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婚嫁前夜
“小姐,已经很晚了。”碧青看着还在灯下做绣活的满华,关心道。
“嗯,已经好了,把灯吹熄了,再把蒙在窗户上的遮光布取下来。”满华看着婚被正中央刚刚绣好的大红色的“寿”字,满yì
地笑着,而将熄未熄的火苗也还在诡异地闪烁着。
大户人家在娶妾时,准bèi
的床帐和婚被上便会绣着“寿”字,毕竟时人迷信,怕娶了不是正妻的女人会折了自己的寿,同时一般上了年纪的老爷们在娶妾时则更会注意这一点,生怕消受不了美人恩似的。
到时满芳的婚被上若是被绣上了“寿”字,想着未来正是年纪方刚的姐夫看见这被子上的绣图定会神情古怪,哪家的妻子会在新婚之夜祝自己的丈夫不要折寿呢。
而那时的满芳又能如何解释?虽然这件事情很容易被何凌怀疑满芳是被人陷害,毕竟满芳名声很好,可这件事满芳自己解释起来却是依旧不易,更何况满芳的婚被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绣的。要是满芳解释这并不是她的被子,就会让别人觉得你是一个连自己闺房之物都管不好的毛脚女人,又何谈去做一个细致的主母?若是满芳沉默而无言以对,默认的满芳只会让何凌觉着这个女人怯弱,任他人摆布罢了。
到了许都满心期待的满芳没了袁氏的庇护,也没了丈夫的宠爱,又该如何?
只不过是让她也尝尝那种无依无助的滋味罢了。
满华期待着,以至于等待何凌迎亲队伍到来的那段时间过得非常快。
满府的探子接到了消息,说是何凌明日到达田州城,所以今日满府便开始张灯结彩,比原来要热闹喜庆许多。
而夜晚满府的婚庆灯笼依旧亮堂,袁氏在满芳院中拉了她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
满华的院子却是漆黑一片,想必是早已歇下了。
但此时却见一个人从里推开了满华的院门,轻轻地向满芳住处旁的别院走去。
见她蹑手蹑脚地行走,而且手中紧握着一个小瓶子,不知装的是什么。
可她好似并不能确定放置嫁妆行李的别院是哪一个,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
今晚守夜的荷红早就注意到了那个总在试图隐藏自己身影的人,见她似乎终于决定走进一个别院——而那个别院就是放置二小姐此行重yào
物品的别院。
荷红见她推开了房门,便叫上一个小厮跟着,靠近了那人影便道:“是何人在此鬼鬼祟祟!”同时让小厮上前将那人制住。
待荷红看清来人面容时,暗暗吃了一惊,不过遂又松了一口气,对那人道:“原来是三小姐,三小姐安好。”
荷红转身看了看满芳的院子依旧安静并未有何异动,低声对那小厮道:“大夫人的命令,带走。”
荷红又对转而满华道:“烦请三小姐动身,大夫人有请。”
他们一行人便行色匆匆地去了袁氏的住处,并未惊动任何人。
如此一来别院基本无人照管。
而满华在离开别院时,微微侧头看见一个身影快速进了房间,终于安下心来,沉默地跟着荷红走着。
在远处时便能看见袁氏院子灯火通明,仿佛早有准bèi
,让人有些恐惧。
进了院子便看见敞开房门坐在主位上摆弄自己手指的袁氏,十指蔻丹鲜红,看起来是新染上去的,不过乍一看来不知是染料还是红血。
荷红走上前去对袁氏低低说了几句。
而满华此时看着这个光鲜亮丽的女人,即使年华不在也依旧喜欢穿着亮色的衣裳,戴着成套的金首饰,面容虽不显老但是让人能感觉到这个女人的刻薄世故。
满华跪着,对袁氏道:“阿华见过大夫人,大夫人安好。”
袁氏却未叫她起来,也不看她,依旧看着自己的手指,缓缓道:“明日阿芳出嫁,我这个做娘的心里始终不安稳,眼皮直跳,莫不是今夜有事要发生?看来阿华这么晚了也不好好歇息,想必同本夫人一样,替阿芳担心着呢。”
“说吧,你为何要去阿芳的别院。”
袁氏说着说着便走下了主位,站在满华面前,用一根手指抬起满华的头,神色倨傲。
满华用怯怯的眼神望着袁氏,蠕动着嘴唇,迟疑道:“我之前送给姐姐一瓶蔷薇水,夫人您是知dào
的吧?”
袁氏不语,那瓶蔷薇水她已经让大夫仔细查过,没有任何问题,而且那蔷薇水做工极其精致,大夫都说制这瓶水的人应当是手艺极好,于是袁氏示意满华继xù
说。
“想必姐姐最近已经开封用过了,若是不及时将其蜡封,香气便会四散。姐姐对我说她会在嫁衣上洒上一些,可我怕等姐姐到了许都,这瓶蔷薇水估计已是毫无香气,那我不是辜负了姐姐对我的期待?可……我白日见姐姐忙里忙外,也抽不出空闲,我同时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打扰到姐姐,就想趁着晚上去姐姐的别院做好蔷薇水的蜡封。”满华自然知dào
开封的是多疑的袁氏,同时她正估摸着,应当事儿已经成了。
袁氏听及此,依旧是让满华跪着,派荷红去取了那红玉琉璃瓶。
荷红取来小瓶,对袁氏道:“各类物品齐全,并未有任何丢失。”其实当时满华并未走进房间,而荷红也是谨慎起见,稍微点了一下物品,并未细看。
袁氏点点头,稍微把玩了一下小瓶,丢给满华,道:“你就在这里将它弄好,别像你娘那样尽耍些下贱手段,这些年来你一直安分,本夫人也并不会为难你。”
不会为难?那这些年袁氏克扣她的东西又如何说起?每次行礼哪次又不是长跪加上冷语?满华在心里冷笑。
满华拿出先前握在手里装着蜡的小瓶,袁氏马上让人上前查了查,那人点头后满华才继xù
行事。
等满华从袁氏那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微微有些眩晕,不知dào
是几更天了,来时的月亮也隐到了云里,天色昏暗。
碧青马上从角落里跑出扶着满华,满华低声道:“成了?”
“是的,已经换过了,压在了最底下,装车时也不会被发xiàn
的。”碧青低低的声音说完便消散在空中,两人仿佛一路无话,只有裙裾摩擦的轻微的“沙沙”声偶尔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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