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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保大姐的声音悠荡接近谄媚,“他就是保大大吧,”人家山鬼树妖的眼睛却直接越过她飘在大大身上,保大姐立即收心敛狂,“你是谁,”春心荡漾永远比不上护犊情深!
山鬼树妖的眼神又飘回来,冷淡坚实,严肃真醇,“我是旗滟的父亲,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保常望着他,心情很复杂,山鬼树妖到底汲汲于世孤高傲然,要不,会生儿子,咋就不会养咧!
保大姐叫大大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实jì
上就是把小孩子打发走,因为,接下来,是两个家长之间的“严肃面谈”。真的是在谈各家的孩子。
“你把大大教养地很好,知书达理,将后来必定是个优秀的人才,”
“谢谢夸奖,这也是我们家大大底子好,资质不错,”
“其实旗滟的天资也非常好,他记忆力很不错,甚至真能过目不忘,———”
这其实相当怪异!
两个素不相识天壤之别的人面对面坐着老王卖瓜似地夸自己家孩子,保常觉得莫名其妙可也忍着了,他们家大大是优秀叫人羡慕咩,他家旗滟就算天资好,事实上确实是个废物咩————说实话,保常是不知dào
这个山鬼树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大大去德国参赛的事情,甚至,他今后的学业,我都负担下来了,”山鬼树妖突然一转话锋!
保常一愣!“什么叫,负担下来了?”她还问,“我给大大建了一个助学基金,就是从现在开始,他高中、大学、研究生,包括以后他能读到博士,这笔助学基金一直供他专人使用。”
保常站起来只点桌子,现在也不管他是哪山的鬼哪树的妖了,一律当城管对待之,“谢谢你,谢谢你承认我们家大大有天资,他也一定如你所说,可以上大学,读研究生,甚至读到博士,但!请您听好,我,他姑姑,负担得起他一切学业所需yào
的经费,我们家没有申请低保,也没有申请特困,您如果有善心,可以去资助比我们家更困难的孩子,谢谢你,我们家真不需yào。”“真”字保大姐咬着牙说的,绝对有骨气!
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下来还正好被你咬着了,保常贪财,可这种财,事关大大的前途,保常绝不会沾上一分一毫!
山鬼树妖见她如此激动,好像也有些紧张,也跟着站了起来,“你先听我说,我这样资助大大肯定是需yào
你的帮zhù
,我这也是一种报答———”
“你当然是需yào
我的‘帮zhù
’才会这样,关键是,我们家不需yào
这种‘资助’,我也不想‘帮zhù
’你们家,”
保大姐嘴巴皮子才溜,这个时候说话也毫不留情,山鬼树妖突然低下头默默沉了口气,再抬起头来时,“你起码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行不行,”
他的口气也不见得有多软,可是,保常觉得,此刻好像就是这个男人一生中最无助的时候,他从没有这样低声下气,从没有这样艰难乞求————保常就是这个直觉,她的直觉通常在看一个人第一眼时就确定基调,就像看旗滟憧落落第一眼就知dào
是废物,而看这个山鬼树妖第一眼就知dào
,他今天“屈尊”站在她家门口,这样跟她面对面谈话,就下了多大的决心————保常抿了抿唇,没做声,又坐了下来,决定还是有“人情味”地听听这位“高贵人种”的苦水,他见她坐了下来,也慢慢地坐了下来,好像很疲倦地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我确实想把旗滟托付给你,他现在只听你的话了,”
保常捏在一起的肥爪爪一掐!嘴动了动,却还是没做声,决定还是有点教养听他把话说完,“我也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来找到你。恕我冒昧,我去外语学校打听过大大的情况,孩子天资再好,没有后天良好的教养,不会长成这样。旗滟比大大年岁要大,性子也差不多定了,我知dào
,想把他扭转成大大那样肯定不可能了,不过,我相信你跟旗滟相处过一段时间也了解到他有多糟糕————是我不好,我对他关心少,他现在这样我应该负全部的责任,只是,想着这孩子将后来可怜———”
保常是个会听“话儿”的咧,怎么越听越觉得———他这是在“托孤”?———“其实,其实他也没有你说的那糟糕———”
保常就是心软,一个父亲真诚的在你跟前说“想着他以后可怜————”保常就好像真看到矫情货以后可怜的样子,又是个于心不忍,“旗滟现在已经是软硬不吃了,可他在乎你,他烧的糊里糊涂的却还在喊你,这是真情流露吧,我不否认,旗滟对你可能有新鲜感在里面,说实话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办法,可是,我愿意相信你,你能把大大教育的这样好,————”
保常又听出点儿“病急乱投医”的味道咯,不过,保常不生气,反而真zhèng
有些忧心忡忡起来,看来他们家是要出大事儿了吧,要不,一个如此“一切尽在掌握”的男人怎会如此草率甚至接近赌命般张皇下如此决定,把自己的独子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只是因为他儿子烧的糊里糊涂还在喊她的名字?只是因为,这个女人有个成功教养的范例?
“请你千万不要误会,为大大建这笔助学基金,也确实是我到外校打听过大大的情况后慎重做的决定,这样的孩子应该得到更好的环境。即使,即使你不愿意帮zhù
我照顾旗滟,我同样也希望你为了大大接受这笔助学基金,你我都清楚,你这样艰难,大大也会很艰难,要不,也不会出现今天的事情———”
保常此时所有的忧心忡忡又全化做最现实的炊烟,到底是山鬼树妖!他在“情”的攻势里面永远也不忘再夹杂一些“现实”的佐料提醒你,保常冷静地想想吧,这确实是个为大大创造一个无忧学习环境的好机会,大大是个懂事儿的孩子,就是越懂事才越叫保常担心,今天这样的事儿难免今后不会用另外一种形式再次显现出来————保常,你刚才担心这是个“阴谋”是因为怕牵连到大大的学业,可如此一掰开细看,“阴谋”针对的也只会是你,大大呢,只会从“阴谋”中受益,白纸黑字,你跟他立下字据,———哦,不,现在字据不作数了,要真见到钱,看样子,他家是要出变故,字据有了,万一一变故,钱没了呢?———阴谋就阴谋,自己去扛,他至少有一句话是对的,“我这样艰难,大大也会很艰难,”今天这样的事情不能重演!
保常想好,脸上却不动声色,肥指头还在桌子上划拉,“具体怎么个照顾法儿呢,吃喝拉撒都———”
山鬼树妖见她有松动,好像很激动,“不是不是,就是,在他———艰难的时候———拉他一把———”
保常对这种看得见的“即将可怜”实jì
上非常没辙儿,他又不明说,可总透着这么股子即将落魄的苍凉劲儿,保常有点受不了这种氛围。直接谈钱!
“那笔基金我现在就要看到,存zài
我指定的户头,不能用任何你名下公司或委托人的签名,必须是你本人签名,经手人写我保常的名字,”
“好,都按你说的照办。”
很爽快的一槌落音。
山鬼树妖带着一颗父亲的安心走了,背影依然透着苍凉,屋内,保常恍然地叹了口气,给大大挣了个未来回来,可,自己,究竟卖出的是什么呢?保常觉得山鬼树妖其实才真的不划算,他买回的是她保常一颗良心呐,“良心”这东西———保常又叹气,她自己都说不准呐!
“砰砰砰,”
又有人敲门,保常筋疲力尽地揉了揉眼睛,今天真是良辰吉日,咋这忙咧?不是大大,大大有钥匙。这又是谁呢,保常站起身撑了个懒腰,又大呼了口气,小日子要照常过,管它是谁,都要用饱满的精神状态去迎接,“谁呀,今天这真是热闹———”
“滋——”迎接保常的是扑面而来的一阵喷雾!
“啊——”保常的尖叫都显地如此软绵无力,立时,保常脑袋昏昏,可是还有知觉,最要命的是全身无力直往地上摊,这身肥肉不是自己的了!
却,摊在地上成一滩猪油前,一双美丽的臂膀张开抱住了她,保常强撑着睁开眼,居然,还能睁开,居然,还看见了人!
一身英挺的军装,那唇,微微诱人的张开,自己大概四个小时前才亲过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