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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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隔着很远，柳学辰还是发现那卷书本，其实就是儒家最基本的《儒学正解》，虽然是上古大贤苦心钻模，但如今早就成了孩童启蒙后学习的书本，简直再也基础不过了。
“这大概就是大儒与儒生最基本地差别了吧？！”柳学辰心中微微一叹，虽然好学的儒生也会时不时拿起这本《儒学正解》，但却不会如此认真的钻研，毕竟这只是一本讲儒家基本理论的初级教材。
微微低吟在唇间轻动，偶尔还停下来仔细的看着书中内容，步伐不大，缓慢的走着，朱运左手拿着书本，右手负于身后，青色的儒袍随着步伐晃动，顿时让柳学辰想要进去的心思打消，反倒是愣在原地。
不过，柳学辰还是犹豫到底怎样做，到底是进入院子问好，还是停下观看，毕竟眼前这个大儒朱运虽然洒脱，但是却很注重基本礼仪，在沉浸心神的时候，最烦躁别人的打扰。
柳学辰想了想，找了处墙角安静的站在原地望着，轻声轻脚的没有丝毫多余动静，毕竟如果朱运被惊醒，心情变得糟糕，按照师傅与徒弟的关系，吃亏的都是柳学辰。
柳学辰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况且他的心中也有些嗤笑和念想：身为大儒的朱运，会不知道自己的到来？能真的那么痴迷的钻进书本中钻研无法自拔？
这个他可不相信！能催动天地正气的朱运，会无法发现自己的到来！他完全能在进入院子时候，就锁定自己的气息！
“不会是考验吧…”柳学辰脑子里不然而然的出现一些画面，全是前世所看的那些武侠电影、的场景：师傅装作不注意的样子，来考验徒弟的品性。
“这也太坑爹了吧？”看着朱运还在看书的样子，柳学辰不由一阵气闷，索性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朱运到底什么时候回过神来，发现这里有个大活人！
……
过了大约半响，沉闷无声的院子内终于响起声音。
“嗯，很不错。”朱运缓缓放下手中的书本，转正身体，看着在墙边安静站立的柳学辰，捋须笑道：“不骄不躁，不吭不卑，方是君子品德！”
看着潇洒如故的柳学辰，朱运把书轻轻的合上，笑道：“从耐性看品行，学辰你确实是没让我失望！”
柳学辰心中微微一笑：果然是考验！
如果没有穿越，以柳学辰仁厚的性子肯定不会呆这麽长时间，有可能在中途就轻轻的走开，等到了别的时候再来拜见。
毕竟这种用时间来考验弟子的事情，他也没有经历过。不过，作为一个穿越人士，这种小场面考验大局观的事情，却是见怪不怪了。
整了整心神，柳学辰微微鞠下身子稽首道：“谢老师教导。”
“也罢，这本书，就送与你吧，望你好好钻研其中圣人之道！”朱运轻捋短须，笑眯眯的看着柳学辰恭敬有礼的样子，加上原本心中就有的好感，竟将手中的书本递给了他。
柳学辰微微一颤，便干脆的伸出双手接过，弯腰道：“弟子绝不辜负老师一片心意！”
纸张不过是普通制作而成，因为草叶根茎漂白不足，透着一股淡青色，叶糊成一起，上书《儒学正解》四字，便成了一本儒家经典。
而这本书就算是在外面书店中购买，也不过是最便宜的那等货色，以供贫寒书生购买采读。更何况，按照书角磨损程度来看，此书虽然经过进行保养，也已经是好长时间的事物了！
不过，柳学辰却丝毫不敢有任何小视这本称得上是寒酸的书本，且不说天下多少人想要亲眼观摩此书而不得，就是当今宰相严候钦，也曾苦求大儒朱运观看此书未果！
“来的早，可曾吃了吗？”朱运来到窗下，看了看柳学辰略带恭敬的样子，很随和的问道，没有一丝身为大儒的傲气。一名青衣小仆便麻利的递上一块湿巾，用来净手净脸。
“未曾。”柳学辰微微弯腰道。
朱运擦罢手脸，将湿巾递还给小仆，笑道：“就与我一起吃早饭吧，虽不如候府饭菜丰盛，但也别具滋味。”
“恭敬不如从命。”柳学辰小心的将书本放在长袍胸前小袋中，摸了摸因为未食用早饭而干瘪的肚子，微笑着点头应道。
这并非是失礼之举，在自己老师家中食用早餐，甚至是三餐外加睡眠，也是允许的。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对于弟子、学生虽然学业上严厉，但是对于生活上却多多帮助。
……
朱府的饭菜真的是很清淡，小小的圆桌上，一小碟腌萝卜，一小碟酱花生米，还有一小碟豆腐干，加上两小碗稠粟饭，便占满了整个桌面。
五名青衣小仆侍立在不远处，手中端着红漆木托盘，笔直的站立着等候召唤。
饭菜中没有肉食，但柳学辰却吃得很香，菜色虽然略有简陋，细嚼之下却别有一番滋味，一种儒家的清新淡雅，充斥心头之间。
食材平常，择选的材料却是其中上好，切的手法也是极佳的手艺。
柳学辰夹起一根腌萝卜条，半指长短，也是切的整整齐齐，上下一般粗细，让他想起了一词：食不厌精烩不厌细。
这是朱府有名的儒家菜，选自天下平常食材，加以匠厨用心打理、烧味，虽比不上其余州府酸甜苦辣咸之感，但却有着属于自己的味道，本属于儒者之心的那种方正意境。
据说就连皇宫之内的那位至尊，早晚所食用的，便是这清淡的，近乎简单的儒家菜。
柳学辰和朱运都在细细的咀嚼着食物，并没有如同在之前那样互相谈论，圣人有云：相餐而食不语。
朱运四十有余，虽然白发才染了鬓角，但家中妻室却没有一人，自从二十年前父母归天而去，他便独自了然一身，沉醉于儒学之中，视女色于无物。
但这也导致现在的事物，都是家中雇的婆子和管家打理，不过朱运也是深通理宅之道，打理的家中井井有条。
早上准备的饭菜并不多，相比于中午，不过三分之一的分量，不但半刻钟，青衣小仆便端着托盘来到饭桌跟前收拾起来。
“休息片刻，便跟我来吧。”朱运缓缓站起身子，整了整略微有些褶皱的衣领，看着已经收拾干净的柳学辰道：“可曾带笔墨纸砚？”
“哦，带了。”柳学辰连忙应道：“正在学生包裹之内。”
“那就放在里面吧。”朱运捋了捋胡须，看了眼窗外雪景，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书上的死东西，相信你已经看得不知多少遍了。”
“呃？”柳学辰惊讶的看了一眼朱运，心里不由的有些惊奇，难道这个便宜老师还是个实践主义者？那为啥连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种理论都能说出来？
这个时代的老师，与中国古代的老师并没什么两样。多读书、死读书，头悬梁锥刺股才是他们所提倡的，不过到考试的时候，那就是自由发挥靠自己的悟性了！
儒家经典的钻研也是没有一辈子，真是无法钻研透彻，上古先贤和诸子的理论多如牛毛，区区一两本儒家正典简直就是海中一粟！
“那…那…”柳学辰微微握了握拳头，心里微微有些气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迟疑一声道：“老师，不带笔墨纸砚…不知道…”
朱运挽了挽肥大的衣袖，露出干瘦却不苦老的胳膊，拍拍柳学辰的肩膀，让他看向窗户外面的世界，问道：“那里有些什么？”
窗外是不大的院落，这里大概是朱府的偏房，院落内不过普通梅树、竹子，外加些枯了的夏秋之花，此时正值冬季，天上略为昏暗，洋洋洒洒的洒落着雪花，铺满了围墙的绿瓦，染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有什么？”柳学辰微微思索，这定不是什么简单的问题，因为朱运大儒还没能蛋疼的做出如此浪费时间的事情。
柳学辰仔细看过去，来到窗前凝目望向外面，冷风带着雪花飘落到他的身前，缓缓降落在半开的窗棂上。心里有些东西想要冒出来，但却总觉得心中被憋住，让他一阵气闷！
“除了雪，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柳学辰紧皱着眉头，他紧紧地盯着窗外的景物，无论是墙边的枯树还是屋檐的冰凌，亦是天上扬撒的雪花，所有能目测的东西，他统统看了一遍，可是丝毫却没有头绪。
“没错，就是雪。”朱运微微点头，轻轻的拍了拍双手，缓缓的笑了，窗外的雪花在他鬓角飞过，落在屋内的砖面上，看着柳学辰略带惊异的眼神，仔细而且认真的说道：“这就是我教给你的第一课，平常心。”
“平常心？”柳学辰疑惑的嚼着这三个字，总觉着心中有些莫名的感悟。是突如其来的顿悟吗？或者是大儒对于世间百态的领悟，传授给自己？柳学辰下意识的扶住窗户，看着外侧的美丽雪景，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