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已经改变的,未曾改变的

  “这几年,你过得还好吗?”许久,慕容如雪才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对面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颊,小声呢喃道。
  这样的开场白,她自己都觉得太俗套,太庸俗!
  可是她再也受不了两人间这种沉静而又苦闷的气氛,这让她快要崩溃。
  “还行吧……”赵小天云淡风轻地笑笑。从怀里掏出一根烟,刚要点上,可看了一眼对面这个女人,却又怏怏地放下。
  短暂的沉默,又不紧不慢说道,“你知道的,村子里的生活不就这样,挖挖土,挑粪浇浇菜,农闲的时候去山里打点野味,虽然枯燥乏味,倒也乐得自在……”
  又很尴尬地苦笑一声,“当然,也隔三差五被宋家那女魔王打一顿,松松皮……”
  “其实几年不见,你的变化挺大的……”慕容如雪咬了咬牙,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酸楚与阵痛,“比以前,看上去更加成熟了……”
  她还那样清楚地记得,因为她对香烟味道过敏,所以这个男人从来都会在她面前克制着,从来不会抽烟。
  “是吗?”赵小天神色依然平静,平静得近乎淡漠,“你不也一样吗,当年村里那个纯真文静亭亭玉立的女孩,现在也摇身一变,成为了国际知名的当红明星?登顶世界古典音乐神坛,成为无数人心中仰望不可及的音乐女神……”
  一声轻叹,“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时过境迁,也终究足以改变太多东西……”
  “当年成天屁颠屁颠跟在我后面,一起去趴李寡妇墙头,一起去偷偷去张大婶地里刨黄瓜的二狗蛋,现在也自己组建了一家金融风投公司,做得风生水起;当年总爱戏弄张小花,却总被张小花揍得哭爹喊娘的三莽子,现在在家族的安排下,进入政界,也已经成了南方某经济大市商务经贸厅的副厅级干部;就连总爱偷偷摸摸跑到河里去洗澡,好几次都差点被淹死的傻牛,现在也在家族的安排下,去了北方某军区特种大队,肩膀上已经顶着两杠一星!”
  “说起来,当年我们梅花庵偶像天团中,我们四个成天横行霸道招摇过市,见谁不爽拧着搬砖就上,见到漂亮小妞就上去调戏的无知少年,也就算我赵小天混得最差了……”
  “可是你明知道,很多东西,在我心里从来未曾改变过,也从来不想改变……”然而这时,慕容如雪终于再忍不住了,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着转。
  娇躯不停颤抖着,声音已经嘶哑到极致。
  赵小天神色一愣,端起面前咖啡又抿了一口,只是右手略微有些颤抖,好几滴咖啡洒落在面前桌子上。
  半晌,放下咖啡杯,脸上又恢复了那一片淡若止水的平静,“你还记得咱们村里那个王三妹吧,就是从小就胖嘟嘟的,总爱穿一身大红花衣服,竖着两个朝天鼻,小时候还老挂着鼻涕虫那个。记得那时候,经常被我们梅花庵偶像天团的几个流氓调戏,然后就气得一边掉眼泪一边破口大骂……”
  “现在人家,也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一大姑娘了,去年好像去了京城,在一家跨国公司做副总监……”
  “我不想听你聊这些……”然而话未说完,慕容如雪又一声低沉的嘶吼,贝齿死死咬着下嘴唇,嘴唇不停颤抖着,泪眼摩挲之下,再也找不到一个音乐女神该有高贵典雅,再也找不到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沉静如雪。
  脸上,只剩下刻骨铭心的悲凉,太多的凄苦,太多痛心疾首的无助与失落,“赵小天,你明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想过做什么超级明星,我也从来不在乎什么音乐女神……”
  聪慧如斯,她何尝不知道,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在避重就轻,根本就是在故意岔开话题。
  她不知道,这是否代表着他的立场,但毫无疑问,这对她来说,绝对是一种煎熬。
  曾几何时,那个烂漫如花的年华,那个青葱却纯真的岁月,没有那么多世俗陈杂,没有那么多名利浮华。
  没有什么古典音乐女神,也没有什么名动京华踩得无数纨绔大少闻风丧胆噤若寒蝉的赵家大少!
  那些年,她只是一个亭亭玉立纯净似水的少女,他只是一个淳朴憨厚的大男孩!
  可是那些年,他从来都那般温柔体贴,从来都那般高大而又温暖。无论何时,都护着她,迁就着她,宠着她,从来都将她当做他此生最珍贵的宝。
  他可以任人打,可以任人骂,可以任人欺,哪怕窝囊如狗,也可以付诸一笑。
  可一旦她慕容如雪受了欺,受了骂,这个男人哪怕是头破血流,哪怕是豁出一条命,就算是扑过去咬,也得替她出一口气。
  这个曾经淳朴憨厚的大男孩,最为闻风丧胆最为忌惮的,不过宋家那个大小姐,每一次见到,从来都被吓得夹着尾巴绕道走。
  可她还那样清楚地记得,那一年,仅仅因为她与宋倾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口角之争。这个男人,却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滔天胆魄,赤手空拳就冲到了宋家,站在宋家大门外破口大骂了一天一夜,誓要与那个女人不死不休,誓要为她讨一个是非曲直!
  而那一次,他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十七天!
  而当她跪在他的床前,捧着他血肉模糊的脸颊嚎啕大哭之时,他也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傻丫头,你哭什么?放心,你家男人死不了!”
  “不就是被那女魔头打一顿吗,都习惯了!你都没看见,老子骂得那女魔头狗血淋头,她那脸色有多难看……”
  也正是那一次,这个男人武学上的修为,从高山境中层,一举踏上了涅槃境!
  也正是那一次,他成为了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她毫无保留地交出了她的一切,无怨无悔。
  可时过境迁,一切的一切,终究已经变了!
  变得让她恐惧,变得让她感到陌生!
  已经改变的,从未改变的,却似乎,再也回不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