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老师

  “其实，也应该不是文武大考。”语冰静静的看着桌上的白瓷细杯，有些入神，过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据说会发生大事吧…”
  “大事？又是什么大事？”柳学辰皱皱眉，摇头沉吟道：“这几年大事怎这么多？”
  现有三十年前魔兵围都之耻，后有十年前塞外大败，加上岭南新征之地零零索索的起义，着实是让大梁朝看起来有些迟暮之感。
  不过，天下蠢蠢欲动者虽然有，但真正敢于冒险逐鹿的，却少之又少，而且那些胆子大的，大多数也已经在某些地方，被人把头颅和身子搬了家！
  “也算不得真正的大事。”钟语冰微微瞥了他一眼，脸色依旧冰冷如同挂了寒霜，但却带了丝丝感情：“听我母亲说，好像是和三年前文武大考的时候，有些不同。”
  “这还算不得大事？”柳学辰略显惊奇的敲敲桌子，看着她道：“立国六十年，三年一次的文武大考可都是一个样，难道到了今年反倒是要改变了？不算大事，那算什么？”
  “说不上是改变，好像是增加了一些考生资格。”语冰的眼神中带着微微娇怒，看着柳学辰毫不在意的样子，冷声道：“好像是大梁四方属国，都会派遣国内最优秀的考生前来。”
  “哦？四方属国的考生…”柳学辰微微低头，沉默不语，手指缓缓的敲打着桌子，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当当”声，他在思考：“这个，就值得玩味了…”
  “嗯，大事！确实是大事啊！”半响，柳学辰才抬起头，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大梁朝这艘巨舰的船长，看来又有大动作了！”
  “什么动作？”钟语冰忽略了巨舰和船长所代表的大不敬，重点问道。
  柳学辰敲敲桌子，化了几道虚线，指着上面的几个白瓷细杯，带着一丝神秘道：“前几天听我父亲说，过些日子，中京城百万禁军便要在城郊演武。”
  不等语冰开口想问，柳学辰又笑了笑，指着杯子附近的虚线，笑道：“而且演武还要邀请四方属国使节。”
  “为什么？”语冰眨动了两下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着柳学辰嘿然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解。
  “感大梁之丰饶，立大梁之兵威！”柳学辰微微摸了摸鼻尖，前因后果统统联系起来，就算他也不由赞叹一声道：“陛下真是好手段！”
  钟语冰天资聪慧，心思转动两下，也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了然道：“自三十年前魔兵围都，大梁朝上下莫不以此为耻，四方属国明里虽然不说，心里却暗暗轻了大梁几分！”
  “所以，陛下要用这次文武大考加上禁军演武，来重振大梁声威！”柳学辰接过话茬，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这下子，可真有趣了！”
  “可是，那你该如何呢？”语冰微微转动眸子，又看向柳学辰的脸，语气中带着微微叹息：“单不说天下九州人才几何，就算是四方属国精英，也是数不胜数！”
  柳学辰微微一愣，不由得苦笑道：“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看着钟语冰的眼神，她所想的柳学辰当然也知道，苦恼的摆摆手道：“说了别担心我，闲操心干嘛？”
  有着穿越者金手指，柳学辰还真没什么可以惧怕的，就算是面对大儒朱运时候，他也只感觉到来自心中的敬仰而已，论起来，中国三千年的哲理，前世他记得还真是不少，要是和朱运谈起来，也能应付一阵子！
  “不过，你还是操心今后怎么在大儒朱运那学习吧！”钟语冰缓缓站起来，打量了一下柳学辰略微消瘦的身子，轻叹一声说道：“到了以后，希望别让你那两个弟弟抢了风采！”
  “抢去吧！反正都是一家人。”柳学辰满不在意的摇摇头，看着钟语冰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乐道：“那两个也是你小叔子，干嘛这么深仇大恨？”
  “不是还没过门吗？”语冰如白瓷华玉般洁净的脸上突然冒出两朵红晕，白衣白裙的她缓缓靠近了他，看着柳学辰的目光，也带了一丝扭捏的柔情。
  “快了快了！”柳学辰看着钟语冰俏丽的身姿，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那种傻呵呵的笑容，嘿嘿乐道：“这麽好的老婆，哪能不快些娶回家？”
  一席话顿时让语冰的脸色，更加红润起来。就连寒冰诀的负效果，竟然也缓缓淡去了几分。不过，这抹冰雪美人不经常露出的美，着实又让人惊艳了一把。
  “其实，就算你…只懂得习文…”语冰延迟了一下，语言快速略过，看着近在咫尺的柳学辰，俏脸带着微红，轻轻靠过去，在他的唇上快速一点：“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柳学辰呆呆站在原地，右手轻轻的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呐呐道：“我了个擦，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反推捏？”
  “我走了！”语冰看着柳学辰傻愣愣的样子，冰冷的俏脸上带起一丝真诚的微笑，深深的看了一眼柳学辰的样子，就好像要把他一直记在心底一样，迈步就出了房门。
  “我送送你？”柳学辰赶紧追过去。不过外面留下的，除了片片飞雪和墙角的梅花，便是一阵带着清香的气息和一段余音未落的话：“不用啦！”
  柳学辰拍拍额头，回想着唇边那丝清香，不由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叹道：“走正常的小路不好吗？非要用轻功飞来飞去！别以为我不会！孙悟空的筋斗云可是号称十万八千里呢！”
  “哇！大少爷好棒！”一声欢呼在侧面传来，香荷拉开房门和帘子就跳出来，狠狠的夸赞柳学辰道：“没想到平常少爷你呆头呆脑的，今天竟然开窍啦！”
  “唉唉唉？小丫头胆子见长啦！”柳学辰看着自己一旁笑嘻嘻的小妮子，脸色不由得皱起来，大手抓住香荷的小脑袋，就从她的鬓发上揉搓起来：“少爷我还呆头呆脑？还开窍？”
  “是啊！平常少奶奶来找你，都是一副呆头鹅的样子！”香荷伸手乱挡，嬉笑着接起了柳学辰的糗事：“就算是上一次，你竟然因为还没有写完字帖，就让少奶奶在门外等了将近半个时辰！”
  “这么帅？”柳学辰弹了弹脑袋，两人融合的记忆涌出来。立刻不由苦笑，怪不得语冰这次来就在门外等候，吭都不吭一声：“看来语冰的寒冰诀，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人心扉嘛！还知道嫉妒的说…”
  ……
  天微亮，虽然还飘着细雪，中京城内还是涌起了一股人潮，当差的，做工的，赶小马的，采买日用品的，顿时熙熙攘攘把宽阔的街道堵了个严实，就算是每处墙角都有名身披皮甲，手拿肃威棒的官府力士充当交警，也是有些拥挤难以快速前进。
  柳学辰满脸倦色，挥手让同样困意昂然的香荷把香巾递给他。虽然醒来便洗了一把冷水，不过底座上按着暖炉、厚垫的豪华马车，就好像是一张大床，摇摇晃晃的直催人精神。
  “少爷，咱到了！”随着马车轻轻一震，一口操着浓重柳州方言的声音在马车外传来，口那的挡风布帘掀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笑呵呵的道：“幸好这时候采买东西的车队还没出来，不然就要堵上半个时辰才过得来！”
  随手抹了把脸，沾了水的香巾冰凉刺骨，敷在脸上瞬间就是精神振奋起，柳学辰一个激灵便坐起身子，探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上辈子念书这辈子还要读！真是让人无语！”
  带上厚棉书生巾在随车铜镜上打量了几番，整了整微皱的衣袖领口，柳学辰才满意的点点头，不求文采斐然，但求衣冠楚楚，这个给人第一印象的时候，他还是很会把握的！
  ……
  大儒朱运是一个真正的儒家学者，不管是对于饮食还是穿着、住宿、沐浴，甚至是下人，都非常讲究。柳学辰看着这并不宏伟，但是却极具儒家风格的大门，加上门两侧的石狮子和栓马柱，就能瞧出几丝端倪。
  整齐的就如同一丝一毫米都是用尺子规划出来的那般！就算是院墙上的青砖绿瓦，仿佛也是从一个模子里抠出来那样，不分风吹雨打痕迹，几乎就是一模一样！哦，还有墙角的茵茵绿草，竟然也好似被被修剪过一样，涨势不仅旺盛，还透着一股规整的味道！
  “这是什么人性？”柳学辰在马车上下来，呆呆的看着眼前一切，心中不由苦笑：“在我家时候，也没见这大儒朱运，讲究这么多规矩啊？！”
  规矩毕竟是人定的，而且这座朱府也并不是大儒朱运当初的府邸，不过是立了大功之后，深宫里面那位陛下，赏赐给朱运的礼物之一。
  虽然朱运不在乎什么虚礼，但是这座府邸在之前，便是一位受罪离开的权勋府邸，生性喜欢儒学的权勋在修建时，便就是如此建造的板板正正。
  ……
  朱运家距离柳府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主要是有原因的，从柳府后门穿过一条街，那就是大儒朱运家的后门，来回都不需要三分钟！可是两家正门，坐马车没有三十分钟都到不了的！
  毕竟是学生会见老师，怎么能走后门不走前门？柳学辰还曾偷偷地想，如果要是自己从后门进入朱府，会不会被自己这个严谨的便宜老师打出门外？
  答案是：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而是一定会直接把他一巴掌抽出门外！要知道这可是关于老师的面子问题！
  朱运虽然不在乎很多事情，但是属于大儒的那种精神，还是不能无视自己学生这种，让人感到羞耻的走后门行为！在大梁朝，会见老师可是神圣的，怎么能走后门？况且走后门…这个词怎么听怎么别扭…要五道杠吗，少年？（请无视最后一句…）
  “少爷，咱进去？”看着大门开启，一位穿着打扮极其精神的看门老仆颤巍巍走出来，一旁的马夫悄然提醒道：“少爷，你可不能在这里等着！不像个事啊！”
  “啊？哦哦…”柳学辰连忙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在马车上跳下来向前走了几步，深深一鞠叹道：“老师家这府邸真是让学生大开眼界，不由怠慢了老丈！”
  根据记忆，这个看门老头是千万不能得罪的，尤其是这朱运府上，看门老头都是满腹经纶，和你谈经论道，那能说的你哑口无言，满脸羞愧之下就能自己离去。
  “请进吧。”这位老人倒是没有太多虚礼，上下打量了一眼柳学辰，便点头道：“倒是衣冠楚楚，看起来倒是一副儒生的样子，就希望别是沐猴而冠！”
  柳学辰：“…………”
  “我擦擦擦，早这道这么狂，没想到这么狂？”柳学辰摸摸鼻尖，微微苦笑跟在门房老头后面：“还讽刺我是禽兽？喵了个咪！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