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十章 意中有个人 (3)
整个寒假,苏一都在与结石战斗。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战斗,钟国是她身边最亲密的战友。还有她的爸爸妈妈,还有钟叔叔和小汪阿姨。
苏一的爸妈得知一直都很健康的女儿突然查出有肾结石,吃惊之余,埋怨成都的水土不好。
“在家里这么多年都没病没痛的,在成都上了两年多大学就得了肾结石。那地方的水土看来不养人啊!”
苏妈妈抱怨一通成都的水土后,张罗着给女儿做营养好吃的食物。苏爸爸托人去附近乡镇土鸡土鸭地买回来。为人父母的观念永远如此,病了就要补身体,营养方面一定要跟上去。
小汪阿姨四处打听,问来一个治肾结石的中草药偏方,拿了方子直接在药店抓了几服药拎到苏家来。
“中草药吃了好,没什么副作用。我听说医院开的那些化石药对胃有影响,吃多了容易产生副作用。”
两家的关系亲如一家,苏妈妈也不客气,道了谢就接过来立刻煎上了。苏一从此每天早晚要喝一大碗又苦又浓的黑色药汁。
钟国上网详细查了一下何谓肾结石和泌尿系统结石,看了两个小时后俨然成了半个专家。指导着苏妈妈调节她的饮食,哪些菜要多吃哪些菜要少吃哪些菜最好不要吃,说得头头是道。他怎么说苏妈妈怎么听,全盘执行。
然后监督苏一喝水:“你这个肾结石,就是因为你平时喝水喝得太少了引起的。”
苏一平时确实不太爱喝水,不口渴她基本上不喝水,有时一整天都可以不用上厕所。她还觉得自己这样很好,不用经常跑厕所。现在尝到苦头了,才知道得不偿失。
第一个疗程的吃药排石期间,苏一有过两三次的腰腹剧痛感。每次都是钟国带她去医院输液消炎止痛。这个病疼起来很厉害,碎石在身体里划伤局部组织时,那真是疼痛难忍。她每次都伏在他怀中呜咽,如婴儿般软弱:“好痛啊!”
“忍一忍啊,打了针很快就好了。”
钟国像个小爸爸似的抱着她哄她,一下又一下不轻不重地替她揉着疼痛的部位。药水一滴滴输入静脉,疼痛感一点点消失。苏一缓过劲来:“这个病疼起来真要命,那天早晨我真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
见她不那么疼了,钟国才跟着轻松一点。伸出食指轻轻点一下她的鼻尖,他微笑着说:“绝症不是人人都能得的,偶像剧里的俊男美女才一边患着绝症一边唯美地谈着恋爱。凡夫俗子如你我,你也就是得个肾结石折腾折腾我了。”
苏一被他逗得笑起来,一时连身体里的疼痛都忘记了。
2004年的春节,苏一是在病榻、医院、针药之中度过的。她本来计划织给钟国过年穿的毛衣没能完成,还差两个袖子。钟国说:“只要你的病快点好,我这一辈子不穿毛衣都可以。”
苏一也希望自己快点好,她想重新开工,尽快为钟国织完这件毛衣。
大年初一那天,苏一和钟国的手机此起彼伏地响起短信提示音。都是大学同学发来的拜年短信。随着手机的普及,节日短信问候已经成为异地友人间最方便的拜年方式之一。苏一收到班上很多同学的短信,还有程实发来的一条。他不像其他同学那样转发一些大同小异的吉利话段子,而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苏一,祝你新年快乐!
苏一回复他:谢谢!程实,我也祝愿你在新的一年天天快乐,笑口常开。
程实很快又回复过来:“谢谢你!过年在家里都干吗呢?”
“天天被男朋友抓着加强体育锻炼,正准备一起去跳绳呢。”
第一个疗程的药吃完后,第二个疗程渐渐没有那么明显的痛感了。苏一身体的不适症状一消除,钟国就带着她开始加强体育锻炼:“要多活动,多跑,多跳、促使结石移动下降,那样石头才会更容易排出来。”
本来寒假里只要天气好,钟国就会带苏一去楼下打打羽毛球。可是打羽毛球在室外进行,对天气因素的要求比较高。风一大就打不了。而冬天的风又多,羽毛球没办法天天打,运动量就达不到。钟国想了想买来一根跳绳,天天拉她到楼下院子跳。
程实再发来的短信非常简短:“那不打扰你了。”
钟国已经拿好了跳绳过来,苏一也没有再回复程实了,把手机往床上随便一扔,挽着他的胳膊一起下楼进行每天雷打不动的跳绳运动。
跳绳是一件比较容易累的运动,苏一跳不了几下就气喘吁吁不想继续了。钟国不肯:“要跳,不跳怎么帮助石头排出来?快点跳,不要偷懒。”
“人家跳不动嘛!”
钟国拿她没办法:“那我带你跳好不好?”
他接过跳绳陪她跳双人跳,苏一觉得很好玩。小时候才和女同学一起这样跳过双人跳,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还能再跳一回双人跳。跟男朋友一起跳。
一开始他们配合得不好,老是踩住绳子,不是她踩就是他踩。苏一直发笑:“这哪里是来跳绳,简直是来踩绳的。”
钟国不问结果只看过程:“反正只要你跳了,运动了,跳没跳过去不管。”
家属楼的院里时时有熟人出入。看见他们在一起跳绳很稀奇:“哟,钟国,苏一,你们俩这么大了还玩这个?”
“我们……随便玩玩。”钟国有些不好意思。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还是坚持天天陪着苏一跳绳运动。
苏一这一病,可把钟国给折腾坏了。又是三天两头陪她去医院,又是天天带着她做运动。白天的时间用来照顾她,晚上还要熬夜绘图。要不是年纪轻精力旺盛,肯定顶不住。这天陪苏一跳完绳上楼,他累得往沙发上一倒,只说躺着休息一会,却很快就沉沉地睡熟了。
苏一抱了被子来给他盖上,蹲在沙发旁看了他好久。这是爱她的人,对她那么的好。情不自禁地,她用指尖在他沉睡的脸上轻柔地描着轮廓。如细细描图,描在指间,却印实在心底最柔软处。这一刻,她想到了永远;想到了一生一世;想到了白头偕老……所有少女对爱情地老天荒终不变的想像,她都想到了——无比甜蜜的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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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药西药,喝水运动,在钟国严格监督陪练下,在两对父母的关心爱护下,苏一的脸色又红粉绯绯地健康起来。吃了两个疗程的药后,石头应该是排出了不少,现在除了偶尔会有一点腰部酸胀感外,她已经没有其他不舒服的症状了。
第三个疗程的药,苏一只能带到学校去吃了。寒假太短暂,一转眼就要开学了。临走前,苏妈妈交待她,药吃完后就回南充来复诊。
苏一愕然:“妈,复诊很简单,照个B超看石头是不是没有了就行。干吗还要回南充?成都随便哪家医院都能复诊了。”
苏妈妈不依:“反正现在成都到南充走高速公路顶多只要两个半小时,你回来复诊,让妈看看你也安心一些。我还想让你以后周末没事就回家呢。成都的水土不养人,每周回来一次让妈好好调养调养你的身子。”
苏妈妈固执地认定成都水土不好才让女儿生了病,苏一哭笑不得。嘴里胡乱应付了几句,就和钟国一起去汽车站坐最早的车赶赴成都。时间安排很紧凑,到了成都钟国把她送到学校后,就要马上去火车站赶当天上午十点的火车。
钟国把苏一送到宿舍,看看她独自一人居住的屋子,一脸不放心:“一个人住清静是清静,可是万一病了,想找个端茶送水的人都没有。苏一,要不你申请换个宿舍吧?”
“没必要,我都已经差不多好了。在这里住惯了,搬到别人宿舍去我还很难适应呢。”
苏一把他手上拎着的自己的行李接过来随手一放:“走吧,我送你去火车站。”
“你不要去了。我把你送到学校,你又要送我去火车站,那我不是白送你了?”
“不,我要送,走了。”苏一拖着钟国走出宿舍,他无可奈何摇头一笑,笑容中却是十二分的满足。
苏一她们校门口就有直接到火车站的公交车,车票只要2块钱,打的却要差不多要20块。但是赶时间,苏一不假思索地拦下一辆的士。她和钟国一起上车后,看见马路那端有一辆红色小车正开过来。好眼熟的车,突然想起来了,那不是程实的生日礼物车嘛。
苏一把那辆车指给钟国看:“你看那辆车漂亮吗?”
钟国透过车窗看了一眼,非常内行地说:“一汽大众的GOLF,这车不错。”男孩子好像都对车有研究。
“那是程实的车。他爸爸送给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奢侈吧?”
“程实,”钟国早从苏一口中听说过这个人,不由有些讶异:“他那种性格怎么会买一辆红色的车?这种颜色应该是热情开朗的人才会喜欢。比如你,就挑红色毛线买来给我织了一件红毛衣。”
钟国一边说一边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红毛衣呵呵直笑。寒假一回家,苏一把织了大半的毛衣拿给他看时,他欢喜之余就有几分失笑:“红色的,你确定这是给我织毛衣?”
“是呀,红色的不好吗?男孩子穿红色也可以很好看的。”
“那行,只要是你织的,什么颜色我都穿。”
“这还差不多,挑三拣四就没的你穿了。”苏一一付霸道的口气,顿了顿,又悄声告诉他,“这种红色毛线我买了很多,准备织两件,你一件我一件。”
钟国听懂了,她这是要织情侣衫呢,脸上的笑容更浓了:“那我更要了,非要不可。”
此刻旧话重提红毛衣,苏一笑着捏一捏他身上穿的毛衣:“怎么样,这件红毛衣暖和吗?”
“你织的能不暖和吗?病刚好一点就给我织毛衣,不让你织还不听,晚上偷偷摸摸地织完了。”
苏一笑得极其灿烂:“我效仿勇晴雯病补孔雀裘,好让钟公子你也一生一世对我永志不忘。”
“哦——原来你使苦肉计呀!”
钟国边说边伸手揽住苏一的腰,她顺势靠在他的肩头,两个人笑成一团。路上他没完没了叮地嘱她:每天要保持大量饮水的习惯;要坚持多做运动;一些不该吃的东西要少吃;如果不注意,结石病很容易复发。
苏一倚在他肩头,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希望路程可以远点再远点再再远点,让她多倚一会,多听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