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章残忍(上)

  邵洵美的眼神一亮,感到心情从未如此刻一般,想要见到李容煦。
  所以,她神情像是看到香饽饽似的,立kè
  跪了下去:“臣妇拜见陛下!”眼睛更是晶晶亮亮的。
  而李容煦看到她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然而却隐忍不发,淡淡道:“起来吧!”
  李容煦神情慵懒道:“朕运功过度,有些不舒服,你去给朕准bèi
  吧!”
  无论邵洵美对李容煦有多少的心思,但是却很快的收敛,有着医者该有的严肃:“请允许我给陛下把脉。”说罢,她还拿出银针准bèi
  给李容煦扎手指看他病情的程度。
  而李容煦却是摇头:“不用,你且却还是按照以前准bèi
  就好。”然而不经过把脉,询问就开药方诊治这哪里是个合格大夫的做为?
  但是看到李容煦如此严厉坚决的模样,她只能去给他准bèi
  药材和药汁。然后准bèi
  给他施针。
  />
  李容煦在药汁里施施然的泡了会儿,屋内的温度很高,此时正是三伏天,燥热如流火,这温度还有池水中的热度几乎能把人熏晕,邵洵美陪着他在这呆着,而她身上的衣衫被水蒸气还有暑气湿透。贴在身上,她甚至有些头晕眼花的意味。
  而她此时看到李容煦在池水中闭着眼睛,露出大半个膀子,黑色的头发上蒙着一层雾气,映着他氤氲的影子,看起来有些模糊,但是却能让人透过水汽看到那镌刻的五官,甚至,不经过看,邵洵美闭上眼睛都能描绘出他的如画容颜:那嫣红的薄唇,那高高的鼻梁,把双美丽的丹凤眼和画龙点睛的眼角美人痣,风情无限,还有那过分白皙的肌肤在在说明了这人真的可以用漂亮来形容。
  此刻,她没有对他数次的侵犯她而诘问,因为她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所以,她试着开口叫了一声:“陛下?”
  她想要让李容煦高抬贵手,把齐家给放了,她想说她和齐皓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交集,让他安心放心,甚至她更是做出了陛下会几次机会提出什么条件让她接受的考lǜ
  和谈判。
  然而,李容煦却是忽然冷声冷语:“给朕闭嘴,等会再和朕来谈条件!”
  他那双锐利的丹凤眼忽然睁开,射出威严的目光,让邵洵美顿时呼吸一窒,“你凭什么自不量力,想要和朕来谈条件,朕等会看你如此选择!呵呵!”
  说完,他不再说话,接着闭上了眼睛,根本不再看邵洵美那张被抢白之后青红交加,想要发怒又憋屈的模样:她哪有自不量力?如果齐皓不是因为她被李容煦嫉恨上了,如果齐皓不在身上留下如此明显愤nù
  的印记,她又怎么会联想到?
  而他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她的事情,威胁她?说到底,过分的是他,步步紧逼的也是他,而从来,都不是她!
  而此时,苏广利端上来一碗熬好的药汁递给了邵洵美,让她给陛下服下去。
  邵洵美接过药碗要递给李容煦,然而下一刻却是忽然的把玉碗抬高,放在鼻尖下闻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劲,接着又闻了一遍,她虽然此刻心绪被李容熙缴的不定,但是做为医者最基本的反应力和素质却是一样都不缺,苏广利看到邵洵美的神色有异,立kè
  问道:“王妃,怎么了?”
  邵洵美却是尝了一下药的味道,药还是那种味道,没有多余添加那种药物的味道,可是她刚刚分明在药汁中闻出了不属于这些药物的气味!
  这可是给陛下服用的药,如果要是出了问题,那么首先被问责的必然是她!谁让她是离陛下最近,而且还是给陛下医治的人呢?
  邵洵美神情凝重而缓慢道:“这药,味道不对。”
  苏广利脸色变得简直不能再变,接过邵洵美手中的药,闻了一下:“王妃,还是那个味道啊!”
  邵洵美又闻了一下,果然,这碗药的味道已经恢复了如常,仿佛刚刚那味道只是邵洵美的幻觉而已!邵洵美取出银针沾了一下药汁,再拿出,银针上的药汁很快顺着流了下去,但是,那银针却是光亮如新,没有什么有毒的迹象!
  那只能说明,那药物本身是没有毒的,而且可能是液体状或者是粉状,如水即化,还容易挥发,不易被察觉。那么只能是有一个说法能成立,那就是那种药材和这些药物其中一味是犯冲的。
  想到这里,邵洵美的心立kè
  被凝结成了冰霜,无处可逃的感觉遮天蔽日。呵呵,这一刻果然到来了么?她果然无处可逃啊!
  想到这里,手上的玉碗倏忽而落,砸在了地面之上,“啪”的一声,玉碗被清脆的碎裂成了几瓣,而里面的药汁更是溅的四处都是。
  李容煦看着邵洵美眼中的绝望铺天盖地,喉管里发出一种冷嘲的笑声,似乎他很是欣赏此时皇嫂眼中那种绝望,那种无处可逃却又楚楚可怜,梦醒破碎的残忍感。
  所以,他哗啦一声,从池子中出来,只是穿着亵裤,露出完美的上半.身,湿漉漉的长发披在肩上,却见他一步步,如妖孽,如地狱中的勾魂使者,越过了地狱黄泉,朝他走了过来。让她,忍不住的后退,后退,在后退!
  天哪!她是处在一个什么可悲又可怜的夹缝中啊,她是处在怎样一个生不如死的地方啊!她那么努力的活着,努力的活出自己的精彩,甚至是兢兢业业的经营着自己的理想,甚至还想找一份符合自己心意的感情,可是,这些通通的那么,虚幻啊!她是多么的可怜复可悲啊!
  眼前这个妖兽,还有这座森严的王府,那么的虚伪,让人恶心!让人窒息!让她此刻简直痛恶到了极点!可是,她这个悲哀,卑微的小人物,却是带着一种无可奈何却又无处可躲的悲哀!
  一时间,天大地大竟然没有她的容身之处那种泯灭的感觉朝她压来,压得她,整个人埋在了土里。甚至带着苟延残喘的味道!不,她,她一直以来都是苟延残喘罢了,无论是原主,还是现在的她!
  李容煦看到她甚至神魂俱灭的形象,终于,嘴角泄露出一丝心满yì
  足,目的达到的笑容。那笑容,在邵洵美看来,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刺眼!
  她浑身打着哆嗦,而苏广利早已经退了出去,这个屋子,甚至院子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却见他含着恶魔般的微笑道:“皇嫂鼻子果然灵敏啊,皇嫂果然对医术颇有建树啊,竟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邵洵美看着他,怒目圆睁:“陛下,您知dào!”
  李容煦相反的,却是一脸的轻松惬意:“是,朕知dào!这药里面加的药物,如果朕寒毒为清,寒症加身的时候,可以让朕的血液很快的凝结成霜,而血脉更是会很快的收缩僵硬,最后朕会因为寒症过重而亡!”
  锥子似的话,一字一字的砸在邵洵美的心间,让她想要喘气都压抑着,而李容煦的话还在残忍的继xù
  :“而如果,朕没有病,那么,这碗药物就没有任何的副作用,只是寻常而已!”
  好巧妙的药物,而下药之人的心思更是不难猜:要不然就是证明陛下没有病,那么陛下以前的一切就是假装的,而如果陛下有病,那么,这药物就是致命的毒药!
  邵洵美只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快冻僵了,哪里还管得上彼此的身份,大口的喘气:“你知dào!而陛下,您今天是装的!”那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肯定!
  而李容煦却是笑的幸灾乐祸:“呵呵,这点小事朕如何不知dào
  ,朕早就不知dào
  死了多少次了!朕给你一个看清事实的真面目,让你清醒,有何不可么?”
  忽然,他的眼神变得严厉,而他的口气更是无比的犀利:“邵洵美,告sù
  朕,如果要是有何不测,那么最先遭殃的是谁!”
  邵洵美脸色挣扎着,似乎这样,就能不那么被赤裸裸,残忍,冷血,无情的揭开这一幕幕!这触目惊心,这龌龊的画面!可是,这人哪里允许她逃避?
  她,已经自欺欺人的逃避了这么久!装死么?嗯?
  而邵洵美被他呵的一个激灵,竟然那么的恐惧,那么的恨他!恨他如此无情残忍的把那鲜血淋漓的丑陋呈现在她面前,这人,真的很残忍!
  然而,李容煦却是猛然气势大开,声音不大,却很冷,很严厉:“邵洵美,回答朕!”
  邵洵美抬起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含着朦胧的雾气,却又剔透的如琉璃,而那里面的恨意那么的明显,那么的遥远又近在咫尺,不知dào
  那恨意是恨着谁?还是恨她自己怎么不顷刻之间去死呢!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一了百了啊,她为何还会如此贪恋生的感觉?
  李容煦再一次单调而执着的问她:“洵美,回答朕,回答朕!”他大手摇晃着她单薄的身子,似乎要把给晃晕了,揉碎了,掰扯了才甘心!
  邵洵美最后,扬起一个似笑非笑,唇角只是扬起一个极其讽刺的弧度:“是我!”
  李容煦听到这里,就知dào
  ,她的心防已经彻底破碎,再也拼不起来:“那么,你为何要害朕?理由呢?嗯?”
  邵洵美声音完美机械的豪无缝隙,很流畅的接了下去:“哦,因为陛下让人给我下了绝育药,我恨陛下,所以在一次次接近陛下,给陛下治疗的过程中,取得了陛下的信任,然后,终于忍不住的出手,害死了陛下!想要和陛下同归于尽!”
  “然后呢?”李容煦低下头,离得她极近,满yì
  的,诱惑得问道。
  邵洵美眼神有着空洞和迷茫,那眼神是那么的遥远:“然后么?然后啊,定王自然是因为此事内疚的休妻,把我从皇家宗祠中除名,而我,那时候早已经有理说不清了啊,也只有死路一条,或者早已经在事发之后,自杀了!”
  多么完美的一个结果!多么完美的一个圈套呢!可惜的是,却没有逃过李容煦的火眼金睛,或者是在李容煦的纵容下发生的!
  李容煦大手怜爱,疼惜的摸索着她的脸,嗯,虽然皇嫂年纪比他大,但是还算嫩,他还下的去口咬一咬,然后再嚼着咽到肚子里!
  这食物,马上就到他的了!呵呵!真好呢,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的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的自己的唇,然后又舔了一下她的唇,用自己的舌头把她的唇湿润了一遍,甚至还把她的脸也舔了一遍,和狗似的,那么的变态!
  邵洵美却像是被霜打了似的,像是呆愣的木偶,眼神那么的迷茫,让人那么的心疼,甚至她就那么的站在那里,垂着手,不反抗,低着眉,任他动作着,似乎她身上的活力,精气神在一刹那间,如漏气的筏子,瘪了下来,只剩下了一具躯壳而已。
  李容煦满yì
  的看着邵洵美脸上沾染了他的东西,这才又亲了亲她,心疼宠溺怜惜,语气温柔,似乎刚刚的咄咄逼人还有残忍与他无关:“皇嫂,朕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朕等着你哦,朕这次的耐心真的有限哪!”
  他要她乖乖的,心甘情愿的,走到他的身边来!而除了他身边,她还有处可逃么?
  李容煦一伙人已经离去,似乎,刚刚的一幕没有发生过,只是一出幻觉而已!
  等到人都走了之后,邵洵美浑身瘫软的蹲在那里,抱着头,整个人极为的颓废,那么的沉寂。整个房间中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而这房间是那么的死寂,邵洵美想要起身赶紧出去,想要看到阳光,可是,阳光在哪里呢?她为何,就是出不去呢?
  而香薷和佩兰看到陛下已经走了很久了,但是王妃却是还在里面没有出来,所以他们两个进去了,而走进去后看到王妃就在一个角落里,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那么的小,而那满池子还是药汁,满满的药味飘散四溢。
  香薷和佩兰看到王妃如此模样,赶紧的跑了过去,担忧的问着:“王妃,王妃!”
  而邵洵美却像是被抽了灵魂似的,竟然没有应答。香薷和佩兰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疑惑更甚,两人强制的扶着邵洵美站了起来,邵洵美身子软成了面条,整个人倚在两人的身上。忽然,邵洵美就抱住了两人,像是拥bào
  温暖,拥bào
  阳光,如绝望中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缕生机的气息。而她已经体会到了人临死之前那种绝望,却又什么都抓不住,明知dào
  自己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却无能为力,无可挣扎的感觉。
  两人很是担忧王妃这种状况,却是问不出来,而王妃这样子也不见得会告sù
  她们。而邵洵美在出来门之后,很快的就站直了身子,面如冷霜,沉声如水:“本王妃刚刚给陛下施了一遍针,身子疲软的很,给本王妃抬步撵来!”
  很快,步撵抬来,邵洵美提起裙裾,香薷两人扶着她上撵,但是邵洵美却是坚定的推开了两人,用手提着裙摆上了步撵,随后在撵上闭上了眼睛,似乎是累极了的模样,闭目养神。
  出来院子之后,却见周管家正等在门口,看到王妃之后,语气略微带着焦急:“王妃,您这是怎么了?”
  佩兰嘴快,立kè
  朝着周管家开火:“周管家,这还用问么?还是你根本就不知dào
  王妃的情况?王妃每每给陛下施针后,都会变得如此疲乏不堪,要休息好一会儿才会好起来!”
  周管家原本还想要问为何陛下走的如此快的,据他所知,王妃每次给陛下医治时间都是很长的,可是这次却很短。如果他要问了岂不是打自己的嘴巴:你既然知dào
  王妃每次给陛下医治这么长时间,怎么就不知dào
  王妃每次给陛下施针都是力qì
  竭尽?
  换句话说,你这管家做的太不称职!
  而邵洵美却像是知dào
  周管家心中所想,忽然睁开眼睛,那眼睛,黑的那么的纯粹,那么的清亮,明明没有一点尖锐,却是出奇的,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心思,已经在她眼中,无所遁形:“本来我要给陛下施针两遍的,但是我有些不舒服,而陛下还有事,所以就提前就先走了!我累了,回去吧!”
  而邵洵美那种神情倦怠而疲软的样子,很像是力qì
  衰竭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