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请求出府

  到了年二十三那日,阴霾许久的天空终于放晴,虽有寒雪未消,但明媚如春的阳光从珊瑚长窗间洒进来,夹带着轻云暖阳般的温热气息,足够将整个凤仪阁笼入一片柔情温暖之中。
  黄梨炕几上供着茶点和一个三足鼎立的白玉熏炉,熏炉的凤凰嘴儿里徐徐吐着粉红色的轻烟,浓郁酥骨的桃花香气就像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一般遍布暖阁之间。
  文浩惬意地倚在炕榻的靠垫上,两手间,轻拥着憔悴无力的白凤兮。
  白凤兮披头散发斜倚在文轩怀中,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紫罗兰亵衣,半搭着一条五色织锦的羊绒毯子,脸上没施脂粉,腮颊上略带些羞涩的绯红,却也遮不住两颊的病态,宛如一朵怒放在黑夜里的牡丹,艳盖群芳却也即将将枯萎。
  文轩伸手捋了她的一把青丝在手,搁在鼻前轻轻一嗅,含了朦胧的笑意问道:“你的体质一直强健,也不是个爱轻狂的人,怎的快到年关了,偏偏这时候染上风寒?”
  “二爷是在责怪我病的不合时宜吗?”白凤兮漫不经心的答着,神情怏怏的把玩着脖子上悬挂的匕首,柄部镶嵌的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现出殷红如血的色泽,明魅得动人心魄,就如此刻拥着她的这个男人,令她心动,亦令她迷惑!
  “本王心疼都来不及,怎么责怪你呢?”文轩顺手将她盖着的羊绒毯子往上拉了下,语气里饱含了浓浓的关心爱怜之意:“年关忙碌,原本是想让你帮着王妃打理王府的事宜,瞧你如今一病,本王倒不忍让你过度劳累了。这样吧!你且安心养病,待身子大安了在慢慢整顿王府的风气也不迟!”
  “二爷如今怎么又肯将主事的权柄再交到我手里拉?不怕我再去刁难你的‘心头好’吗?”白凤兮仰头望他,清眸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红晕,泪光里似乎浸泡着某种心酸过往。
  当年金颜娇新贵得宠,不但目中无人,还对屡屡对刚刚失宠的白凤兮出言不逊。
  白凤兮那火爆脾气岂容她撒野,终究没能忍住着了她的道,因为掌了她的嘴被文轩褫夺了协理王府的权柄。
  自那件事以后,白凤兮的恩宠和地位在不如从前,此消彼长,反而是令金颜娇占尽了风头,也是从那时候开始,金氏得到了可以不守规矩的特许。
  文轩见她眼角含酸,看出来她是因旧事而触动了心伤,也不由惋惜般叹息一声,意有所指道:“金氏这些年越发骄横了,如今连王妃和凤儿你都不放在眼里了,合该好好教训一下,不过,可怜她人还在禁足,娘家那边又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状况,倒让本王有些不忍苛责与她,这样吧!日后倘若她能安分守己,凤儿就既往不咎好不好?”
  “我可不是那眼里容不下人的主,只要金氏她能安分守己,我才懒得跟她计较呢?”白凤兮弯了弯菱唇,素丽的病容偶然一笑,竟然也如阳光明媚般绚丽耀目。
  虽然文轩此刻扔是句句向着金氏,但她知道,金氏的失宠已然成了定局,否则文轩不会明知她与金氏向来势不两立,还在金氏禁足这样的敏感时刻,刻意的把权柄重新交到她的手中。
  文轩最不喜欢被人窥探心事,当下幽眸陡然一暗,猛然间托起了她的下颚,脸上却似笑非笑道:“乖乖,何时学的这等贤惠了?小别了三个月,倒叫人刮目相看了?”
  “那二爷你喜欢不喜欢这样的凤儿?”痒痒热热的温热气流扑面而来,白凤兮忙不迭的低低垂眸,状似羞赧。
  “喜欢,只要是你这只白凤凰,无论变成什么样本王都喜欢?”文轩薄唇慢慢勾起,挑逗般地拨弄着她衣上的珍珠扣子,紫色的亵衣如丝绸般顺着香肩滑落在臂弯,一片白皙如牡丹般诱人的雪肌恣意怒放在眼前,麝香四射,白净又无暇。
  文轩下腹一紧,迅速地勾住她的细腰,俯下头如痴如醉的吮吸着那双令人蠢蠢欲动的菱唇,就像蚂蚁见了蜂糖一样陶醉,欲不能罢。
  白凤兮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内心都泛滥着多年未曾有过的温暖,闻着鼻端销魂蚀骨的桃花香气,就是行走在荒漠的人看见了绿洲,又像是飘摇无依的孤舟泊进了避风的沿岸,更像是走迷路的人找到了回家的归途。
  暖榻之上春意满,爱也悠悠,情也悠悠,激烈的交缠。只图把旧梦重圆,却奈何,殿外传来一声紧急的通传,迫使二人连忙自矜身份的收敛。
  “启禀王爷,主子,慎侧妃求见!”暖阁的帘外,青鸾急急的禀报——说好听了是禀报,若说不好听点,就是把风的人告诉里面的人快穿好衣服,有人要闯进来了。
  白凤兮慌忙的披上衣衫,正要扣扣子,却被文轩刻意制止。此时,茗慎已经打了帘子进来,室内浓烈焚香就已经把她熏得脑仁酸胀,要是知道会撞见这一幕活春宫的话,无论如何她也不会选择硬闯凤仪阁,破坏人家好事的。
  茗慎到底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家,哪里能料到宫廷王府里最最禁忌的白日宣淫,就这么刚巧被她撞了个正着呢?
  只见文轩衣衫半敞,顺势往榻上一靠,怀中抱着两颊艳红的白凤兮,她紫色的小衣半解,露出胸口一抹雪白和点点淡紫色的吻痕。
  茗慎尴尬的连呼吸都变得拘促,低下滚烫的脸不敢在看那香艳淫靡的场景,羞的恨不得掉头就走,但是她却不能走,因为今天她是有目的而来的。
  “慎妹妹来的真是‘巧’啊!”白凤兮的声音比往常轻柔,但却如同细密的针头一根根扎向茗慎身上。想来也是,有谁愿意别的女人在自己与心爱男人缱绻正浓之时,横冲直撞的半路杀出呢?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她丈夫的仇人家的女儿。
  茗慎这才想起礼仪,连忙请安后,满怀歉意的望着白凤兮道:“凤姐姐,请恕妹妹今日的冒失之罪,只因妹妹有急事求王爷做主,这才不知分寸,打扰了姐姐的……”
  “闭嘴!”白凤兮紧咬贝齿,怒瞪着无辜失措茗慎,在她看来,茗慎就是故意来坏她好事的,而且更可恨的是还要装出一副无辜单纯的模样,如此惺惺作态,也是想凭此勾引文轩而已!
  茗慎无奈一笑,心知此刻与她解释不清楚了,只得不在理会怒妒交加的白凤兮,自径起身走到文轩跟前。
  她软软的跪在了榻几旁,温声道:“妾身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妾身奶娘的灵柩已经在金碧寺停灵两个多月,求王爷允许妾身前往寺中守够百日,待安葬了奶娘之后,妾身立即回府!”
  文轩松开白凤兮探身过来,眸中探究的瞅着茗慎,许久后,挠了挠耳朵不加理会,抬手欲端起一旁的牡丹花型的茶盏。
  茗慎急忙眼明手快的为他递上,倒是令文轩微微一怔,手停顿在了半空。
  从侧面的剪影来看,她低眉温顺的模样着实令人觉得赏心悦目,一点也没有了昔日那令人讨厌的尖锐与傲然,不禁心头一抽,长久压抑着的怜悯之情再度油然而生,终于还是缓缓的接过了茶盏。
  “茶是好茶,可惜搁的太久,都凉了,下次记得换杯热的!”文轩端详着碧色茶汤里漂浮的嫩叶,啧啧而谈,后又将目光深深落在茗慎身上,颇有深意道:“你有孝心本王知道,可是眼下快过年了,你要到寺庙里过年,有些不太合适吧?”
  早就料定他不会反对,却也不想竟会这般容易!
  茗慎怔怔望着文轩,眼中布置出一片幽凄迷蒙:“妾身是侧室,年下不在宫里露面也无伤大雅,若有人问及,只道是旧疾复发准能说的过去,王爷就成全了妾身这点小小的心愿吧!”
  “王爷成全了你,谁来成全王爷啊!万一王爷帮你园了谎,被你父兄告状欺君,那该如何是好啊?”白凤兮恼恨的嘟起菱唇,可见对上次搜查王府的事情,至今还未释怀。
  文轩挥手示意她住嘴,于是她不敢在多言,但是粉红的俏脸上,却蒙上一层薄薄的愠怒。
  长久的静默后,文轩终于深深的叹出一口气,嗓音也突然低柔了许多:“想去就去吧!本王会派白鹏飞率一队侍卫保护你,你把你的那倆丫头也带上,身边没俩侍候的人总不成的。”
  “是,多谢王爷!”茗慎温声笑道,心中却是一声冷哼——什么保护,说白了就是监视而已。
  文轩似乎也看穿她的内心,微微扬起眉毛笑了——里里外外都是本王的人时时监视着你,看你还能玩出什么鬼花样。
  茗慎目的达到,慌忙行了礼跪安,暖阁内恢复了二人世界,但氛围却早已变了味。
  “二爷对慎妹妹真是宽容优待啊!凭什么让鹏飞去保护她呀!”白凤兮扯了扯嘴角,翻着白眼不悦道:“记得那年我想回娘家小住,二爷还楞是不准我出王府半步呢?这会子怎就轻易允了她呢?倒也不怕她再使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那年你是跟本王使小性,闹着要回娘家的,本王岂能容你胡闹?”文轩嗔责间轻扯了嘴角笑道,然而,那笑意半分不达眼底。“人家是为奶娘守丧,百善孝为先,本王不想当恶人罢了。至于鹏飞,他最近整天一副醉熏熏的样子,不妨让他去佛堂静静心,对他有好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