穿越女，无从所知。她们都经历什么可怕的事，也无法查证。
林小娴浑身直发冷。“源清长老，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真的没有要抛弃大昊皇室的想法。我自己做点饭吃，也影响不了大昊皇室的统治吧？”
“在繁荣之下，危机时刻存在。敌人无时不刻不在妄图颠覆大昊皇朝，侵犯昊天！他们只要察觉到圣女您与皇室的裂缝，就会趁机而入。”
林小娴虽然觉得源清有些小题大做，但是她也知道，她本身的目的就是想要全面脱离大昊皇室与昊天庙的控制。
源清继续说：“第75代到第90代圣女中难道就没有聪明绝顶之辈吗？那些年，我昊天庙的战斗力也不曾下降，反而有所提升。昊天庙也用了绝大部分力量都用来保护圣女，可依旧防不胜防。打架我昊天庙行，阴谋诡计我们真的不擅长。”
“止戈为什么突然发狂？就是因为某个清早他一觉醒来，发现他日日夜夜守护的第90代圣女不见了。他找了三年。当第91代圣女从昊天宫里走出来，他才知道那个他一直守护的女子已经死了。”
“圣女殿下，或许你觉得我们约束了你的自由，令你很不舒服。可是，如果没了大昊皇室和昊天庙这层庇护，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你的敌人。你永远不知道，你身边的人会不会在下一刻背叛你。”
林小娴沉默了半晌，说：“我累了。我想睡觉。”她心里好方。
源清不再多言，颔首：“好，我派人送你回房间休息。”
走出博物馆的时候，林小娴说：“不论如何我讨厌你们的行事方式。”
源清鞠躬行礼：“修炼者不通人情世故，请圣女海涵。”
回到房间里，林小娴开始反思。怎么都感觉自己被源清成功洗脑了。
子夜时分，长老浮生悄无声息地出现林小娴房间里。
他低头看了半晌，试探了几次，最终忍住了没有揭开林小娴的被子，而是选择将手贴在林小娴额间，稍作了探查。
探查结果并不能令他满意。他微微皱了皱眉。从额部很难探查全身经脉，手腕脉搏才是最佳探查点。但林小娴裹得严实，手并没有露出来。
浮生望向了盥洗室的方向。
他闪身进了盥洗室。
水龙头开着，热水源源不断地流出，却并没有落入水池，而是凭空消失了。
浮生伸手在水流下方摸了摸，什么也没有摸到。他敏锐地感应到了一丝奇异之处。
“这就是无形无相的万界仪？”浮生皱眉低声自语了一句。
几分钟后，浮生悄然离去。
清早醒来，林小娴觉得自己满血复活，确定以及肯定已经将止戈和十几代圣女的悲惨故事给抛开了。
她用手机在网上搜寻了大昊历史。源清所述与历史大致相同。
“原来昊的任务真的跟昊历完全一致，只经历了一万二千多年。还以为有好几千历史无从考证呢！”
洗过脸后，林小娴又对镜中的自己说：“加油！你可千万别被狼给捉去了！真的会死呀！”
上午并没有继续昨晚的参观工作，源清带着林小娴去参观了神侍们的早间修炼。
几百人穿着统一服装，一起练拳。在整齐划一地腾挪跳转之间，似有浩然正气直冲云霄。场面极其震撼。
“我可以学吗？”林小娴问。
“我教你！”回答林小娴的不是源清。
林小娴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浮生。
“嘟教授，你今天没上课吗？”林小娴俏皮地问。
浮生本来就很冷的脸更冷冰了。“我叫浮生，不叫嘟。”
“叫你嘟教授是在夸你。在我们那里，嘟教授可是十亿少女的梦中情人。”
浮生的表情还是冰沉。“我叫浮生。”
“好吧，浮生教授。你真的愿意教我？你就不怕我超过你，然后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
浮生傲然。“我的修为会永远高你两个境界。圣女你一定要多努力！”
林小娴对他竖起大拇指。“满天的牛都被你吹死了。”不管浮生，林小娴对源清说，“源清长老，您愿意教我修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