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战场新兵最长的一天（六）
科尔的声音随即在无线电中响起：“欧阳中尉，不用再替我们作掩护了，你们先走吧，等会我会想办法甩开异形的。再这样继续被炮击下去的话，指不定就会出现第二台被击毁的机甲了。”
“我怎么可能丢下友军自己先跑！”
一个甜蜜蜜的女童音忽然道：“各位如果把我给忘记了的话，可是会让人家感到很困扰的喔？”
科尔连忙正色道：“啊，抱歉克劳蒂娅阁下。由于事发突然，一直没有和您联络。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有一个提案哟。不需要让冥河摆渡者小队先行离开战场，只要让他们脱离能量炮的射程不就行了吗？那些新型炮击异形带着巨大的发射器官，其移动速度肯定不会有多快。只要机甲小队脱离能量炮射程在前方提前准备好火力掩护，装甲部队自然也就很容易便能甩掉这些蹦蹦跳跳的尾巴了。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用我这些新坦克殿后嘛。”
“明白了，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主意。”科尔的语气顿时轻松了许多，“谢谢您，阁下。”
欧阳枫咳嗽了两下：“冥河的各位都听到了吧？现在将速度提到最大，到前面去准备接应！”
5台机体背后冒出耀眼的淡蓝色火焰，很快就一阵风似的窜到了装甲部队的前方。
异形零星的炮击渐渐被丢在了后面，为保险起见欧阳枫又率队向前行进了一段距离后才停了下来。而这里已经是当初的集合地了。
装甲部队伴随着滚滚烟尘和突然跳到半空中黑压压一片的食腐者们出现在了杨歌的屏幕中。一路上不断有倒霉的战车被食腐者扑住，无线电中传来的装甲被撕裂声与人类痛苦绝望的哀嚎令杨歌不禁感到周围的空气愈来愈沉重。
他流汗了——当然，驾驶舱内的空调被设定在非常宜人的26°，正常人是不会在这种温度下热出汗的。
杨歌不能不紧张。虽然克劳蒂娅是那么说，但毕竟提供火力掩护的只有4台机甲——因为凯恩的机甲是近战型——面对如此数量的食腐者用杯水车薪来形容都有些奢侈了。就算用那十几辆无人坦克做殿后的弃子，恐怕连半分钟都坚持不到就会被全灭。
30秒的时间坦克根本跑不了多远，否则当年东盟的装甲兵们就不用望着一路狂飙的西联机甲干瞪眼了。
除非克劳蒂娅那只腹黑萝莉在新坦克上面装了某种能够让人惊掉了下巴的东西。
“都准备好！”欧阳枫大声下令道，令杨歌陡然回过了神，“谁打中自己人的话回去给我扫一个月的厕所！（停顿了一下）自由射击！”
果然如杨歌预料的一样，4台机甲所能提供的火力还是太弱了。即便坦克也脱离了能量炮的射程，想要甩掉穷追不舍的食腐者依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这时，克劳蒂娅的新式坦克忽然一个急刹，紧接着调头向异形高速冲了上去。看起来仿佛是打算和对方来一个基情满满的世纪拥抱，或者应该说更像是RTS游戏中的自爆型兵种正在冲锋的样子。
【该不会……】
一连串惊天动地的大爆炸证明了杨歌的猜测，更确定了某只萝莉百分之百是腹黑的事实。
正准备一口咬开鸵鸟蛋的食腐者却意外地吃了满嘴的火焰与碎片，顿时在错愕中人仰马翻的滚了一地造成了一阵小小的骚乱，暂时阻碍了它们的整体速度。
这就足够了。
在山丘地区终于逃出生天的科尔长出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我们大家总算都还活着。克劳蒂娅阁下，谢谢你的建议和帮助。还有欧阳中尉，也同样谢谢……”
科尔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个冷峻的声音突然间插了进来：“第4装甲旅科尔中校，冥河摆渡者机甲小队欧阳枫中尉，我是第一方面军总司令方俊伟上将。刚才我接到报告说你们在阻击战中遭遇了能量弹的袭击但却没有在周围发现移动要塞异形，是这样的吗？”
“是的，长官。”科尔连忙答道，“另外食腐者还进化出了一种能够进行超远距离跳跃的能力，可以追上全速前进中的剑齿虎坦克。”
“守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在今天结束了吗？”方俊伟喃喃地嘀咕了一句，继而大声道，“那么你们俩所辖部队即刻前往13号防区的E区域，在那里与阿戈尔基地的主力部队汇合。”
欧阳枫急道：“将军，恕我直言我们的部队伤亡已近四成……”
“这是命令。”方俊伟冷冷地说道，“到了那里你们自然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无线电中突然传来了克劳蒂娅略显调皮的声音：“偷偷告诉你们喔，刚才我悄悄瞅了一眼李大爷桌上的文件，发现异形在13号防区聚集了五个巨大的群，其中阿戈尔基地正前方的E区域对面，就正好是最大的一个群。呜呜呜，我好怕怕滴说。”
【你在公共频道里小声说话也能算是“偷偷地告诉”的吗？】
“还有还有，那个老爷子他竟然还……”咔嚓一声，克劳蒂娅的通讯断掉了。似乎是某个气急败坏的上校先生冲进她的实验室掐掉了无线电开关，而这只萝莉则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脸怕怕的表情准备卖萌的样子。
科尔哭笑不得地说道：“总之我们先听从命令前往E区域吧，最起码可以在那里得到补给。”
“也只能这样了。”欧阳枫赞同说。
两支部队进行了简单的编队，全力驶向了E区域——那个有着最著名的人类利用连绵的天然山岩在其内部将之构筑成了坚固的要塞、布置在此处的无数枪炮令异形在它面前洒满了蓝色的鲜血（如果那是血的话）却连接近都做不到的超级堡垒的地区，准备进行防御作战。
欧阳枫在给两个新人做简介时甚至还笑称他们只是过去当预备队的，因为这个堡垒有着曾经击杀过移动要塞异形的伟绩，根本用不着他们上场。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在那宛如噩梦般的半个小时内，E区域居然是第一个陷落的。
下午15：30左右，杨歌所在的混合编队接近了目的地，远处雄伟壮丽延绵不绝的山脉已经清晰可见。
突然，众人的无线电中响起了一连串杂乱的呼号声，就像是许多人在争先恐后地抢着说话似的。这些声音是如此的凌乱与嘈杂，令杨歌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那无一例外充满了绝望与恐惧的语气，杨歌却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欧阳枫一连换了几个频道都是这样，似乎附近所有人都疯了般在拼命地用无线电对外呼叫，甚至连加密频道也未能幸免。无奈之下欧阳枫只能关掉机甲从驾驶舱里走了出来；同样，从坦克中也走出来了一个穿着朴素校官服的褐发中年人。
杨歌并没有去在意欧阳枫与科尔之间的商谈，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的山脉后尽可能的拉近了镜头，打算仔细看个清楚。
他看到了几柱巨大的直入云霄的黑烟——杨歌并不认为这是人类士兵无聊后在这风和日丽的下午举办集体烧烤时弄出来的。很明显，异形对人类发动了攻击，而且是各个方向上的全面进攻。否则无线电里是不会乱成一锅粥的。
重新设立了新的频道后，通讯才勉强恢复。坐回坦克里的科尔在一片杂音中对所有人说道：“大家听着，接下来我们按原计划前往E区域。如果堡垒没有被攻破那是最好，我们马上进行支援；如果不幸被攻破的话，我们就转道去阿戈尔基地。克劳蒂娅阁下目前正在那里，她是我们人类唯一的希望，必须不惜任何代价将她护送到后方！”
【算上上次你这是第二回的护送行动了吧？大叔难道你是萝莉控吗？】
小小的编队再次移动起来，通讯中却是静得出奇，没人敢喘一口大气。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将无线电转到了公共频道，试图在里面找到哪怕一丝可以得到稍许安慰的好消息。
但充斥在耳朵中的就只有声嘶力竭的呼喊、伴随着钢板撕裂声的哀嚎、戛然而止的求救、笼罩在枪炮声中的绝望尖叫……等等等等。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这一切是那样真实，真实得让人不寒而栗。
被后世称为“噩梦的30分钟”的这段人类在异形的猛攻下彻底溃败的历史，杨歌等人并不能像亲历战斗且幸存下来的极少数人那样挺着胸口说自己是英雄，但起码，他们是最为客观的见证人。
30分钟后，无线电中渐渐安静了下来，而堡垒也终于近在眼前。
他们看到的只有一片铺满了整个山腰的蓝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