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桃园净地收判官
由于宋端午对昨天迷路时情景的恐惧,故提前了好几个小时出门,可等到摸到了门口的时候却也是浪费了许多时间,庆幸的是还未到开场时,谈起事情来会比较方便。
空旷的酒吧里只有布鲁斯在忧伤的回荡,宋端午一进门就沐浴在了服务生的目光里,幸好畏惧和不善各自参半,否则还真让宋端午生出抽刀子护身的冲动。
他仔细打量着里面的陈设,就像孩子捧着心爱的玩具一样。脚下厚实的楠木地板传来的‘咚咚’声清楚地告诉他这不是梦境,今天他要将昨天没有好好看的遗憾给全都补上。
‘幸亏昨天克制住了,没有砸坏东西,要不然我不得心疼死!’宋端午心想。
徐德帝今天一反常态的穿起了牛仔装,站在吧台外面有如一尊雕像,只不过左手上厚厚的纱布却有点破坏形象。
“老板!”徐德帝一见宋端午走了过来,低着头不情不愿的喊了一声,表情很微妙,一点都不自然。
“别这么叫,我听着别扭,你比我年长,叫我三猫就行。”宋端午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找个张椅子随意的坐下:“再说了,现在这间酒吧的老板可不是我。”
“恩,白娘娘打电话给我说过了。”徐德帝一提及如此,说话就没了底气:“我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谢谢你,三???三爷???”
“如果三猫你叫不出口,那就跟周亚夫一样吧,叫三哥也行。”宋端午看着徐德帝尴尬的表情,不禁摇头轻笑。
“是,三哥!”徐德帝顿时如临大赦,松了一口气道。
宋端午见徐德帝如此,却也是放下了心中悬着的石头,他颇为欣慰的招呼着徐德帝坐下,满意的说:
“徐德帝,承蒙您看得起我,那我也得敬称您一声徐哥!您看现在咱俩这样不是挺好的么?!你既不用摆什么慷慨赴义的姿态,说什么共存亡之类的傻话,我呢,也用不着费那个劲生那个气的动刀子动枪的,这样皆大欢喜不是很完美么!我敬佩徐哥您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也相信你是个聪明人,不会看不出来眼前的状况,只是缺少给自己一个理由而已。(.com全文字更新最快)所以,即使你昨天不管表现如何,这间酒吧还是会归在你女儿名下,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还是把你当自己人看不是?!”
一番话说的徐德帝哑口无言,他知道自己远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那既然不配当宋端午铺路的牺牲品,索性还不如归顺其旗下,毕竟徐德帝他不愿承认自己是个不识时务的傻瓜,况且他还有个家。
“三哥,谢谢你。”徐德帝的这一声敬称,才开始算得上叫的心甘情愿。
“可别谢我,要谢就去谢还在生你气的白娘娘去。”宋端午拍着徐德帝的肩膀,一阵的挤眉弄眼打趣道:“咱俩现在可不是什么经理老板的了,这的所有人是你女儿,我们都已经是给她打工赚钱的老黄牛啦!哈哈!”说罢一个人便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喝点什么?”徐德帝也跟着笑了起来,声音舒畅,痛快淋漓。
“随意!”宋端午答道。
徐德帝转身进了吧台,调了两杯马蒂尼放在了宋端午的面前,一杯猩红如血,另一杯剔透如冰。
“哦?怎么不是德国黑啤了?”宋端午看着面前的两杯马蒂尼,颇感到好奇。
“当然不一样,昨天那是‘开战酒’,今天的这是庆功酒!”徐德帝颇为自得的说,不料眼角却瞥到了正一脸局促的宋端午,心下顿时明了:“这是我调的两杯马蒂尼,一种鸡尾酒,都说是鸡尾酒之王,你尝尝,怎么喝都行!一杯叫血腥玛丽,另一个是蓝色玛格丽特。”
宋端午这才释然,他这个从东北穷山沟沟里走出来的小刁民,自然没见识这么多的洋玩应儿,一但碰到了难免有种对未知的恐惧。他紧紧握着那杯蓝色玛格丽特,手心里逐渐弥漫着薄雾,抬起头一饮而尽。
入口甘冽清雅,余味幽远。
“啧啧啧!”宋端午表情说不出来的怪异,他咂巴着嘴道:“味道不赖,不过还是没有咱的二锅头好!”
“哈哈哈。”徐德帝听了宋端午的品论不仅不恼,反倒越发的喜欢这个眼前的小子:“这么多年来,好多人在我这喝这酒不是故作高深的自我回味,就是装成专家的品头论足,一副都是品酒大师的模样!只有三猫你,说到了我徐德帝的心坎里,我就说嘛,这洋玩应儿再畅销,也好喝不到哪里去!中国人嘛,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白酒对脾胃。”
宋端午颔首赞许,亲自给徐德帝上了一根烟,只不过却不是长白山,而是很常见的苏烟,于是乎两个大男人对着吞云吐雾,说说笑笑,气氛融洽,好似多年不见的知交。
当宋端午手指间的烟草幻化成空中的一片朦胧的时候,正好是第三根烟抽完,这眼角无意间的一瞥,却发现了昨天那个胆敢砸自己酒瓶的少年。
“徐哥,那个少年,也是这里的服务员?”宋端午突然开口,颇感好奇的问。
“哦?!哦,你说小狗子啊。”徐德帝顺着宋端午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却是口中的‘小狗子’后,语调一变,竟带有几分感叹:“他叫陈狗娃,是个农村孩子,他们那村很穷,穷到连自己本村小学都没有的地步,所以孩子们都只好去旁村上学。这孩子脾气又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父母每天辛辛苦苦的,跑四十里路去镇上捡瓶子给自己凑学费,就毅然辍学了。有一次我无意间碰到了他,得知他的情况后,觉得这娃子孝顺,就资助他从小学念到了初中毕业,好在这孩子学习用功脑子又好使,所以没叫他爹妈操太多心。本来这孩子中考是能上清华附中的,可选学校的时候却偏偏只选交大,说什么要来上海报答我之类的傻话。你说,咱们伸出手帮一把能费多大劲花多大钱?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可却被那些孩子们成天的记挂在心里。所以陈狗娃这孩子每到休息了就来这打工,人老实又勤快,难得的是多了城里人少有的实诚!我相信你会喜欢他的。”
宋端午点了点头,心底也颇为触动,想不到这个其貌不扬的男孩子也是个重情重义的种儿。宋端午把陈狗娃叫了过来,带着赖苍黄式的怪蜀黍笑容,和颜悦色的望着他。
“小狗子?对吧!多大啦?”宋端午问道
“再过三个月就十六了。”陈狗娃依旧挂着冰冷,因为宋端午昨天的那一刀,扎在了他最重要的人身上,也扎在了自己的心上。
“恩,十六岁,也不小了,至少你比我十六岁的时候要懂事的多。”宋端午不顾陈狗娃的执拗,怜惜的摸着他的头,语重心长的说道:“狗娃,可能在你心目中我是个坏人,,不错,我自认为也不是什么好人。可你知道吗,好人坏人也许只在一线之间徘徊。如果我昨天没有扎你徐哥一刀,勉强符合你心目中好人的标准,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晚上就会被人扔进黄浦江?反过来我扎了他一刀,换来的是让你仇视我,可结果是大家都平安无事!你说,哪一点更好呢?你才十六岁,许多观念还没有固定,要凡事多从几个角度去想想,这对你有帮助,我痴长你七岁,可能有些观点也不太成熟,所以你也要去仔细斟酌。记住,凡事先动脑,再动手这才是王道,否则,就是鲁莽了!狗娃,我尊重你,因为我相信你终究有一天也会成为像你徐叔一样顶天立地的汉子。最后两句话送给你,希望你能记得,第一不要憎恨你的敌人,那会影响你的判断;第二,要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为了什么。好了,去忙吧。”
宋端午把自己的感悟传授给了这个现在还名不见经传的陈狗娃,不为别的,只为他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呃???我能知道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吗?”陈狗娃没有走,反倒问了宋端午这么一句,脸上还带着同龄人所没有的沧桑和成熟。
“嗯?”宋端午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问,不过随即释然了:“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我的朋友及家人,不论好与坏。”
“哦,对了,哪怕与全世界为敌,我也在所不惜!”宋端午说完又接着补充一句道。
宋端午于是不再理会正在暗自琢磨的陈狗娃,拿起了桌子上仅剩的那杯血色玛丽,仰头一口喝尽,只不过这次手心里却独独没有了进来时的汗水。
“啧啧!”宋端午再次咂巴着嘴道:“这杯倒是不赖,有点腥甜似血的味道。”
说完,满意的看了下徐德帝,在陈狗娃肃穆的注视里,走了出去,只不过这次的步伐比昨天的,来的更加坚定不移。
“徐叔,我有点不恨他了。”陈狗娃看着宋端午消失在大门口,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哦?这又是为何?”徐德帝饶有兴趣的问。
“我有点懂他说的话了!”陈狗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羞涩道:“徐叔,他叫什么名字?我想记住他。”
徐德帝学着宋端午的样子也摸了摸陈狗娃那凌乱的头发,颇为唏嘘:“他叫宋端午???他是我徐德帝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