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睿王顾

  话还没说完,便只觉得脚下一轻,这个放肆的男人居然如此大胆的将她横抱在怀,而且毫不避嫌的往他寝宫的方向走去。
  茗慎被他如此轻薄,不禁急的眉目含羞,面颊浮起薄怒:“王爷请自重,快放妾身下来,免得玷污了您的清誉!”
  “爷不在乎!”文浩面无表情的冷哼,不但没有将她松开,反而负气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可我在乎!”茗慎张牙舞爪的挣扎,粉拳如雨点般砸在他铁块一般的肌肉上,碰的她的手吃痛,还真怀疑这人是不是肉做的?
  她的这点力道,对于文浩来说,只当是在捶肩膀按摩,不得不说,手法蛮舒服的——他喜欢!
  茗慎见他居然还在偷笑,登时心中更怒,眉梢骤然一挑,厉声道:“放手!妾身在不济也是你的二嫂,王爷此举,不怕引来流言蜚语吗?”
  文浩听见‘二嫂’这个词儿,心里极其不爽,眸色一沉,冷哼道:“爷不怕留言。”
  他说完,大步走进了沉香阁,还刻意将怀中的娇躯更加用力的往自己胸膛里扣,那狠劲,恨不得将她嵌在身体里似的!
  茗慎的脸被迫贴在他的胸膛,一股强烈的男儿气息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心里不免生出了一丝羞耻感。
  于是她更加用力的挣扎着,根本没心情去欣赏沉香阁的格局如何精致,也没时间感慨殿内有多金碧辉煌!
  而文浩则紧紧箍着怀中不安分的小东西,急冲冲的往寝殿走着,嘴里略微急躁的唤道:“夜魅,夜魅”
  “姐姐又去给慕容公子送点心了,四爷有何吩咐?让奴才去做吧!”一连串的娇媚嗓音响起,只见那红绡罗帏底下,闪出了一个身穿烟霞色暖缎长衣的美人。
  她叫月魅,是文浩的通房丫头,也是文浩的第一个女人,故而穿戴比其他宫女要好些!头绾碧玉紫月簪,妩媚的脸蛋轻染脂红,翠眉如柳弯,眼似水杏,耳垂上挂着的翠玉水滴耳环,一看便是进贡的上好翡翠。
  “快去药匣里找出段清凉膏出来,另外备上热水,酒,和绷带。”文浩一面吩咐,一面往寝殿走去,还没来得及掀开帷帐,就被月魅娇柔的身躯挡在了跟前。
  她杏眼夹杂着敌意打量着茗慎,以柔媚的声音劝阻文浩:“哪有嫂子往小叔子寝殿睡觉的道理,传出去不仅对四爷清誉有损,更会连累了侧妃娘娘的名节。不如将侧妃娘娘安置在书斋的软榻上,即便日后传了出去,便说是‘表兄妹’闲叙家常,倒也不失体面。”
  “也罢!”文浩顾忌着茗慎的名声,便掉头走向书斋,到了一扇雕花的观景窗旁,将她轻轻放在了旁边一张铺满雪狐毛皮的美人榻上。
  月魅适时将膏药,剪刀等等东西呈了上来,并主动拉起茗慎血迹斑斑的手指,打算为她上药。
  文浩双眉紧蹙,从她手中将药拿过,挤出一段至指肚,均匀的涂抹在茗慎的伤口处,偏头淡淡道:“你去外室伺候吧!不许闲杂人等过来打扰。”
  “遵命!”月魅从小侍候文浩,从未见过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过,顿时心里生出许多强烈的不甘,但是,她自然是不敢表露出来的,更不敢违抗命令,只好闷闷的不乐的放下水晶珠帘,到外面呆着把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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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珠帘拂动,人影摇曳。
  文浩坐在茗慎身旁,细心的将膏药涂满她的伤口,并熟练地将白纱一层一层缠绕在她指尖。
  一种清清凉凉的感觉,淡化了茗慎手指上辣辣的疼痛,使她微蹙的眉心微微张开,人也褪去了刚才的焦躁,逐渐心平气和起来。
  文浩看着她发髻凌乱地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憔悴,带着几分病弱的可怜,心中顿时又是怜惜,又是心疼,修长的指尖理了理她散落的发丝,瞳孔里呈现出浓浓的疼惜之色。
  “你好歹也是将门千金,岂能容他们这般作贱?这件事,本王回头给你做主。”
  茗慎脸颊一热,偏过头,避开他指尖的碰触。
  “妾身自己的事情,与王爷何干?收起您自以为是的同情心好不好?倘若被旁人看见我们之间拉拉扯扯,保不齐我会被一条白绫给赐死也未可知。”
  她话里有几分赌气的味道,其实她心里明白他的好心好意,只是刚才被他轻薄的气还没消,自然对他也就没有好气儿。
  “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牙尖嘴利的。”文浩弹了下她的脑门,心里却极不是滋味。
  眼前这个美丽又灵秀的女子,若是他的,他给她万千宠爱都犹恐不及,哪里忍心这般作践糟蹋?
  他发誓,一定不会轻饶了那些个伤害她的人。
  茗慎转过脸来望着他,眼眸闪着温热的水光,感激道:“今日王爷的雪中送炭之情,茗慎铭记于心,他日自当报答!”
  “你若真想报答本王,就以身相许如何?”文浩勾唇笑道。
  茗慎脸上一惊,转瞬力持冷静道:“贱妾已经有了夫婿,残花败柳之身,怎敢攀附王爷?叔嫂有别,也请王爷自重。”
  文浩面露不悦道:“我不在乎!”
  茗慎脸颊微微一红,再度别开脸,逃离着他紧紧黏在自己脸上的灼热目光。
  文浩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慌乱,知道是自己唐突了佳人,便没在多说话,二人之间突然变得出奇的安静。
  珐琅熏炉中袅袅升烟,掩盖不住一股泛着薄荷香的药膏味,也压不住美人榻上香甜的脂粉味,茗慎闻到枕着的织金软枕上,还残留着桂花油的浓香……
  她以手遮鼻,不禁暗想:这里书斋里,定然有个夜伴添香的红袖,或许,就是刚刚那位名叫月魅的美人也未可知。
  唉!连人家一个丫鬟都能如此备受呵护,而自己纵居在那绮罗丛中,却无人娇养……
  想到此处,茗慎的心底不禁一阵发酸!
  饥饿的感觉再度袭卷五脏六腑,肚子里突然不争气的发出“叽里咕噜”的声响,在这样寂静的环境里,肚子的叫声清晰透了!
  茗慎的脸一下子红的快要滴出血来,而文浩则是一簇怒火窜上脑门,面色顿时下沉。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小东西居然还饿着肚子,一种突如其来的疼惜之情,盈满了他的心头。
  于是他起身走到炕几旁,默默的倒了一杯莲花清露,又端了一叠枣泥馅的山药糕走来,拿起一块山药糕放在她红润的唇畔,道:“别饿坏了,吃点东西吧!”
  茗慎望着文浩的眸光一热,顿时有一种要落泪的疼痛,一种久违的感动在心中蔓延起来。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待她如此好,仅管他的这个动作在旁人眼中或许是再平常简单不过的,可她这一生却除了奶娘和彩凤以外,却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如此疼爱过她。
  当然。虽然白姨娘和大哥也很疼爱她,但,毕竟不是贴身在旁,所以,没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你怎么哭了?”文浩轻触眼前的人儿,指尖拂去她眼角的泪珠,心乱得像被猫爪在挠着一般,急忙哄道:“别哭,不想吃就算了,不要哭好吗?”
  看着他关心则乱的样子,就像个做错了事情,懊恼不已的小孩,茗慎一时没能忍住:“扑哧”一声,破涕而笑。
  “谁说我不想吃,我偏吃!”茗慎赌气的说道,还可以拿起一块山药糕,恶狠狠的咬上一大口。
  甜而不腻的味道迅速融化在了她的舌尖,她本来不爱吃甜腻的东西,但今天可能是太饿的缘故,只觉得嘴里的清甜却格外好吃些,便忍不住多咬了几口。
  见她如此,文浩总算不在揪心,瞅着这只馋嘴猫儿似的小东西,正吃的津津有味,忙递给她一杯清新可口的莲花露,关心道:“喝杯清露在吃,别噎着了!”
  茗慎一怔,突然停顿了动作,心中最柔软的那个部分,就这样被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无意间击中,疼痛在眼底发酵,闪烁着近似于恸哭的酸楚。
  十年前的除夕夜,她被罚跪在雪地里已经三天三夜,几乎快要被冻死饿死,是奶娘偷来了一块硬冷的烧饼和一碗热菜汤,她才苟活到了今天,记得当年奶娘也说了类似的话……
  一丝温暖夹杂着淡淡的心酸浮上心头,茗慎感觉眼前的男人就像冬日里的艳阳一般,将她整个身心都暖暖的包围了起来,深深凝望眼前这张冷峻又充满深情的脸,她恍惚了。
  他年少得意,在朝堂有舅父为他保驾护航,在宫闱又有母妃为他披荆斩棘,偏生他自身又是这般的文韬武略,卓尔不凡,甚的当朝天子喜爱,可谓是占尽了人间风流。
  这样一位富贵,样貌,权利集于一身的男子,竟然会对她这般垂怜,让她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她想,一定是她误会了!
  他看起来那么的高不可攀,又怎么会看上她这个“残花败柳”呢?
  文浩望着她眼角泛起的泪光,心中也是莫名一疼,被一种不知名的怜惜包围,促使他只想好好地呵护眼前可怜的美人!
  被茗慎看了许久后,文浩冷笑中夹杂许多温柔,问道:“看够了没?”
  茗慎回过神来,雪白的容颜上涌上一层红云,慌忙垂下头,声音低不可闻道:“我没有看你。”
  “女人,都像你这么爱口是心非吗?”文浩戏谑的问道,温暖的手掌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发丝,那温暖的气息紧紧将她包围着……
  茗慎嗔恼的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正在不断加速,心脏仿佛就要蹦出身体似的,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奇异感觉,似乎有点澎湃,有点兴奋!
  空气里不知不觉间,充满了不知名的暧昧氛围,就在二人视线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之际,不知何时已经走进来的文轩,用格外硬冷的声音,狠狠敲碎了二人越陷越深的情绪。
  “慎卿让本王好找啊!原来是在四弟这里闲话家常,还真得谢谢四弟替本王照顾你的‘新嫂’,慎卿,咱们该回去了!”
  他咬牙说完,一副温柔的样子扶起躺在软榻上的茗慎,嘴里恨恨的低咬了句只有二人才听得见的话:“早知道你敢在这里私会小叔子,本王就不该替你脱身。”
  闻言,茗慎心口一个咯噔,感觉后背后脑袋寒冷如冰,整个身子瞬间便陷入腊月寒冬之中。
  她抬起头来,对文轩挤出一抹勉强算是笑的表情,低声道:“二爷对妾身的厚爱,妾身自当铭记于心,您无需这般耿耿于怀!”
  眼看着被折磨到不成样子的人儿,就这么被二哥堂而皇之的带走,文浩铁块一般的拳头握的“咯咯”直响,如果不是怕连累了他的慎儿,他一定会冲上去,狠狠地痛揍二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