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债台筑,账目清(十)
靳重焰的答案给摩云老祖打开了新的思路。
的确,袭明喜欢八哥的话,要多少有多少,将不弃谷变成八哥的乐园也可以。他没有这样做,说明并不是喜欢全天下的八哥,而是全天下就喜欢他家那一只的八哥。若是自己将他的那只八哥弄来……
他眯着眼睛得yì
地笑,已然沉浸在自己偷来八哥之后,袭明痛哭流涕地抱着自己大腿的模样。
看着摩云老祖莫名其妙哈哈大笑的靳重焰、刘念:“……”
摩云崖其他弟子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挑好八哥之后,靳重焰和刘念被摩云老祖邀请留宿,理由也是现成的。他要挑个好炉子答谢他们。
靳重焰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干脆地同意了。
分房间的时候,摩云老祖眼睛滴溜溜地看着靳重焰俊美的容貌,心里像是被一根羽毛轻轻地挠着,既想要多看几眼,又怕造成另一端孽缘,最后还是忍不住,将靳重焰的房间安排到自己的院子里,和自己的房间紧挨着,想着能多看几眼也好,毕竟袭明太冷淡,绝不可能住到摩云崖来。那个样貌普通的就打发到最角落的院落里去。
房间确定的时候,靳重焰还一肚子火,但看到刘念焦急的眼神,火儿就熄了,笑眯眯地握了握他的手,又挠了挠他的手心。这是他们之间的小暗号,让他稍安勿躁,自己会有办法解决。
在能力上,刘念对靳重焰依然信任,当下跟着摩云崖弟子走了。
他一走,靳重焰的脸立kè
拉了下来,把在旁赔笑脸的摩云老祖吓了一跳。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出两张脸孔,还无缝交接,何止吓人,简直恐怖。他有点后悔安插了这么个邻居给自己。
靳重焰不理他的想法,一个劲儿地催促他快点交炉子。
摩云老祖被催得不耐烦道:“想要炉子也要给我时间去找啊!”
“去吧。”靳重焰摆手。
摩云老祖点头,转身走出五六丈,才反应过来。他干嘛那么听话!
尽管不甘心,摩云老祖还是乖乖地拿了个炉子来。靳重焰催得那么急,对自己态度又差,他自然不会精心挑选,干脆拿了个五百斤重的大寒铁炉。不过,他并没有马上送给靳重焰,而是到了晚膳时分,吩咐厨房给靳重焰的房间送两人份的美酒佳肴,再施施然地走到靳重焰的房间门口,高贵冷艳地用脚踢了踢门。
门内半天没动静。
摩云老祖凝神聆听,发xiàn
里面没人,一脚踢开门,果然不见靳重焰。
“来人!”他急怒道,“快找找他去哪里了!”
来的弟子说:“他端着饭菜去找他的伙伴了。”
他端着饭菜去找他的伙伴了……
他端着饭菜去找他的伙伴了……
无情冷酷的十二个字不断在脑海中盘旋,让摩云老祖脸色急变,人摇摇晃晃地扶着大铁炉。
“师父!”弟子想去扶他,被他推开。
摩云老祖满脸沧桑地转过身,摇摇晃晃着回房间。
另一边。
刘念正看着桌上的馒头青菜发呆,靳重焰就端着好酒好菜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来了?”刘念惊喜地站起来。
靳重焰笑道:“你不是在想我吗?”
刘念道:“老祖没有对我怎么样吧?”
靳重焰刚想说没有,但见刘念一脸许久未见的关切,话到嘴边就吞吞吐吐了:“倒也……没怎么为难。”
没怎么为难还是为难了。
刘念紧张地说:“他为难你什么了?”
靳重焰摇摇头,默默地坐下。
刘念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服,想检视伤口,但靳重焰双眼亮晶晶地看过来时,他的手又受惊般的松开了。
“阿念?”靳重焰惊讶地看着他。
刘念低头看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暗暗心惊。原来,在靳重焰的面前,自己竟如惊弓之鸟?心里告诫不必如此,可是由卑微延伸出来的惊惧仍萦绕在心头,让他坐立不安。
靳重焰也看到了他的手指,心针扎似的疼,温柔地执起刘念的手,佯作没发xiàn
他的紧张,将筷子塞入他的手中:“今天的菜色不错,还有酒,你要不要试试?”
“嗯,谢谢。”刘念低着头,不敢看他。
靳重焰夹起一块白斩鸡,放入他的碗里:“吃吃看。”
“嗯。”刘念默默地吃着。
“好吃吗?”
“嗯。”
“有多好吃?”
刘念手微微一顿,抬头看到一双期待的眼睛,犹豫了下,也夹起一块白斩鸡放进他的碗里。
靳重焰开心夹起来,还没吃就说:“好香!好嫩!好吃!”
刘念闷头吃饭。
靳重焰引他说话,刘念答了几次,差点呛住,吓得靳重焰不敢再说。
饭吃到一半,摩云崖的弟子就来收拾东西。他原以为一盘馒头一盘青菜,应当吃得很快,谁知dào
靳重焰会带这么多美食过来,有些尴尬地站在一边。刘念食不下咽,频频地看向靳重焰,很快放下筷子。
靳重焰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之前看刘念吃的是馒头和青菜,知dào
他被怠慢,不免想起刘念当初在通天宫的处境,那是时候,是自己粗心大意,没有察觉,让刘念受了不少委屈,如今再遇到,便有些迁怒。
“原来摩云崖的待客之道是青菜馒头。”他冷笑。
弟子立马吓尿,二话不说地交代了一切。
原来,摩云崖给刘念准bèi
的饭菜虽然没有靳重焰那么丰富,却也没有现在这么寒酸。是送菜的弟子看着眼红,想着一个道修大能的仆役,实在没有必要吃得那么好,便将自己的饭菜与他对换了。
刘念道:“你平日吃的便是馒头青菜?”
弟子大哭:“顿顿如此,实在是馋得狠了,才得罪了贵客!”
靳重焰看刘念的表情,就知dào
他动了恻隐之心,摆摆手,同意他将东西撤了下去。
刘念想起自己在摩云崖的经lì
,叹气道:“天下大道无数,为何一定要入魔道?”
弟子抽抽噎噎地说:“贵客说天下大道无数,可是,我却只看得见眼前这一条。”
问及缘由,这个弟子却与刘念当日入摩云崖的经lì
一样,都是验出有灵根,被自己家族的人送过来的。他的灵根还不错,竟是水木双系,若是放到其他门派,这样的资质起码能入内门。
刘念虽然同情他的遭遇,却也无力改变他的命运。世人眼中,道修是正道,魔修是邪道,其实,只是功法的不同。道修修己,魔修借体,除非起了龃龉,不然井水不犯河水,并不会干涉对方的修liàn。若非摩云老祖心性异于常人,像袭明这样,收留从摩云崖逃出来的沥青和文英时期的自己,必然会造成两派争端。对其他道修门派来说,也会觉得袭明做法欠妥。
这些,是他与靳重焰一起摸爬滚打出来的经验和教xùn。
靳重焰见他面露不忍,握住他的手道:“你若是想,我倒可……”
刘念无声地摇头。
那名弟子比他们更世故,也没什么指望,只希望他们不要介yì
自己私下调换晚膳的事,匆匆收拾好盘子就走了。
靳重焰看着惆怅的刘念,微不可闻道:“总有一日,我会让事事皆如你意。”
自觉与刘念渐行渐远的靳重焰病急乱投医,满心都想着如何讨好他,让他开心,又想着刘念不愿意要东西,便许他愿望。他要天下太平,自己便为天下找个明君;他要百姓安乐,自己就把所有的贪官污吏、匪徒贼寇杀得一干二净;哪怕他要魔修诛绝,自己也可尽lì
做到。
只要刘念给他一丝希望。
一丝就好。
靳重焰的目光灼热如火,让刘念不得不正视。可是他刚刚发xiàn
了内心近乎恐惧的自卑,更觉无法面对靳重焰,目光刚与靳重焰撞上,就挪开了。
靳重焰心中一寒,想要将人拉入怀中,狠狠地亲吻,又怕控zhì
不住心魔,勉强起身告辞。
刘念虽有些不敢面对他,却更担忧他:“摩云老祖性情难测,你与他住得太近,不太安全。倒是我的房间地处偏远,也不算太小,不如将就一晚。”
靳重焰自然满口答yīng
,看着刘念进屋铺床,心火烧得厉害,坐在椅子上,一会儿这条腿压住那条腿,一会儿又那条腿压住这条腿,可是无论怎么压,身体的火仍是越蹿越高,尤其是刘念铺床的时候,还撅着屁股晃来晃去,看得他口干舌燥,想出去吹吹风散散火,又舍不得眼前的景色。
刘念铺床的时候就觉得后背火辣辣的,铺完床看靳重焰,被他眼里毫不掩饰的欲|望吓了一跳,连发xiàn
自己自卑后的僵硬和不自在都吓飞了,结结巴巴地说:“我,铺好了。”
“嗯,嗯。”靳重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心情忐忑地站起来,一步步朝他走来。
刘念道:“你要睡了吗?”
“天色也不早了……”靳重焰慢吞吞地说,“还不知明日会发生什么事,不如一起睡了吧。”
刘念瞪大眼睛:“一起?”
靳重焰道:“这里只有一张床。”
刘念道:“我想修liàn。”
“也不差这一会儿。”
刘念落寞地低头:“我落后太多。”
靳重焰最看不得他这样的表情,心中已然让步,挣扎着争取自己最后一丝福利:“那就一起坐在床上修liàn?椅子怪硬的。”
刘念迟疑地看了他一眼,被他眼中的火苗惊了一下,想起他入魔的模样,还是决定顺着他:“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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