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此情不关风与月
“慎贵人不在昭阳殿里呆着.深更半夜跑到这偏僻冷清之地做甚.”慕容凡勾唇冷笑.双手环胸.妖娆如画的魅颜布满煞气.紫罗袍的一角被风掀起.似是修罗道中幻化而出的魑魅.通身的戾气暗自汹涌.
茗慎知道自己已然落入别人的圈套.此刻即便跳进黄河也再难洗清.但是她问心无愧.从容不迫的望着形如鬼魅的慕容凡.坦然道:“不管紫衣侯信与不信.本宫也是遭人陷害.才被引到这里來的.”
这个时候.夜魅从殿内走了出來.只见她目光充满煞气的瞪着茗慎.死命咬住下唇.竭力不让自己落泪.脸上却还是泪珠连连.只把慕容凡看的心疼不已的蹙眉.
“别再满口狡辩了.分明就是你杀了我家小妹.如今人赃并获.你还敢抵赖.我这就送你下黄泉.让你给我家小妹陪葬.”她愤恨不已的含泪说道.水汪汪的杏眼掠过森寒的杀气.猛地抽出腰间盘着的长鞭玉臂一挥.快如闪电的鞭影如凶悍的灵蛇般朝茗慎身上飞卷而來.
茗慎瞳孔收缩.眸中闪过一丝惧意.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只觉眼前一花.有团白影朝她扑了过來.一只手强而有力的环住她的腰身.弄将她紧紧护在怀中.另一只手臂毅然抬起.生生挡住了那來势凶猛一鞭子.
随着“劈啪”一声厉响.那手臂上的丝绸迸破裂开.露出一道血红的鞭痕.血迹从皮开肉绽的伤口处横流渗出.染红了大片白衣衣袖.看起來格外骇人.
茗慎心里惊悸不已.仰头愕然的凝望着白鹏飞棱角分明的脸孔.慌乱的抚着他手伤的手臂.紧张惶恐的问道:“沒事吧鹏飞.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沒事.今夜当值.看见你夜半匆匆地朝这里走來.心里担心.于是就跟过來看看.”白鹏飞低眉忍下手臂上的剧辣疼痛.扯着唇角淡然一笑.钢坯般紧绷的俊脸上.豆大的汗珠子滚落下來.可见这一鞭的威力和凌厉霸道凶狠的令人无法想象.
“鹏飞.你好傻.”茗慎眼底一酸.抬袖轻柔地擦去他额头的汗珠.心里酸酸楚楚.满满的全是感动.在这个冷漠的人世间.总是他奋不顾身的挡在她身前.为她遮风挡雨.承担所有痛苦和伤害.刹那间.她仿佛再也找不出任何借口和理由.去辜负他的这一片似海深情.
“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妇.枉费我家主子对你情根深种.百般呵护.你却到处勾三搭四.今日我定要你死在我的鞭下.为我家小妹报仇.为我家主子雪耻.”夜魅杏眸如火.嘴角勾起愤怒的狠色.玉腕轻扬.又是一阵呼啦声响.长鞭似腾飞九天的长龙般朝茗慎身上呼啸袭去.
白鹏飞连忙将人快速揽到了一旁.抬起流血的手臂一把将抽过來的鞭子抓在了手中.然后身体极速一转.手劲一带.夜魅娇小的身子便被他反甩到了半空.如断线的风筝般被高高抛起.
“魅.”慕容凡惊慌叫道.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腾空飞起.长臂揽住了夜魅的腰肢.又如两只缠绵的蝴蝶盘旋着轻盈落地.紧接着.只见他面露薄怒.倏地甩出玉扇朝白鹏飞的肩膀处直直飞去.
扇面如刀.如锋利的宝剑直直向白鹏飞刺來.但见他掩护着茗慎的身形敏捷一侧.似乎闪了过去.但终究慢了一点.腋下被划上了一道血口.白肉翻出.剎时血涌如河.剧痛排山倒海的在他体内爆炸.使他闷哼一声.整个人体力不支的单膝跪到了地上.
“鹏飞.你怎么样了!”茗慎惊慌失措的抱住了白鹏飞.温热的泪水涔涔地从脸庞流下.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样子.自己全身的血液几乎一瞬间凝固.担忧的情绪闷在胸口.窒息一般的颤栗.
“别担心.我沒事.”白鹏飞咬紧钢牙硬撑着.只是仿佛痛到了极致.俊雅的面孔明显扭曲泛白.鲜红的血液顺着他割破的白袍流淌滴下.身子也在轻微的颤抖.
这时候.慕容凡恍若鬼魅一般步履缓慢地走到二人跟前.俯身捡起了地上带血的玉扇.把玩在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轻摇着.冷笑道:“老白.亏我还一直敬你是条汉子.居然跟女人动手.算什么英雄.”
“你家夫人欺负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又算什么本事.”白鹏飞冷声讽刺一笑.由茗慎搀扶着.慢慢喘息着站了起來.神色凛然与慕容凡冷冷对峙着.
慕容凡瞳仁里流转过深不可测.轻挑起眉峰.轻嗔道:“让开.这是我慕容家和这奸妃之间事.你别插手.”
“只要事关慎儿.那便是我白鹏飞的事.你若想伤她一根汗毛.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再说.”白鹏飞剑眉一轩.刚毅的俊脸上闪过一抹狠决之色.磊落笑谈间.仿佛已经迭起了迎风破浪的准备.气势如虹.汹涌澎湃.
看着昔日的挚交.为了个女人不惜要跟自己以命相搏.不禁气的红唇一抽.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逼近他的脸四目相对.一字一字咬牙说道:“哼.你护得了她一时.还能护不了她一世不成.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本侯今日暂且放她一马.來日方长.”
他说到这里.狠狠甩开了白鹏飞.转身向夜魅伸出了手.挑起好看的眉道:“夫人咱们走.”
夜魅衣袂飞舞着朝他走來.姣美的面孔露出了不满的神色.皱起眉头忿然的问道:“凡.她杀死了我家小妹.你就这样轻饶了她啊.”
“夫人放心.姨妹的这笔血债.为夫他日定会亲自为你讨回.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府吧.”慕容凡目光轻润的笑道.一把揽住夜魅的肩膀往外走去.眼角余光触及到茗慎羸弱的身影时.唇角浮现出诡异的寒色.
夜魅侧头顺着他的眼神望去.对着茗慎射出一计凌厉如箭的眼神.恨然道:“哼.慎妃.我不管你在主子心中是什么位置.但是你给我记住了.夜魅若是妹仇不报.誓不为人.”
五更天.昭阳殿.幽香袭人.温暖如春.锦绣帐影叠晃.残烛摇曳.满室寂然.
白鹏飞光着脊背.闲适地倚靠床帏半坐.昏黄的光影在他的侧身落下斑驳的暗光.照亮他健壮有度、肌理分明、无一丝赘肉的麦色肌肤……
茗慎垂着脸跪坐在他旁边.动作轻柔的为他上药.此刻的她已经脱下了厚重的狐裘.全身只穿了一件自己缝制的白色麻布圆领冬袄.领缘缀着淡淡的紫色布花.一头乌黑青丝披散在腰际.随着她的动作.无意流露出颈下的一勾似雪肌肤.春光乍泄.虽是布衣打扮.却也难掩风华.一颦一笑间.宛如羞花闭月.
她将瓷瓶里的白色药粉撒在白鹏飞手臂的伤口.只见药粉瞬间便与伤口侵出的血水相溶.疼的白鹏飞倒抽了一口冷气.身上有豆大的汗珠滚落.手掌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却依旧不肯喊一声痛.
“你一定很疼吧.”茗慎抬起一双雾气缭绕的眼眸看着他.心疼的快要掉下眼泪似得.浓密卷翘的睫毛颤动间.为她本就娇媚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夺人心魄的妖娆.
“这点疼不算什么.能换來美人亲手伺候.多挨上几刀我也甘愿.”白鹏飞轻轻牵动唇角.儒雅一笑.慵懒的神情全然不似一个身受重伤之人.呼吸着从她身上散发出來的阵阵幽香.只觉得全身的痛楚全都浸泡在了这无边的温柔里面.骨血酥融.
“鹏飞.慎儿只不过是个年华渐老的残花败柳.不值得你这般拼命.”茗慎怔怔望着他.难掩伤感.声音宛若空谷幽莲.清逸自然.不带丝毫扭捏造作.却悠然淡雅.似水如歌.
“又说傻话.”白鹏飞唇边笑意柔和.君子如梅.清逸淡雅.
茗慎静静地伏在他的膝上.宛如小鸟依人般.阖眉浅叹:“慎儿说的是实话.鹏飞正当盛年.一身抱负.倘若不是因为我的牵绊.也许早已择了一户身家清白的名门闺秀成亲.儿女成群.春风得意.前途似锦.光耀门楣.”
“傻丫头.不要胡思乱想了.暂且在宫里再忍耐一段日子.等我把白家的人全部安顿好.就立刻接你出宫.带你远离京都.离开这座囚禁你最美华年的牢笼.”白鹏飞爱怜的抚摸着她蓬松顺滑的长发.恬淡的语气带着几分寥落.却依旧柔和的令人心安.
茗慎微讶.语声略显颤抖:“可是.他真的会放我和孩子走吗.”
白鹏飞垂眸低笑:“这个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总之万事有我.”
“可是可是”茗慎猛然坐了起來.梨花带雨的容颜藏进冷滑的青丝里.半垂着泪眼.如一朵风中幽泣的玉莲般.嘤声哭道:“可是鹏飞.我对不起你.我始终忘不掉他.我爱他.一如参禅那般.堪不破.拿不起.又放不下.”
白鹏飞揽她入怀.笑容中流泻哀伤:“你沒有对不起我.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你始终沒能把他放下.也许该退出的那个人是我.倘若他还爱你的话.”
茗慎将头枕在他肩膀.低眉将心底的悲怆与紊乱的情绪一同掩藏.唇齿难涩道:“鹏飞.我不值得你为我出生入死.我们就此断了吧.也许现在我对你说这些.已经构成了一种伤害.但是我们不能在自欺其人下去.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感激不是爱.有些刻骨铭心的事.也许会在时间里消磨印记.但是心中最爱的那个人.就如心头的一块刺青.镂心刻骨.是任凭什么都磨灭不掉的.”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情不关风与月.若是此生无缘也要硬扯.那么原來的美好.就会变成一种束缚.慎儿.我不想成为你心头的负担.所以你也不用对我心怀有愧.即便我们不能走到一起.也可以像虬髯客和红拂女那样.真心相对.惺惺相惜.非关风月.”白鹏飞嘴角划过一抹浅薄的苦笑.心口微微有些酸疼.但温和的语调却如燕剪春风般轻撩过着纱幔珠帘.压抑而暧昧.在昏昏沉沉的光线里.令人心碎.也令人凌乱.
“我欠你的.这辈子是还不清了.”茗慎再也抑制不住胸腔的悲凉.把头埋进他的怀中.哭得不能自已.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不是情意.却更胜似情意.
人生自是有情痴.可是.此情此景.真的无关风月吗.
那不堪回首的过往.会随着离开而烟消云散吗.
懦弱痛苦的自己.又该如何去解脱那魂牵梦萦的爱恨纠缠.
更加痛苦的是自己的一颗心.游走在承诺与背叛之间倍受煎熬.夹杂着无字可解的暧昧不清.如同被千丝万缕的劫数牢牢缠住.逃不开.堪不破又绕不过
第二日一早.文浩收到密报.得知白鹏飞在昭阳殿过夜的消息.龙颜震怒.刚巧这个时候慕容凡觐见.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文浩.并且表示月魅生前和茗慎有过口角之争.所以认定茗慎就是杀死月魅的凶手.要求文浩给他一个交代.
文浩气恨交加之余.还是极力保全了茗慎的性命.害怕慕容凡夫妇做出不利她的事情.故而下旨把她的从四品贵人位份废黜.降为了最末等的从八品秀女.暂时以做保全.然后就着手去追查真凶.希望早日还她一个清白.在晋封其位.
茗慎依旧住在昭阳殿.只是承欢和武启被文浩派來的人带走了.几经打听这才得知.原是被江枫带到了华清宫静养.因为那里的温泉水对承欢身上的寒毒有利.她这才稍稍安心下來.
文浩又命西子亲自关照着昭阳殿.把茗慎供养的衣食无缺.但这点稀薄的恩泽.抵挡不住四面八方涌來的妒忌.
秀女在宫中的地位极低.仅仅比宫女高了一个阶级.但却还不如宫女.宫女好歹有自己的主子可以依仗.而秀女则最为尴尬.主不像主.奴不像奴.经常招人白眼与欺负.
因此.茗慎每天都会被不同的妃嫔叫走.美其名曰“喝茶”.实则就是迫使她像个粗使奴才那样做些杂役.仿佛只有看到她卑贱如蝼蚁般辛苦劳作.才能消除某些人心中强烈如海浪般的滚滚妒恨.
她身子尚未恢复.便要每日早起晚睡.一整天都在别的妃嫔宫中做苦力.任人呼來喝去.到了晚间回來的时候.还得瞒着秋桂.只道是又和哪个品格高雅的美人佳丽诗品茶去了.就在这样有苦难言的日子里.迎來的她二十四岁的生辰.亲们不要看的太压抑了,慎慎和浩浩快要和好了,只所以要虐这么久,其实是: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慎太心善了,所以需要来此很大的转变,所以瑾后面要来次大虐,亲们别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