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疑云渐散真相白

  回來的路上,雪又开始下大,沒多久的功夫,地砖瓦上已经积攒了厚厚一层,在这片白雪皑皑的世界,有容易给人制造出纯净的假象,令人的心变得莫名柔软。
  茗慎挺着高高凸起的肚子,就着白鹏飞的袖子在雪地里费力行走,另一只手笼着套有锦缎绣套的暖炉,缎子上细细密密的刺绣纹路,仿佛变回最初千丝万缕的丝线,一丝一丝,纠缠着烦乱的心绪。
  “真可惜,那个太监自尽了,线索也跟着断了!”
  白鹏飞看出她眼中的失望之色,咧嘴笑道:“不过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现在咱们可以断定,杀害纳兰老将军的始作俑者就藏身在内侍监中!”
  “内侍监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光有名有姓有脸面的少说也有个上千人,想揪出始作俑者,谈何容易!”茗慎仰头看着灰色天上簌簌落下的雪花,语气苍白而沮丧。
  “末将会陪着娘娘一直查下去,哪怕把内侍监查个底朝天,也要查到真相大白为止!”白鹏飞的脸上总挂着纨绔不羁的浪笑,怎么看都会觉得很不靠谱,但每次从他唇齿之间流出的话,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使人踏实。
  “白鹏飞,辛苦你了,谢谢!”茗慎眼角一热,抬手拂去他宽厚肩头的一层薄雪,她的手刚抱过手炉,带着一股暖和气儿直接捂在了他湿冷的肩头。
  那股热乎气儿仿佛成了精,一个劲儿地朝他心口里钻,一寸寸散发出香气与体温,直直渗透到他的内心深处。
  “娘娘折煞末将了!”白鹏飞猛地向后踉跄了两步,溅得雪飞如灰落,玷污了他纤尘不染的下摆。
  他的脸像一块生了绣的铁,透着红铜般的金属亮泽,估计任谁也想不到这位‘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儒将,会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年郎一般羞涩脸红。
  茗慎忍不住捂着嘴娇笑起來,笑声宛若少女手腕上的铃铛,在寂静的雪中响的格外空灵。
  白鹏飞窘着脸耐心的等到她笑完,隔着衣袖撑扶起她笨重的身子往翊坤宫走去。
  白茫茫的雪地里,留下他俩的一串脚印,映着周围绵延的鲜红宫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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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慎和白鹏飞一前一后走进了翊坤宫,只见殿内空无一人,而寝殿内却隐约传出荒淫而羞耻的嘤嘤娇啼。
  应该沒有如此胆大的宫婢,敢光天化日在她的寝殿里偷情的吧!
  茗慎心里这样想着,快步绕过花梨木雕的扇门走进寝殿,白鹏飞怕生意外,尾随其后的跟了进來。
  浓郁的香味熏得人几乎透不过起來,由于门窗都沒开,无数种脂粉的混合气味充塞在密不透风的寝殿,味浓郁的得让人恶心。
  茗慎捂着鼻子,戗不住似的猛咳了几声,看到一地狼藉的断钗碎玉玷污在五颜六色的脂粉堆里,心中别提有多恼火了。
  突然,她眼睛定格在门槛边上的一角落里,急忙弯下笨重的身子捡起那颗夜明珠坠子,用袖子拭擦干净后,发现珠子上裂出一条发丝般纤细蜿蜒的纹。
  见此状,茗慎的火气噌噌窜上脑门,气得她把手里的暖炉重重的砸在地上,怒道:“皇上要和谁做神仙臣妾管不着,但把臣妾的地方折腾成这模样,未免也太欺人了吧!”
  听见茗慎发怒的声音,灵犀吓得直打寒噤,她挣扎着柔软的粉红娇躯,使劲往文轩怀里钻拱,试图以此來遮住一点羞耻,雪白浑圆的双腿上沾满了粘腻的痕迹和玫红色的血迹,这画面充斥着令人发闹的淫艳,说不出的下作风流。
  “慎卿吃醋了!”文轩推开怀中的鲜嫩多汁的莹白玉体,不怒反笑,就连反问的声音都是温煦如风。
  “臣妾不敢,但这里好歹是臣妾的寝宫,皇上就是要找宫婢消遣,也犯不着毁坏臣妾的东西吧!”茗慎心疼的握着瑕疵的珠子,心中恨恼不已,恨不得上前甩他一记耳光子。
  “当真稀奇,慎卿什么时候也开始在意这些个身外之物了!”文轩敞着胸膛走到茗慎面前,抬手刮着她的脸蛋,声音柔和得如一匹上好的缎子:“你若喜欢那些东西,赶明儿朕让内务府挑些极好的给你送來!”
  茗慎别过身去,罗袖半掩着脸上恹恹的表情,嗤道:“臣妾不稀罕皇上的赔偿!”
  茗慎冷冷一句拒绝,气的文轩也寒了脸不在说话,殿内的空气骤然冷了下來,越发地衬托着灵犀的难堪!
  她半拧着腰肢,跪坐在冰凉光滑的乌金地砖上,双手死死拽着凤尾袍半裹着胴体,羞愧的只恨不能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
  悄然抬起头,刚巧无意间碰撞到白鹏飞黝黑的眸子,只见他装作什么沒看见的样子快速别过头去,好似多看她一眼都不屑一样。
  这个反应在她心里形成了一个极大的讽刺,心头恍若被一根尖锐的芒刺深深刺穿,又连血带肉的呼啸拔出,疼的她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的掉在地砖上,碎了一地狼狈。
  她想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很下贱,很不堪,恐怕在白鹏飞的眼中,早就认定她是那种背主忘恩,勾引皇上的小贱婢了。
  白鹏飞可沒有灵犀那么多扭曲的心思,眼看着姐夫都要下不來台了,忙找了台阶给他下,出声打破了沉默:“启禀皇上,末将有要是要禀报,恳请皇上移步到养心殿细谈!”
  二人心照不宣的互看了一眼,文轩阴沉着脸点了点头,白鹏飞很是会意捡起龙袍为他披上,并甩袖扑打了龙袍上面的脂粉。
  待为文轩收拾妥当后,二人便朝殿外走去,可就在脚刚刚迈出寝殿门槛的时候,背后传來一声凄楚的恸哭,止住了他们的去向。
  “皇上您走了臣妾该怎么办!”灵犀边整理着衣袍边追了上去,像个八爪鱼似的缠在文轩身上,惊慌道:“慎妃心如蛇蝎,手段毒辣,您要是就这么走了,她一定会折磨死臣妾的!”
  仿佛事情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太一样,皇上怎么能不给她名分就走人呢?难道是忘记了不成。
  “臣妾!”文轩眉梢微动,笑容犹如这腊月寒冬般冰冷:“朕何时说过要册封你了!”
  “皇上若是就这么走了,慎妃娘娘一定会杀死奴婢的……”灵犀嘴唇抖了抖,眼中的泪因为惊恐而滚落。
  她认为如果得不到名份,慎妃一定会变着法子的将她暗害,毕竟她刚刚看起來那样生气,说不定会像当初杀死金氏那样对待自己。
  文轩不耐的扫了她一眼,唇边突然浮起玩味的笑:“你且回去吧!如果慎妃真的杀死了你,朕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皇上是不是不打算给奴婢名份!”灵犀缓缓抬起泪颜,惊愕地盯着他傻傻问道。
  “你不是说你喜欢的是朕的人,朕的才情,不在乎名份的吗?好了,朕还有事情要处理,你跪安吧!”文轩声音陡然冷了几分,不想在跟她废话纠缠。
  这个虚荣的女人,越是不给她名分,她就会越发讨好往上爬,而且把她留在翊坤宫做自己的耳目,刚好可以监控慎妮子和纳兰家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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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鹏飞跟在文轩的身后,笑道:“啧啧,看來皇上对这位灵犀姑娘青眼有加呀,刚才她那样的冒犯,您都沒有怪罪!”
  “有的女人还是值得宠上一宠的!”文轩随口说道,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脸色骤然阴沉:“不像慎妃那么的不识抬举,脾气越发大了,居然敢当着朕的面摔东西,哼,太不像话了!”
  白鹏飞眸色一暗,忙说情道:“太医都说孕妇的情绪容易失控,加上慎妃娘娘不是看见您和灵犀姑娘那啥那啥的,八成是吃醋了,这女人要是吃起醋來,那脾气肯定大一些,皇上何必往心里去呢?这是慎妃娘娘在乎您,才会如此”
  “鹏飞,朕怎么觉得你和慎妃之间,不是一般的亲近啊!”文轩打断他的话,狐疑的瞪着他,语气甚是凝重。
  白鹏飞发觉不对,即刻单膝跪地,解释道:“末将只是受了慎妃娘娘的差遣,帮她查查他父亲的死因而已,和慎妃并无太多亲近!”
  这一次,文轩仍然选择相信他。
  虽然他曾经因为慎妮子骗过他一次,但他绝对的相信白鹏飞不敢做出有失臣节的事情來,就算撇去他俩这么多年的情份,他白家满门皆是忠烈之士,除了尽忠便是尽孝,所以在孔儒思想熏陶下长大的人,是绝不会做出违悖忠孝节义的事情。
  “你怀疑是谁做的!”文轩冷着脸问他。
  白鹏飞小心翼翼的回道:“末将觉得动手的人,很有可能是内侍总管李玉,但实在想不出是什么人在给他撑腰,令他竟嚣张到敢在宗人府里动手杀人!”
  “慎妃知道这些么!”文轩略微紧张的追问。
  白鹏飞摇头回道:“末将只是猜测,所以沒有对慎妃娘娘说起,毕竟……无凭无据!”
  “案子不许再查下去了,今天这话更不许在对慎妃面前提及!”文轩微眯着毒辣的眼眸,冷冽的声音中夹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威严与凌厉:“这不是命令,是圣旨!”
  “皇上,难道是您……”白鹏飞小心翼翼的抬眼扫过他的面庞,心中终于有了答案,原本不可思议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文轩立刻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怒道:“朕让你办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不干正事,反倒有空帮她查什么杀父凶手,你的脑子是被门挤了还是被驴给踢了!”
  白鹏飞忙躬下身,看不见表情,只道:“皇上恕罪,其实末将已经让太医院所有的御医给慎妃娘娘请过脉了,他们口径一致的说慎妃这一胎是个公主!”
  “当真!”文轩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眼角都忍不住的上挑着笑意。
  “当然是真的,末将哪敢骗皇上,那可是欺君之罪!”白鹏飞低眉,口中这样说着,心里却开始隐隐有了担忧。
  其实他根本就沒有让太医去验证过,至于如何能让太医院口供一致,钱是一部分,还多亏了姐姐的帮忙。
  她以为只要太医们都说慎妃生的是个女儿,皇上就不再那么的喜欢慎妃了,呵呵,可她万万想不到,连她信任的亲弟弟也学会了用她,她真傻,傻的既可爱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