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你没有错
不过，他回答她的疑问时，却只道，“我也是刚来。”指了指第二杯咖啡，他微笑着道，“有点口渴，先叫了咖啡，你不介意吧？”
方亦可以为他真的没等多久，笑道，“介意什么，干嘛这么客气！”
洛青川不语，嘴角微微露出个苦笑。
不是有意这样客气，而是自从他对方亦可开口，想让她去医院配型，想让她捐一个肾脏给顾晓婉之后，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就变了。再不是从前的友达以上的关系了，其中掺杂的东西，仿佛沙石，横亘在他们中间。
所以，不自觉得，他与她的态度，就都有了变化。
即便现在方亦可似乎是想通透了，用着以前两人相熟的口吻与他说话，他反而更加无法坦然以对。
“我也要杯一样的咖啡好了。”说着，方亦可将MENU递给了侍者，对方应声而去，她这才看回洛青川，“你的脸色不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洛青川轻摇了下头，“我没事，只是最近休息的不好。”
他说不出口，不仅仅是休息的不好而已，根本是得了失眠症。顾晓婉还在医院养病，低烧持续不退，却查不出原因，罗岩不得不坦言，她为了装病，找了些药物服了，以使自己看上去确实有病态，他事后知道，也阻止不及了。现在，想必就是因为她本身心绪不稳，身体也不好，这才导致原本对人体没有大的伤害的药物显现出副作用。
洛青川得知这事后，气得手都在抖。
可大怒之后，又不得不顾忌顾晓婉的身体，去探望她时，只字未提此节。
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还是先让她养好身体来的重要。
只是心里对顾晓婉失望得很，连着他自己的精神也变颓丧起来，深觉辜负了养父对他的抚育之恩，养父离世了，他连他惟一的女儿也没能照顾好。
人的压力往往是自己给自己储加的最多，洛青川现下，便是这样一种状况。
不过这些话，显然是无法与他人倾吐的，即便是方亦可，不，应该说，尤其是方亦可。
方亦可对此节全然不知，还以为是集团有了什么变故，歪了歪头，问道，“公司的事是做不完的，你也不要太拼了，以前不是还常跟我说身体是本钱，现在你自己怎么倒忘了，还要我来提醒你！”
洛青川只得笑笑，“你说的对，你提醒之后，我一定会记得。”
方亦可一愣，觉得这话说的似乎隐隐暧昧，便微微一笑，垂下眼帘，没再接。
洛青川眸光微黯，暗自轻叹了一声，主动启口，“其实这次，我是想跟你说说晓婉的事……”
方亦可抬头，见他踯躅，以为他不好意思说出来，便道，“是要准备手术了吗？”
洛青川却摇头，俊逸的脸上一片凝冰，“没有手术了。顾晓婉……根本没有得肾衰竭！”
方亦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整个人都有些懵，她其实很想掏掏耳朵，想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之前那些日子，所有人都在说，顾晓婉病了，得了跟她姐姐顾若安一样的肾病，肾衰竭。霍婉言甚至亲自过来跟她谈，看她的样子，都恨不得不顾自己的意愿，直接把人抓到医院，按在手术台上，给顾晓婉换肾！
还有眼前的男人，也是。
当然，他没有那样蛮不讲理和粗暴，但，也确确实实的提出来，恳求她去医院做配型，想让她给顾晓婉捐肾脏。
一次不行，就两次。
索性，她最后是答应他了。
若不然，方亦可相信他不会放弃，还要来找她，反复央求！
可是作为被他帮助过的她，又怎么可能让他做到如此地步，她是知道的，虽然表面温和，但这个男人，骨子里也是很高傲的！
她应了，也去医院配了型，说是成功了，等他电话，就打算去为那个女人捐肾脏了。
现在，他却跑过来跟她说，她根本没病？！
方亦可难以置信的都有些结结巴巴，“你，你说什么，她没得肾衰竭？可是……那，那……”
洛青川见她这副震惊的模样，又是愧疚，又是心酸，不由的再次确认，“嗯，没得，她，是假装的。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病，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他才接下去，“她只是在跟我闹脾气，她气我不重视她，所以才肆意妄为，撒下这种谎！”
闻言，方亦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理由……好假……
但她没有反驳一个字，只是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她并不会相信洛青川说的这个原由，如果仅止是为他，那么顾晓婉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
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告诉洛青川，她的病是假的，她却没有说，偏偏等到这个时候，自己连配型都做了，就准备给她捐肾了，才说出实情……
等等，这实情，真的是她自己说出来的吗？
还是说，那个顾晓婉压根就没说，而是被洛青川发现的？
换而言之，如果事情没有被发现，自己现在说不定已经去医院躺在手术台上开始手术了？！
这猜测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令得方亦可身上发冷，心脏也急剧收缩。
真的，很可怕！
看情形，搞不好真的是如此！
顾晓婉……这根本是冲着她的来吧？
她恨她当初没有为她姐姐顾若安捐肾，所以，现在来个事件重演，利用洛青川和自己的关系，来逼迫自己应下为她捐肾的事……
竟然，狠心到这种地步！
方亦可紧紧的咬着下唇，直到感受到娇嫩唇间的刺痛，才轻声问道，“是她，自己坦白了吗？”
她双眸清亮，却隐隐蕴着水光，阳光透过窗子轻洒在她的脸上，照在她眉宇间，透着说不出的难过，洛青川怔怔的看着这样的方亦可，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明明想要为顾晓婉遮掩的，却无法在此时此刻，再说出谎言，“她……已经后悔了……”
方亦可脸色苍白的一笑，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原来如此。
果然如此。
顾晓婉，这是冲着她来的！
“我不懂……”一个人，怎么能狠毒到如此地步！
当年的她，怀着身孕，她怎么可能再去捐肾给顾若安？！
这件事，顾晓婉只要想查，就能查得到，可是，她没有，或者说，她根本不想面对现实。她失去了姐姐，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觉得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悲痛有发泄之地。
可她却从来不想想，被她怨怼的人是怎么样的处境！
甚至，事隔五年，她还想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来报复……这个女人，已经坏掉了吧……
“亦可……”
洛青川看着她眼中的水光慢慢消逝不见，而重新布上了一层冰霜之色，心底不由的揪紧。可是，这也是必然的吧。任是谁，知道了事情的真想，都不可能原谅。更何况，那个被推出来当帮凶的人，还是他。
第一次这样窘迫难安，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的愧疚难当，心疼难耐。
从方亦可怀着嘟嘟，濒临生产，一直到她艰难的生下嘟嘟，怎么样一个人带着孩子一点点的努力，走到如今，他是亲眼见证的。
他知道这个女孩有多善良，又有多坚强。
可是，命运却总是对这样的人，少了一份眷顾，又或者是，多了一份磨砺，使得她，步步维艰。
好不容易，仿佛生活日见明朗，却又出现了太多搅局的人。
他们既自私，又自我，偏偏，又有这样的能力，搅弄着她的人生，令她难安。
包括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亦可，我很抱歉！我知道，这么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也无法弥补你所受到的伤害。可是不瞒你说，我也是刚刚知道真相不久，我痛恨我自己没有调查清楚，就轻易的落入了谎言当中，更痛恨成了一把伤害你的利刃。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伤了你的心，我是清楚的。当时，我一味的担心她命不久矣，一味的想着不能对不起养父的嘱托，可是现在回想，我却独独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实在自私的过份！”
洛青川双手紧紧的扣在一起，青筋毕露，他看着她，低低的说着。
言语其实根本无法表达他的心情，只是事到如今，他总要把想法说出来。
他不想，让她以为，他也在认真的欺骗她！
至少，不要这样想他！
“如果恨我的话，尽管恨没有关系，打我骂我，怎么样都可以，但别把气埋在心里，一个人受着。这件事，原本也都是我的错，所以……”
方亦可蓦地抬起头来打断他，“别说了。”
本想挤出个微笑来，可是她很快发现，嘴角僵硬的像是石头，根本做不出自己不生气的表情。
可是，生气归生气，气的却不是洛青川。
只是很失望罢。
她深吸了口气，“这件事也不能怪你，你也是被骗的，不是吗？何况，我于你只是朋友，是被你帮助过的人，而顾小姐却是你如同妹妹一样的存在，所以，你为了她而来请求我，即便现在得知那只是个谎言，我也不会怪到你的身上。你不过是做了你想做的，这并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