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凤凰泣血恩爱绝

  天色暗淡,阴沉压抑,压迫着人的心情也跟着随之下沉。
  养心殿里走出來的两个人,他俩都是当朝位高权重的人物。
  荣禄脸上少了昔日的风光得意,沉闷的像是被乌云罩顶似的,妹子的病不见好,皇上又对他诸多挑剔。虽然位居世袭将军,但始终被紧紧束缚着,致使英雄无用武之地。
  “少将军,慎妃娘娘的病,这些日子可有见好些!”白鹏飞凑身过來,拱手笑着问道。
  “白统领有心了,慎妃娘娘的病情这两日倒是稍见起色,不过倒是听说凤贵妃娘娘最近不怎么开心,究竟所为何事!”荣禄和白鹏飞一同在朝为官,平时就很聊得來,见白鹏飞对茗慎屡屡关心,自己也想通过他得知一些有关白凤兮的近况。
  “我姐姐就是那个火爆脾气,怎么这事已经传出大内了吗?让少将军见笑了,改日再聊吧!”白鹏飞笑着说道,很显然不想讨论这种有损自家姐姐德行的事情,于是讪讪而去。
  “那白统领慢走,凤贵妃那边,你还是多去劝解劝解,省的她在发作下去,闹出笑话來!”
  荣禄嘱咐了一通,目送走白鹏飞,又仰头看了看沉闷的天色,心里更觉烦躁,还是先去班房坐坐,等到皇上从翊坤宫出來,他也好去瞧瞧,四妹子到底病成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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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兮穿着石榴红缂金扣身长袍,以一种雍容柔美的姿态伏在黄花梨的炕几上喝酒,寒冬着太监服恭敬的站在一旁,将头压得极低。
  她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了,两个绿玉坠子在耳上打着秋千,枯槁的容颜缓缓浮现出酒醉后极淡的胭红。
  所谓锦时素年,不过是刹那芳华,她看起來真的憔悴了许多,仿佛一朵摇曳多姿的芍药花,一夕间就被吹落在污泥里,颓败成陈年老红。
  如今的关雎宫安静得如同活死人墓一般,炭盆火炉烧的旺旺的,烘的宫殿温暖如春,殿内焚着檀香,静静地发出浓香。
  檀香本有安抚人心的作用,却化解不了白凤兮内心的浑浊气闷,她干脆抓起白玉莲瓣酒壶,仰起头,发疯似的往嘴里灌了个痛快。
  “婶娘,您这是何苦來着呢?”寒冬涎着脸凑近,劝道:“生气归生气,也犯不着拿自个儿身子作践呀!”
  “我偏要作践,就是作践死了,皇上也不会心疼的,真不知道翊坤宫里的小表子给皇上灌了什么谜汤了,凭什么她一个窑子里出身的娘都能封一品诰命,本宫的生母还只是个三品命妇呢?凭什么呀!”白凤兮死死忍着眼泪,委屈难禁,趴倒在炕几上,秀美的面容满是哀伤,任谁见了都会心疼不忍。
  自打她入住这象征恩爱的关雎宫,皇上硬是一次也沒來过,所有昔年的情意恩宠,都在她度日如年的等待里燃烧殆尽,泼天的富贵怎敌得过晚來风急的惨惨戚戚,独自怎生得黑,三杯两盏淡酒,也难将息满地黄花的堆积。
  “婶娘,奴才听说翊坤宫那位会邪门外道的功夫,要不然,她都不能侍寝了,皇上干嘛还要夜夜留宿在她那儿!”寒冬挑唆道,他始终沒忘记断根之恨,发誓一定要借助婶娘的手,把茗慎给扳倒。
  白凤兮摇晃空酒壶一个劲的朝下倒着,烦躁不已道:“那又如何,皇上喜欢她,当然是想怎么宠就怎么宠,难不成那小表子还敢在皇上身上玩弄巫蛊之术不成!”
  寒冬帮她装了一壶新酒,阴柔笑道:“那也说不定啊!您不觉得,皇上自打有了承欢公主以后,变得十分反常么!”
  白凤兮哼笑,狠狠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目光开始变得灼热模糊:“承欢公主的百日宴上,本宫就觉得皇上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同了,那天他看慎妃的眼神里,泛着本宫从未见过的温柔!”
  寒冬见她伤心欲绝,更加卖力的挑唆:“翊坤宫那位肯定是在皇上身上下了勾心夺魂的巫蛊,要不然婶娘您和皇上恩爱多年,皇上怎么会如此冷待您呢?”
  “你说那什么勾魂蛊的,会不会伤着皇上的身体啊!”白凤兮狠拧着柳叶细眉,迷蒙的歪着头问道。
  “怕是会吸干皇上精血,奴才老家那片儿就有个用这种蛊的女人,后來她气血亏损病倒了,跟慎贵妃的症状是一模一样!”寒冬怕她不信,又补充道:“婶娘您想啊!女的会气血亏损,那男的,还不得吸干精血元气啊!”
  “贱人,淫﹡妇,太可恶了!”白凤兮柳眉倒竖,紧咬住红唇,强行压抑着愤怒。
  而寒冬却煽风点火道:“婶娘啊!是该拿出点风范的时候了,中宫皇后无德无能,也只有您位居贵妃,是诸妃之首,能与慎妃分庭抗礼,您可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她祸害皇上的龙体啊!”
  “啪”的一声,只见白凤兮怒火中烧的将白玉酒壶摔了个粉碎,眸中燃烧着愤怒,切齿道:“哼,既然皇后是个窝囊废,那就让我白凤兮去和那淫﹡妇做一回,把皇上从这个狐狸精的手里救回來,也好让她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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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翊坤宫中,茗慎像一尊玉娃娃般安详的躺在床榻上,除了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在,如同一具尸体一样,甚至身上都是冰冷的.
  文轩坐在茗慎榻前,紧握着她消瘦而冰冷的小手,一脸疼惜。
  他转头,问跪在地上的几个御医:“娘娘的病还能好么!”
  “回皇上,娘娘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气血亏损过多了,只怕是要……”御医越说心越慌,额头发汗,直到不敢在说下去。
  “只怕什么?”文轩突然心尖一颤,怒吼问道。
  御医胡须颤抖着,嘴唇蠕动道:“只怕娘娘在过几个月,就要油尽灯枯了!”
  “狗屁!”文轩暴喝一声,指着那个御医的头,狠狠道:“你在敢胡说八道,朕先让你全家油尽灯枯!”
  “臣惶恐,臣惶恐……”
  “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沒有了么!”
  “回皇上,除非把娘娘的气血都养回來,否则药石无灵!”
  “废物,全都是废物,太医院怎么养了你们这群不重用的东西!”文轩震怒的嘶吼,将昏迷不醒的女子紧拥入怀中,又道:“你们去给朕想办法,要是治不好娘娘,你们全家都得下去给娘娘陪葬!”
  “臣臣等一定尽力而为!”御医们吓得七魂丢了一半,踉跄的跪地磕头,有一个人壮着胆子道:“江家是医药世家,睿亲王身边的江枫更是医术超群,只可惜他还的半个月才回京中!”
  “传朕旨意,让江枫八百里加急进宫,给贵妃治病!”文轩用力的将她拥在怀里,幽然凝眸,墨灰色的忧伤从眸底流过。
  他第一次觉得无力,他是站在权利巅峰九五之尊,却留不住心头挚爱的红颜。
  茗慎听见‘睿亲王’三个字之后,吃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眸的是文轩冰冷的俊颜,在他那深邃的眸中有着一种叫做‘疼惜’的东西。
  茗慎的心无端被触动一下,就像碰到了蜗牛的触角,慌张的又缩了回去。
  “臣妾自知时日不多了,只望皇上日后能够善待承欢公主,善待臣妾的母家”她气若游丝的说道,眼里水光潋滟闪烁,薄薄地浮动。
  “说什么傻话呢?”文轩急声打断,声音丝毫沒有怒气,反而夹杂了几丝柔情:“你若敢撒手而去,朕就杀了承欢,杀了你们纳兰一家。
  他说完端过药碗,耐心的吹着,温凉后,才递到她唇边,哄道:“乖,把药喝了,喝了就会好的,听话!”
  “沒用的,治的病,治不的命,臣妾心里清楚,不过是在挨日子罢了!”茗慎摇了摇头,目光茫然的凝视着文轩,突然间,她厌恶了自己的虚假,嘴里冠冕堂皇的喊着‘皇上恩泽,天高地厚’,而她的心,却早已负尽深恩。
  “贵妃娘娘您不能进去啊!皇上在里面……”李玉眼见白凤兮手提宝剑气势汹汹的就往寝宫里闯,急忙上前阻拦道。
  “滚开!”白凤兮火愣愣地甩他一个耳光子,不顾侍卫的阻拦,大刺刺的冲了进來。
  她刚进殿内,喉咙就发出一道凄厉的叫嚷:“皇上,您不能在被这个狐媚子迷惑了,她对您施了妖法,会伤害您的身体的!”
  文轩看着醉熏熏的白凤兮,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沉声怒道:“凤贵妃喝醉了,來人啊!把她送回关雎宫休息!”
  “谁敢拦我!”白凤兮厉声说道,声音不大,却自有一番气势,凶悍的持着剑胡乱挥舞,侍卫们面面相觑,沒有一个敢上前。
  “慎妃,本宫今天就要诛了你这个淫邪的污滥货,以正宫闱!”她狰狞肃厉的说着,手中的剑如同一道闪电笔直的刺向茗慎。
  “放肆!”文轩气的脸色大变,回身一脚落在她小腹上,将她整个人踢飞了出去。
  只听“咣当”一声脆响,白凤兮手中的宝剑摔在了地上。
  “皇上不要在执迷不悟了,这个小表子难道真就抵得过臣妾与您的多年恩情么!”白凤兮凄厉的哭泣,大口的鲜血从她口中溢出,她的心此刻在撕心裂肺的疼这,宛若刀尖猛地扎进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