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4章 来龙去脉
“什么？”就算蒙恬再镇定，也忍不住身体一震，惊呼出声，随即按剑在手，怒视毕晶，“你敢诅咒陛下！”
毕晶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虎躯一震”了。就刚才这一下子，本就身材高大的蒙恬好像突然又高了几分，魁梧的身躯一震间，身上甲胄哗啦啦直响，按着腰间长剑，头发直竖起来，顶上鹖冠几乎都被顶起来，双目射出森然的神光，真如同一头猛虎要择人而噬，就算萧峰这般高手在侧，也依然毫无惧色，气势凛然。可是对于蒙恬的反应，毕晶就有点暗自摇头了，难怪扶苏说他有点一根筋，只知道忠于秦始皇，刚说了一句秦始皇死了，至于气成这个德行吗？
“你别着急。”虽然蒙恬随时有暴走的可能，毕晶却也一点都不着急——放着这么多高手在这儿，蒙恬要是伤了自己一根汗毛，从萧峰到陈近南，都可以去自杀了，好整以暇对站出来要解释一下的扶苏摆摆手，才对蒙恬道，“你好好想想，蒙氏一族向来忠心，屡建奇功，深受始皇陛下信任，怎么会突然被赐死？还有你那位弟弟，叫什么来着，蒙毅是吧，他可是最受始皇陛下信任的保安头子，真要有事，他会一点消息不通知你？”
蒙恬眼神一凝，那股杀气顿时削弱不少，讥讽道：“你对我蒙氏一族，倒是很熟悉？怎地我却从没见过你们？”蒙恬嘴里说着，神色却也不无迷惑起来。虽然眼前这胖子口口声声扶苏扶苏的，殊少恭敬之意，蒙毅两个字发音也很是古怪，听起来倒像是梦、遗一般，“保安头子”云云更是不知所云，但至少，他的话，句句说在理上！
“山野之人，你没听过也很正常——扶苏也是我们很早之前的朋友。”毕晶轻描淡写解释了一句，继续道，“其实，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蒙毅不是不想通知你，而是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那时候他根本不在始皇陛下身边！”
蒙恬一震：“什么？”
毕晶摇摇头道：“始皇陛下去年冬天巡游会稽，而后北巡琅琊，但半路上就的了重病，因此派蒙毅返回，祈祷山川神灵。但是没等他返回，始皇陛下就在沙丘不治身亡，一命呜……驾崩成仙了！”
蒙恬的身体晃得更厉害了，毕晶看他脸色已经大变，叹了口气道：“但是，丞相李斯深恐陛下之死引起天下混乱，于是秘不发丧，匆匆返回咸阳，还让群臣向车内正常奏事……但是，这么一来，可就给了奸邪小人机会……”
“什么机会？”蒙恬的声音都发颤了。
“当时跟着始皇陛下出游的，除了李斯，还有始皇幼子胡亥，以及……”毕晶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双目盯着蒙恬一字一顿道：“赵高！”
果然一如所料，赵高这两个字一出口，蒙恬的神情就再度一变，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看来你也知道赵高是什么人了……”毕晶又叹口气，“始皇陛下临死之前，本以拟定遗嘱，召大公子回咸阳继位。但赵高与胡亥关系很深，跟蒙毅又向来有仇，深怕大公子继位之后对他不利，竟然游说李斯，拥立胡亥为帝，并由李斯伪造始皇遗诏，将大公子和你一起赐死！”
蒙恬震惊的目光中，毕晶重重道：“这就是外边那死太监诏书的由来，也是我们来到塞外的原因！”
蒙恬高大的身躯剧烈颤动着，似乎在为毕晶所言感到震惊，又似乎为秦始皇的去世感到悲痛。好半天，才双眉一竖，重重哼了一声，沉声喝道：“简直一派胡言！试问这等大事，天下人都无人知晓，尔等何由知之？尔等有什么证据？”
“你当我们跑了几千里路就为了逗你玩儿呢？”毕晶也回了他重重一哼，心说我这不但跑了不知道几千几万里，还跨越了两千多年呢，脸上却冷笑道，“你要证据？外边那死太监的诏书就是证据！好好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如果始皇陛下还在，无论他怎么瞧不上扶苏吧，他会连你一起赐死？他不要北疆的安宁了？”
毕晶的话相当不客气，蒙恬完全没有在意，身体猛地一抖，如同遭受重重一击，但脸上，却终于露出极度悲痛的神情。这时候，扶苏终于站出来了：“蒙将军，你相信我，请一定也相信他们……他们都是我交情过命的朋友，他们不会说谎的……”
这句话，终于彻底击垮了蒙恬的防线，他呆呆看着扶苏，嘴唇抖动着，好半晌，两行热泪涔涔而下，猛然间拜扶在地泣不成声：“陛——”
我靠！毕晶吓了一大跳，哭这么大声干什么，把狼招来，啊不，让死太监听见怎么办？老子今天这事儿非黄了不可！萧峰见机得快，蒙恬刚刚跪地，就踏上一步，一把捂住蒙恬的嘴巴，蒙恬第二个字就没发出来，在那里猛地一阵挣扎，嘴里只剩下呜呜之声。扶苏缓步上前，轻拍他肩膀，重重叹了口气。
“别哭了！”过了半天，毕晶打断蒙恬近乎无声的哭泣，低声道，“现在的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
蒙恬缓缓抬起头来，目光中一片迷茫，下意识道：“是啊，怎么办？”说了一句，霍地站起，长剑刷地出鞘，压着嗓子道：“我去杀了那奸邪小人！”大步就要向外走去，但脚下刚动，就被萧峰一把按住，站在当地再也动弹不得。
“让开！”蒙恬双目赤红，伸手去推，触手却如同遇到了坚固的长城，纹丝不动。
“你要杀谁？”毕晶悠悠道，“杀了那个死太监？那就是个干脏活的杂鱼，杀了丫的有用吗？或者杀了他之后带兵杀进咸阳，再杀赵高李斯胡亥？拥立扶苏，或者干脆自己做皇帝？”
蒙恬霍然回首，怒视毕晶。毕晶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只是目光中，却多少有一点同情之一。良久，蒙恬猛然一跺脚，长剑狠狠掷在地上，呛啷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