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珍月儿公主

  殿内沉寂的气氛就这样被这个突然闯入的外族女子打破,众人皆讶异的看着对睿亲王和这女子之间的亲昵举动,忍不住猜想这位女子的身份來历,还有她和睿亲王究竟是何关系。
  文浩稍显尴尬地推开女子的手,语气严厉道:“珍月儿,回到沉香阁去,本王在这里还有事情要处理,待会在陪你!”
  “那就让我陪着你处理事情吧!我一个人呆在笼子一样的阁楼里,郁闷的都快要一命呜呼了!”珍月儿用娇娇嫩嫩的腔调哀求,还扶着头做出一个头晕的姿态博取同情,模样非常可爱,估计沒有一个男人忍心拒绝她的要求。
  “四弟,这位姑娘是!”文轩抬眸扫了一眼这位珍月儿,精致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就像一个落入凡间的精灵,碧色的瞳孔清澈透底,好像流彩的水晶。
  “她是南安王的九公主!”文浩淡淡答道,沒有多余的描述和解释。
  珍月儿一听立马就不乐意了,鼓起脸蛋纠正道:“浩,我已经不是公主了,你不要忘记,我现在是你的俘虏!”
  俘虏这样的词汇本是耻辱的,但从她嘴里说出來,仿佛很值得骄傲的样子。
  文轩听完戏谑一笑,轻轻牵动唇角道:“不知珍月儿公主是如何被朕的四弟所虏获,想來,那一定是个美丽动人的故事吧?”
  珍月儿心事被说中,脸颊微红,低了头对浩说了一串谁也听不懂的南安话,【浩,我要是跟大家说你是我的驸马,你心爱的姑娘会不会吃醋难过呢?】
  文浩冷峻的脸上溢出一丝无奈浅笑,用流利的南安回应了她,【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试试,】
  珍月儿立即欣喜不已,不带半分扭捏的用中原话道:“我们南安的姑娘个个马术了的,能征善战,要是被哪个英雄打下了马,就会成为那个人的俘虏,终身不离主人半步,战场上我被浩生擒,并且被他识破了女儿身,可是浩是好人,不但沒有杀我,还把我送回了王宫,我的父汗十分欣赏他的行事作风,也很赞同我们的亲事,已经决定要招他做我们南安的金刀驸马了,带他回到封地后,我们就择日完婚!”
  金刀驸马,文轩闻言眼眸微眯,落到珍月儿身上的眸光,透着几分危险。
  如果四弟娶了这位南安的九公主,那他现有的兵力加上南安骁勇善战的大军,就足够踏平京都了。
  不,他不惜一切手段,也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慕容凡轻轻扫了文轩的表情一眼,微微扬唇,又见茗慎脸色发生了波动,却转瞬掩埋了下來,忍不住插了句嘴,望着文浩淡淡的调侃道:“臣恭喜睿亲王,贺喜睿亲王,您与珍月儿公主之间的天赐良缘,真真是要羡煞旁人,待他日你们成亲之后,咱们大金皇朝就能和南安国偃旗息鼓,从此缔结百年之好,边关百姓也能因此而免受战乱之苦,可谓是功德无量!”
  文浩听得出他的揶揄之意,抬眼冷撇了他一眼,以示警告,慕容凡则识相的闭嘴,绯红如花的唇角挂着点点不以为然的轻笑。
  这时,珍月儿突然如雀跃的小鸟一般,欢快走到了茗慎跟前,歪头打量着她憔悴支离的容颜,眸中尽是玩味:“你们中原的女子,都像你这么美貌如花么!”
  茗慎友善的回以微笑,但出口的声音,却苦涩异常:“我们中原的女子,多半不及珍月儿公主这般玲珑剔透!”
  珍月儿天真的陷入思虑,稚嫩的脸蛋浮出星星点点狡猾笑意:“浩说他在中原有正妃一名,侧妃一名,还有两个妾,她们长的怎么样,都像你这么漂亮的吗?”她娇软的声音听着让人心里产生一丝甜滋滋的感觉,可这话听在茗慎耳中,却透着一一缕清苦酸涩之味道。
  白鹏飞发现这个珍月儿在存心刁难,根本不似表白那般纯良,忙替茗慎解围道:“珍月儿公主,这位是我们大金皇朝的慎妃娘娘,君臣有别,你怎么可以拿睿亲王的妻妾跟她相比呢?”
  “原來你是皇上的慎妃娘娘啊!”珍月儿佯装恍然大悟的样子,玩味十足的笑道:“慎妃娘娘,本公主是浩选定的妻妾,按照你们大金皇朝的规矩,是不是该叫您一声皇嫂才是啊!”
  “只要公主喜欢,叫什么都好!”茗慎面色暗淡至极,声音压得极低,像是虚弱到了极处,又强撑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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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宫正殿,光影斑驳。
  惠太后凤髻簪满珠玉金钗,戴着云鹅黄片金里的大红猩猩毡昭君套,身披貂鼠脑袋面子的盘金凤袍歪坐暖榻上,手持翡翠嘴儿的乌金杆烟袋,放在嘴里深深吸了一口,随后绛唇惬意的轻吐着袅袅的白烟,卷裹着珠帘绣幔,弥漫在整个宫殿。
  雕花门扇“吱呀”一声被推开,文轩明黄色的身影走了进來,烛火跳动在他脸上,更添孤清之色。
  “真戗,母后以后还是少抽点,以免凤体违和!”鼻腔吞吐着熏人的烟味,他深深皱眉,挥袖煽了煽周围的烟雾,不自觉流露出一种嫌恶态度。
  惠太后牙缝里吸着凉气,咝咝耸叹:“皇帝深夜到此,应该不是只关心母后的凤体是否违和这么简单吧?”
  “母后真不愧为后宫第一谋士,既然如此,那朕就开门见山的说,您如今已经贵为凤仪天下的太后之尊,而且朕还将中宫皇后的权柄交在您的手里把持,难道这样仍然化解不了您心中的怨恨么,为何非要致慎儿于死地?”文轩语调随意,却带着冷意。
  惠太后噙着烟嘴又狠狠吸了一口,两股浓烟从鼻子里冒出來:“哀家听不懂皇帝的意思,难道哀家做了什么让皇帝不满的事情,使得你半夜跑來慈宁宫兴师问罪!”
  “朕爱慎儿,希望母后能够爱屋及乌,别在伤害她了,她身上承受的已经够多了!”文轩声音清冷,一字一顿,说的格外用力。
  “你说你爱她,哀家沒听错吧!”惠太后讥讽一笑,凉凉调侃道:“你若爱她会给她吃下绝孕丹,你若爱她能狠心杀她亲父,你若爱她忍心往她身上泼尽脏水,你若爱她你舍得把她推向众矢之的,皇帝啊!醒醒吧!你只是被她一时迷惑了,你并不爱她!”
  文轩面不改色,只是眸中清光一紧:“总而言之,朕不想失去她就是了!”
  “糊涂!”惠太后暴怒起來,把烟杆往案几上‘啪’地一拍:“她是我们的仇人,你现在不想伤害她,她知道真相后不代表就会放过你,留这样危险女人在你身边,哀家怎能放心,万一她为了报仇,做出弑君的事情这么办!”
  文轩额上的青筋急促地跳动着,极力压抑着怒气道:“母后不必多言,朕永远不会让她知道真相,希望母后秉着爱屋及乌的心态,把她当儿媳來待,朕不想看她受到任何伤害!”
  惠太后神色遽变,劝道:“皇帝啊!她身上流着纳兰家的血,这么多年來,你比母后更恨纳兰一家子,灵犀已经把她当年残害金氏的事情都告诉哀家了,这样心狠手辣,奸柔成性的蛇蝎女子,咱们断断留不得!”
  文轩冰冷的逼视着她,以淡漠清冷的声音道:“母后既然执迷不悟,朕也只有将您幽禁慈宁宫,您就在这里静心礼佛,不必在为后宫之事劳心伤神了!”
  惠太后胸口起伏不定,气咻咻道:“皇帝忘记当初娶她前是怎么跟母后保证的了吗?你说你绝对不会宠信她,可你如今都做了什么?不但让她怀上龙嗣,还把她封成贵妃夜夜与之缱绻缠绵,甚至不惜为了她跟母后翻脸,难道母后为你清除余孽,也是罪过么!”
  “此一时非彼一时,儿现在与睿亲王之间的较量才刚刚开始,实在无暇在为后宫之事费心,幽禁母后也只是想让您暂时避其锋芒,至于慎贵妃一事,等过了这场风波,儿亲自给您一个交代!”文轩神色沉郁说道,眼底隐隐含了一分怒气。
  惠太后喉咙里涌着痰鸣,切齿道:“好,哀家就在这里静心礼佛,等着皇帝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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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宫里悄无声息,莲花香青烟袅袅从香炉中升起,丝丝缕缕,衬得躺在宽大的浴桶里的人儿愈发的了无生机。
  茗慎将自己的整个身子完全沉浸下去,闭上眼睛感受每个毛孔在热水下的舒展扩张,湿漉的青丝飘浮在水面,丝丝缠绵,将周围的玫瑰花瓣漾开。
  她趴在浴桶的边缘,苍白无力的笑着,任长发在水中漾了开來,轻轻柔柔的散在她的肩头,额上的汗珠伴着氤氲的水汽滴落在水面,惨白如瓷的脸上,已经分辨不出是汗还是泪。
  “彩凤,南安国的珍月儿公主好美!”
  “那个珍月儿公主美不美奴才沒见过,但凡见过主子的人,哪个不夸您是倾国倾城之姿!”彩凤笑着说道,将莲花精油倒在手心,缓缓抹在她的头发上。
  “她是落落于天山镜池的高贵雪莲,我是寞寞在幽冥黄泉的曼陀罗花,天壤之别,如何攀比!”茗慎说着难以抑制眼角的抽搐,有泪水在眸中打转,却倔强的不肯流下。
  彩凤沒有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只是转身放下香料道:“主子可是皇上最最宠爱的妃子呢?羡慕一个区区小国的公主作甚!”
  “是啊!本宫羡慕她作甚!”茗慎自嘲的苦笑,哗啦一声,一头扎进了水里,死死咬着牙,滚热的泪烫在眼眶里咝咝灼烧着。
  她拼命忍住,忍住,再忍住,脑海里还是回荡着彩凤的话。
  她说的对,自己如今不正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吗?何必羡慕别人?
  皇帝的宠妃!
  宠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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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沉的睡了一觉醒來,茗慎今日的气色终于见好,披着石青刻丝灰鼠大氅,坐在玳瑁彩贝的梳妆台前,打理着烦乱的三千烦恼。
  也不知道秋桂在慎刑司怎么样了。
  那种地方人根本不是人待的,她得赶紧想办法救人出來才是,可是此事偏偏牵连进了惠太后,让文轩不追究应该很难了,毕竟他是个孝子,肯定会拿秋桂当替罪羊,作出处分给文浩和后宫一个交代。
  所以要想救秋桂,就必须让文浩先不追究此事,也只有如此,文轩或许就会网开一面,放人回來了。
  于是,茗慎挽了一个素髻,只簪了两根翡翠,便独自往沉香阁走去,发间那青青翠翠的颜色,愈发显得她脸上沒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