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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妞子,”古典挨过去,手自然扒了扒保常颊边的发。这句话,很自然;这个动作,很自然;这一切关怀,仿若发自本能,不管过多少年,就算见面打得再惨烈,还是发自内心的,习惯的,根深蒂固的———是都没发xiàn
唐用眼中一瞬的深沉,古典那声很小声很小声的,脱口而出的————“妞子”———唐少微垂下眼,垂下的手好像握了握———却,听到保常喊他时,再抬起眼,一切如常,“咳,闹了这半天,你快回去躺着,”说着,保常就过来扶他,唐用任她扶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回房间,“大大怎么了?”唐用侧头问她,望着她的眼睛,保常微笑地摇摇头,“没事儿,小孩子跟同学间闹别扭,没事儿,”
显然,不想多说。
唐用点点头,没再往下问。
进了房间,保常把他扶上床,又翻过他的身子看了看腰侧,“还好,没裂开,咳,今天怪我,后面这事儿———”她自己倒笑起来,唐用侧躺在床上,脸蛋儿埋在枕头里望着她,只那眼睛漂亮得惊人!
“保常,你认识古典?”
“恩,”她只吭了一声,“刚才她叫你‘妞子’,是你小名儿?”
“恩,”她还是只吭一声,“保常,刚才古典说你们老家办了酒才叫真结婚,”
这次,她不吭了。走到矮桌边收拾她带来的保温桶,“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为什么过几天?”唐少也不激动,就是懒懒滴赖在床上望着她,其实,眼睛,晶亮!
“我这几天连着上中班,很忙,”
扯谎!!
保猪猪扯谎从来脸不红心不跳,睁着眼睛说瞎话已经到了很高的境界,但是,唐少就是知dào
她在说谎!猪猪不知dào
,她扯谎耍赖时越大气越沉静,这谎子的由头就越大!肯定出大事儿了!唐少不逼她,我自己搞清楚。
“恩,回去路上小心点儿,”
唐少还知dào
,那个古典肯定在外面等着她。她会送她回家。
唐少只要有心在哪件事儿上,确实八九不离十。外面,显然古典已经暂时搞定她那老公,她一人站在外面等着保常。
保常抬眼看她一眼,没说话,拿着保温桶走在前面。古典也没说话,沉静地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直就这样也没坐电梯,还是走楼梯间下了楼。一路走,出了医院,在外面满是小商小贩垃圾成堆的门口花坛(容小姐姐感叹一句,武汉的城市卫生哇,咳——),保常坐了下来。古典那样一身高级货也不计较,一屁股坐在了她旁边。
好半天,古典就瞄着她,保常也不看她,就望着那烤白薯的炉子出神儿,“有烟吗,”保常出了个声儿,古典站起来有点粗鲁地拍拍屁股,“我去买,”
一会儿,买回来一盒黄鹤楼,给她点了一支,自己点了一支,保常眯眼吸了一口烟,“刚才是大大的老师用大大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他们现在在北京,大大这次去德国参加奥赛很争气得了第一名,”保常握烟的手都在抖!
古典环上她的肩头,头顶着她的头,“你们老保家终于要出个大学生了,是我生的!”眼里泛着泪光,保常笑起来,又吸了一口烟,“这次在德国,大大还参加了个什么门萨测试,智商说是161,你知dào
什么意思啊?”
古典也摇头,“不知dào
,咋了,不是好事儿吗,”
“是好事儿,他们老师说就因为这个161,大大已经被很多知名大学看中了,不过,国家不放人,”
“什么意思,国家不放人什么意思?”
“好像是说什么大大这天分极高,被国家一个什么航天人才计划选中了,————哦,对了,航天那方面应该属于部队里面管吧,”
“好像是,我们看电视里西昌那发射啥火箭,里面工作人员都是穿军装的,”
保常点点头,“也好,咱大大一直就想当兵,”
古典跟着笑,“这叫不叫物极必反,我们这种出身家里还能出个爱国的,”
保常摇摇头,笑得很沧桑,没说话,古典吸了口烟,又看向她,“这是好事儿啊,那你刚才搞的象又被抄一次家似的,”
保常这时候皱起眉头,连吸了几口烟,“大大又尿床了,”
一时,古典哑口无言样儿!好半天,嘎巴出一句,“这遗传遗传得真叫———妞啊,你爱尿床,可十七岁那会儿已经好了吧,”
保常还在皱眉头,不说话,“保凤当年怎么治好你的撒,他个土包子忒迷信,又没文化,肯定不是上医院,”
古典轻浮的吐了口烟,“保凤保凤,风华绝代害天害地的保凤啊,你闺女保常现如今长这肥,也没把你从坟堆儿里恶心出来啊?”嬉笑怒骂里,是那样悠长缠绵的迷恋回味———保常呢,一直不做声,就微眯着眼好像想什么入了神,———烟屁股都要烧着手了!
古典也没管她,她也还在回忆她的,那样入迷,———突然!保大姐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对了,菜刀!老子要把那把菜刀找出来!对对,菜刀,菜刀!”几兴奋喏,好像解决了多年的便秘!
古典还是那样吊儿郎当的笑,“得!保凤在那把菜刀上撒尿没,他不啥都迷信尿,新买的车他要撒泡尿上面叫开光,新上的赌桌他也要撒泡尿上面叫开运,———土得掉渣,俗不可耐,就是个乡里人!”
保常笑,这是没外人看见,嘶——该有多嚣张!
“尿!怎么不尿!尿了才有效果撒,”跟她爹一个德行!乡里人!没知识没文化!
古典恍惚般的看着保常,———突然想大声痛哭,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