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变

  “夜來雨横与风狂,断送西苑满地香,晓來峰蝶空游荡,苦难寻红锦妆,问东君归计何忙,尽叫得鹃声碎,教人空断肠……”
  寒雪殿内飘出一阵阵悠扬的琴歌之音,如青青杨柳摇摆在微风之中,那样的轻柔绮丽,又如雪舞纷扬中的一枝红梅,说不出的清寒高雅。
  文浩明黄色的身影斜卧在妃榻上,正一杯一杯的饮着清冽的冷酒,目光晦暗的盯着窗外的无尽幽黑,心不在焉,坐在他对面的江燕,正在含情默默地演奏一阕《湘妃怨》,娇艳的脸庞妆容精致如画,一袭湘妃色的鲛绡纱裙勾勒出纤细的身段,髻边垂下点点明珠流苏,映得她肤光细润,平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一曲毕,江燕盈盈起身立与文浩跟前,望着他那冷傲如冰的峻颜,放下了往昔的清高之态,低敛娥眉,一脸期许道:“夜深了,臣妾伺候皇上就寝吧!”
  文浩揉着昏沉的脑仁思量许久,忽地站起身,对她挥了挥手道:“你先跪安吧!朕还有折子要看,先走了!”
  江燕一听,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目露哀怨的问道:“浩哥,你是不是很讨厌燕子!”
  “怎会!”文浩醉眼扫过她凄哀美艳的面容,又补充了句:“傻丫头,别多想了,早些睡去,朕先去忙了!”|
  江燕嗤笑一声,烛影下的她,灼灼其华,唇边的笑意,却冷如霜月:“还说不讨厌,自打燕子嫁给浩哥以后。虽然您对燕子一直礼待有加,十分的看重,却一直都不肯和燕子圆房,难道燕子的十分美貌加十分才情,不配侍奉君王吗?”
  文浩见她此状,不由轻声一叹:“燕子你若在宫里过的不开心,朕改天就下旨把你送出宫去吧!你的十分美貌加十分才情,不该枯萎在冰冷的宫墙之内!”
  “浩哥,不要走好吗?”江燕望着他那张冷绝冰寒的侧脸,在难矜持下去,一把抱住了他,含泪倾诉道:“浩哥,您就要了燕子吧!否则燕子空有妃嫔之衔,却无妃嫔之实,将來在后宫如何立足,在众位姐妹之间,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朕和你的哥哥一起长大,是同生共死的交情,所以一直把你当成自家妹子看待的,你有什么要求朕都会尽量满足你,唯独这一样,朕做不到!”文浩用手慢慢掰开江燕纠缠在他腰间的双臂,忍耐着一身流窜的暗火,夺门而去。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美人投怀送抱,含泪诉情,他岂会一点反映都沒有。
  但是他虽然醉了,心里却依旧清醒,自然,也沒忘记茗慎和白鹏飞私会的那一幕。
  花前亭下,名将美人,两人互诉衷情,一个情不自禁的落泪,一个不顾礼教的抚拭,两人在风光旖旎的菡萏湖中央,聊看一些不堪入目的风流图韵
  过分。
  当真是太过分了,当他是个死人吗?
  他是那么的爱她,恨不得将她奉若心头珍宝,可她的心却永远那么遥不可及,有时候明明拥她在怀,却总觉得贴身的温度暖不热彼此冰冷的隔阂,每每想到此处,心都仿佛被尖锐的冰锥刺穿,酸酸涩涩地疼着。
  既然她让他这样痛苦,那他也绝不能让她好过。
  这个念头从文浩邪恶的心底萌生,迅速的滋长,于是他携带着一身的酒气和滚滚怒涛,闯进了夜深人静的昭阳殿。
  文浩退下了身边跟着的人,独自一人走进了奢华皓丽的寝宫内,只见床榻旁坐着一个白衣墨发的人影,正在“呲拉呲拉”地撕着色彩香艳的春宫图,图纸如打破的斑斓琉璃,碎了一地,伴随着那嘤嘤咛咛的缀泣之音。
  见此情形,文浩心中沉淀待发的怒意消减了不少,耐着脾气问道:“你这是因为朕去了江贵嫔处而发脾气,还是在恼今日白天,朕打搅了你和白鹏飞谈诗论画的雅致!”
  “古有妹喜撕帛,书有晴雯撕扇,难道我撕几张破画册,皇上都心疼了不成!”茗慎唇角苦涩的上挑,他今夜会來,她惊喜万分,可是他说的那些话,着实刺心,让她忍不住的顶了回去。
  “你当真够放肆的,看來朕平时太好性了,才把你惯的无法无天,什么事都敢做了!”文浩沉声怒道,脸上带着一种茗慎从未见过的阴霾,颇有山雨欲來之势。
  “我做什么了!”茗慎转头望着他,忽的失笑,笑得既轻蔑又讽刺:“皇上该不会以为我和白鹏飞在大内私会,然后不顾廉耻的在光天化日之下,看那些淫乱不堪的东西吧!”
  文浩冷哼一声,沉默不语,袖侧的拳头紧紧握起,骨节泛白。
  见他如此,茗慎便知自己已然猜中了他的心事,不由冷笑一声,曼声自嘲:“哎呦呦,皇上这是吃醋了吗?可惜臣妾本就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子,坊间流传的闲言碎语皇上又不是沒听过说,慎妃之美,妖颜倾国,生性淫﹡荡,狐媚祸主,不但勾引过两代君王,还不顾廉耻的与外臣苟且”
  “够了,给我闭嘴!”文浩气的双眼通红,上前一把将她狠狠捞起,扬手“啪”的一声狠狠扇上她的脸颊,这一巴掌极重,打地她整个身子都跌到了冰冷的地面上,眼前金星直冒,耳边亦是嗡嗡乱响,一缕鲜血也从她唇边悄悄溢出。
  茗慎疼的身子微微颤抖,伏在地上半天都不起來,不禁惨然一笑,果然男人都是善变凉薄的产物,昔日芙蓉花,今日断根草,一旦得到了,便不再珍惜了,可往昔那一夜夜的缠绵缱绻,如今又算什么呢?
  “别让我从你嘴里,再听见这种自轻自贱的话!”文浩的声音隐含了无尽的失望与愤怒,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來,怒道:“你听见了沒有!”
  见茗慎不语,他手劲用力,又问了一遍:“说话,听见了沒!”
  茗慎只觉得骨头都快被他捏碎了,剧痛深入骨髓,不禁怒上心头,赫然扬起印着鲜红五指印的脸颊,惨笑道:“皇上不让臣妾自轻自贱,可在你心里,怕是早已把我看轻了,若你真的信我,又怎会质疑我的操守!”
  “你这烈性子,何时才能温驯点!”文浩无奈苦涩的皱眉一叹,猛地吻住她猩红的唇瓣。
  熟悉的阳刚气息,夹杂了烈酒的芬芳兜面扑來,茗慎下意识的微微一颤,立刻挣扎着要把他推开,可奈何,刚开始反抗,就被他用一只手的力量紧紧钳制住了双臂。
  茗慎心中咯噔一声,慌得连连往后撤退,却被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逼到了一面冰冷的墙角,无路可退,只好委屈怯弱的承受着他霸道而带有惩罚意味的热吻,任由他灵动的舌撬开她的唇齿,长驱直入掠夺她口中的甘甜芬芳。
  茗慎一时怒极,在他怀着挣扎间,狠狠咬住了他的舌头。
  文浩闷哼一声,眼底冒出令人胆寒的冰冷怒意,笑道:“小东西,看來你还是沒学乖,喜欢看春宫图是吗?不如我们來演绎一下吧!比起白鹏飞那小子和你“纸上谈兵”來说,朕亲身示范地教你,会更有趣的!”
  他说着眸色一狠:“撕拉”一声撕碎了她身上单薄的白袍,强劲有力的手臂抬起她的一条腿,沒有任何前奏地直闯禁地,开始了一阵疯狂的宣泄,宣泄着他的愤怒,宣泄着他的嫉妒,宣泄着他的不满
  茗慎背部的肌肤紧贴着冰冷的墙壁,无助的承受着狂风暴雨般凶猛的进攻,雪白的脸上皆是痛楚和眼泪,还有浓浓的倔强与愤怒。
  “你想学那些画册上的姿势,可以來让我來教你,何必去找旁人呢?”文浩冷笑说道,眼中同样燃烧着不甘与愤怒,恼恨她对他的那一种抗拒,于是将她摆弄成各种奇异羞人的姿势,肆意的攀折羞辱,直到耳边全是她低低软软的哀求声,这才渐渐温柔了起來,细细品尝着她那如同白莲般的美妙身躯,恍若陷入了情天幻境,化成连绵无边的春色。
  茗慎只觉得那一下又深重过一下的索取,就像上了沾了盐水的鞭子似的,一记记密集的抽打在她的身上,带來的疼痛勾起了身体深处的欢愉源泉,每一次的撞入就好像要把她的灵魂都要给顶出身体一样,渐渐的,她的身体开始变得轻盈,痛楚也逐步被酥麻所替代,一次次冲入云霄又重重跌下的落差感,令她脑中一片空白。
  男人就是这样,让你嘴上得了便宜,就会从你的身上加倍讨回,两情相悦时,自然是柔情蜜意,风月无边,若到翻脸时,那狠劲儿恨不能将对方给生生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一阵风雨骤停,茗慎委屈的缩在墙角,细细的呜咽起來。
  被她哭得心烦意乱,文浩俯身对她伸出了手,沉声道:“起來!”
  茗慎从膝盖中抬起小脸,看着他的手,顿时犹如被受惊过度的小兽,睁着圆转清澄的眼睛,警惕地瞪着他。
  “我说,你给我起來!”文浩皱眉命令道,脸上挂着几分满足的情欲之色,眼底则全是风起云涌的怒意滚滚。
  “我不!”茗慎倔强且委屈的摇头,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又缩了缩。
  她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文浩,于是他长臂一捞,将她给拽了起來,茗慎无声抗议着,一路被他拉到了床榻上,以为他还要继续,潮红的脸上露出惶恐的怯意。
  文浩见她如此,不由勾起了薄唇,似笑非笑的问道:“学乖了沒!”
  茗慎羞愤的别过脸去,咬着牙忿忿不语。
  文浩呵呵一笑,得意的躺了下來,并且将她的身子强行抱在怀里,揉着她的头发,叹道:“你这性子,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皇上当我是什么?不高兴了任意打骂,高兴便想随便逗弄,若是如此,和阿猫阿狗,又有何区别!”茗慎贴在他温热宽厚的胸膛,含着无尽悲凉问道,此刻她已经是身心俱疲,无力再做任何挣扎了。
  文浩低头吻了吻她红肿的脸蛋,目露疼惜的问道:“还疼吗?”
  “疼!”茗慎声音颤抖,将他的手放在胸前,楚楚淌着泪道:“不过不是脸疼,而是心在疼!”
  文浩将头埋进她缠绵的发丝里,亲吻着她纤长白雪的脖颈,喃喃自语道:“对不起,有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脾气,也许我心里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我无法忍受白鹏飞看你的眼神,而且他在提督府还曾轻薄与你,总之,我看见他就來气,恨不得把他给活剐了泄愤,所以看见你因他而落泪,就发疯的嫉妒,看到他为你拭泪,就莫名的愤怒!”
  茗慎闻言,沉默了良久,轻轻叹息一声,声音暗哑的说道:“我与他本來是不打算再见面的,他曾经有恩与我,此番进宫求见,又是为了给他姐姐请封而來,所以我才接见了他,至于那本春宫图,那是我娘带入宫,让我用來讨好你的!”
  文浩不由将茗慎抱的更紧了些,深深皱着眉头,无奈道:“朕明日就下旨,封废后白氏为孝贞皇后,让她风风光光的合葬宣文帝墓穴,但是,从今往后,你不许再见白鹏飞!”
  “臣妾代死去的孝贞皇后谢皇上隆恩,也会谨遵皇上圣谕,从此再不见白鹏飞!”茗慎苍白一笑,翻转了身子脱离文浩温热的怀抱,含着滚烫的泪痕,缓缓陷入了疲累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