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过河拆桥
眼前的人是位姑娘。
确切来说，是位如花似玉、圆润可人的……胖姑娘。那姑娘的面颊莹润饱满，一双柳叶轻眉，一对乌黑明眸，琼鼻高挺，樱桃小嘴微微撅着，一件桃红色的圆领宽袖长裙套在她十分臃肿的身躯上，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天底下竟有吃的如此壮硕的姑娘！
孟璃几分愕然的望着面前对她一阵怒瞪的胖脸姑娘，停顿了半晌后，又将惊愣的眸光转向了她手中握着的两串糖葫芦。
“你是谁？为何挡我的路？”胖脸姑娘似很不满，盯着孟璃的小脸气急败坏的怒问。
“二小姐，您别生气，这位是大小姐，今日回府。”元恩立在一旁，冷汗涔涔的细声介绍道。话落，又转向孟璃，压低了声调提醒道:“大小姐，这位是二小姐殷如霜，是二夫人赵氏所……”
“生”字还未出口，只见那殷如霜忽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元恩瘦弱的肩膀将他甩到了一边，元恩毫无防备，瞪着惊恐的小眼直直蹲坐在了地上。
殷如霜上下打量了孟璃好一会儿，忽然举着糖葫芦指向她的面门，怒不可遏的嚷道:“你骗我！”
孟璃见她如此反应，不由有些愣然，为防那两串糖葫芦一不小心戳上她的脸，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语气谨慎的轻问道:“骗你什么？”
“你说带我一起去觅音谷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偷偷撇下我一人跑了！”殷如霜气的满脸通红，手里的糖葫芦止不住的乱颤。
觅音谷是哪儿？
孟璃微微皱眉，一时不知该如何应付这位二小姐。然而殷如霜见她不说话，不由瞪起了美眸，猛的上前一步，怒道:“你真是忘恩负义，要不是当初我替你打掩护，你又怎么可能顺利跑出府？口口声声说要带我一起去觅音谷住，谁知你竟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大娘的故居我就住不得吗？”
她问的理直气壮，孟璃却听的一头雾水。
一旁的元恩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避之不及的绕到孟璃身后，忐忑不安的冲着殷如霜说道:“二小姐，大小姐刚回府，还没来得及休息，您等大小姐梳洗之后再叙旧可好？”
听他这么说，殷如霜扫了眼孟璃身上沾满泥污的粗衫布裙，忍不住嫌弃的捂住了鼻子，“你回来都不知道收拾一下吗？这么脏！还好爹爹没回府，若是见你这般模样，才不会让你回来！”
她说着，举着糖葫芦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长廊。
见她离开，元恩顿时松了口气，孟璃回头瞥他，几分不解的问道:“她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大小姐不记得了吗？”元恩苦着一张脸，颇为无奈望着孟璃疑惑的神情，心头暗自腹诽，这大小姐哪里是有疯病？明明是癔症才对，怎么什么都忘了？
想到去接大小姐之前向府内老人打听到的事情，他赶忙回道:“小的听说，您当初跟二小姐打了个赌，说是二小姐若帮您溜出府的话，您就带着她一起去大夫人的故居隐清阁居住，然而，您一出府就……”
他说到这里时顿了顿，琢磨了下用辞后回道:“……就过河拆桥了。”
孟璃微微一惊，怪不得殷如霜这般恼怒！可这殷清茗为何要偷溜出府独自一人住在山里呢？
她忍不住发问，元恩似有些抓狂的捶了捶额头，一边领着她往后宅走，一边回复，“大小姐，小的进府做事时，您就已经不在府上了，小的只听说您九岁时顶撞老爷被罚禁足，然后偷逃出府独自一人住在隐清阁，老爷一气之下命令禁止任何人探望，所以您这一住就住了七年才回府。”
孟璃闻言，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眸，她这位表妹可真是胆大，小小年纪竟然一个人跑到荒山野岭独自居住，且一住就是七年，若不是殷老爷示弱派人接回，怕不得一辈子都不回府吧！
可就在回府的前一日，她却被人无故迫害坠崖身死。
若是殷老爷知晓了此事，会不会后悔当初怒气之下做出的决定？
想到这里，孟璃心头不由浮上一抹惆怅与惋惜之意，同时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将殷清茗已死的事实说出。然而不待她想清楚，元恩便已领着她一路穿门过廊，在一处简洁雅致的小院前停住了脚步。
“大小姐，这儿是您自小住的院子，揽碧居，这个您总不能不记得吧！”元恩似没好气的问道。
孟璃微抽了抽唇角，她怎么会记得？但想着再问下去或许真的就引起他的怀疑了，便有些违心的道了句“记得记得”。
进了庭院，几名洒扫的婢女停下了手中的活儿，齐齐上前恭敬的唤了她一声“大小姐”。孟璃虽觉着心虚无比，但还是硬着头皮迈进了主屋，元恩见差事已办完，便告辞向二夫人处去了。
“大小姐，热水已备好，您可入内室沐浴更衣。”
“大小姐，二夫人日前吩咐人给您置办了几身衣裙，已浆洗熏好放在衣柜内。”
“大小姐，小厨房送来了几盘点心，奴婢放在了案几上，您若是饿了可食用一些。”
身后的几名婢女一个个把事情交代完毕后，便垂着头退出屋子关上了房门。孟璃瞧着那紧闭的房门愣了半晌，她怎么感觉，这几位姑娘似乎并不愿意侍奉她呢？
不侍奉也好，反正她也不习惯沐浴时有人看着。
如此想着，孟璃环顾了下室内简洁舒适的摆设，绕过屏风拐进了内室。
元恩出了揽碧居后，便向东面的和春居行去，躬身进了院门，只见西面的小厨房内几道人影错乱，一阵阵清香遥遥飘入鼻端。他不甚满足的轻轻嗅了嗅，走近小厨房时，果然望见二夫人赵氏忙活在灶台前。
“二夫人，小的已将大小姐接回府了。”元恩立在窗台外面冲着里面专注切菜的妇人禀道。
赵氏闻声，停下手中舞的虎虎生风的菜刀，抬眼瞧向身旁侍立的婢女，“把鱼给我。”
身后的婢女听言，有些手忙脚乱的从水桶内捉起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然而她一个不留神手滑，那鱼便直挺挺飞出了窗户，径直砸上元恩的脸盘。
“茗儿回府了？”赵氏望着被砸倒在地的元恩问道。
元恩擦了擦脸上的水，从地上狠狠抓住那条犹自挣扎的鲤鱼送到了窗台前，回道:“是，大小姐先回揽碧居沐浴梳洗了。”
赵氏徒手接过活鱼，反手就是一刀。元恩瞧着那被切掉头颅的活鱼，忍不住浑身抽搐了一下。
“你去告知茗儿，等老爷回府后，让她到前厅用饭。”赵氏头也不抬的吩咐完，埋头整理起那头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