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回 记忆如潮(一)

  峨俊秀的山峰连绵起伏,浓郁的绿色之中,一个温润衣男子健步如飞,只是在见到珍奇草药的时候才会驻足片刻,未见其出手,而那最珍贵的草药却拔地而出,落在一旁显眼之处,白衣人继xù
  前行。/
  不远处,一个小童背着药+:小跑着跟在后面,胸膛上下起伏不定,小脸通红,麻利的捡起地上的药材扔入背后的药篓之中,再气喘吁吁的向前跑去。
  道路越来越崎岖,白衣人却丝毫没有减慢度,反而小童越来越吃力,背后的药篓也越来越重,伸出小手擦擦额上的汗珠,眼睛却一直追寻着那个已经越来越远的白色背影。
  将背上的药篓紧一紧,加快步伐向前跑去,只是一个小小的石子却将他绊倒,膝盖上的裤子已经破损,渗出了鲜红的颜色,双掌亦被划破,血痕密布。
  小童有些委屈的对着前面的白衣人呼唤:“师父。”
  已经快爬到山顶的白衣人听力绝佳,闻声止住身形,但并未回头,面无表情的继xù
  向前走去。
  小童虽然双眼噙泪,却倔强的爬起,丝毫不顾那还在渗着鲜血的膝盖踉踉跄跄的向前跑去。
  山顶之上云雾缭绕,白衣随风飘扬,更衬的白衣人如仙人一般,小童终于连滚带爬的到了山顶,见到的便是眼前之景,没来由的对白衣人的崇拜又多了几分。
  一直面无表情的白衣人此刻竟带着迷茫之色,遥望天际,感觉分外的熟悉。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召唤自己一般,似乎自己并不属于这里,而那无边的天际才是自己的归宿,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从自己年幼之际便常常出现,因而他喜欢登高,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感觉自己离天更近一些。
  小童缓缓靠近,怯生生地唤了一声:“师父。”
  白衣人却似并未听到。闭目吸收天地之灵气。让之在自己体内流转。形成一个小周天。循环不止。
  一日。三日。五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白衣人一动不动。不吃不喝。但气色却越来越红润。而那小童却越来越虚弱。纵使已经饿地快晕过去。却执拗地守在白衣人身旁。即使他并不需yào
  自己。
  他是个孤儿。或说。他五岁之后成了孤儿。他是游龙镇富地儿子。五岁之前一直穿绫罗绸缎。吃山珍海味。或这样继xù
  下去。他也会和他地父亲一样变成个肥头大耳。贪财好色地一方恶霸。但那一夜。一切都不同了。
  数十个黑衣蒙面人握着明晃晃地尖刀闯入他地家。他地父亲被乱刀砍死了。他地母亲他地姨娘全被砍死了。是奶妈慌乱中将他藏在了柜中。房中翻腾地声音。侍女哭喊地声音。以及刀刺入身体地声音此起彼伏。
  五岁地他还不懂地害pà。透过柜子地缝隙好奇地向外看去。黑衣人将瓶瓶罐罐当宝贝似地打包拿走。他甚至觉得好笑。那些东西他一不高兴就会摔一堆。然后看奶妈着急地跳脚。
  只是当一个黑衣人将那长长的尖刀刺入奶妈的肚子,红色的液体不住的流出,而奶妈脸上那绝望的脸让他这个才五岁地孩子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在柜子中蜷成一团不住的瑟瑟抖。
  这时,一个白衣人凭空出现,在漆黑的夜中那白衣是如此的显眼,仿佛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打打杀杀,只是如寻常散步一般穿过院子,向门口走去。
  众黑衣人大惊,一个黑衣人拿着沾满鲜血地尖刀挥舞着向他冲去。
  一滴,很小的一滴鲜血溅在那洁白如雪地白衣之上,白衣人那一直平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异色,微微皱起了眉头低头看那白衣。
  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出手地,只是一瞬,所有的黑衣人都倒在地上,七窍流血。
  那个将刀**奶妈腹中地黑衣人也倒在地上,瞪大眼睛似乎在隔着柜子向他看去。
  “哇。”毫无预兆的哭了出来,连滚带爬的从柜中出来,摇晃那已经再无生机的奶妈。
  白衣人径直向门口走去,他泪眼婆娑看着那道越行越远的白影,毫不犹豫的撒腿跟去。
  不知dào
  摔了多少跟头,经lì
  多少苦难,才艰难的追着白衣人来到了绣屋。
  当那白衣人回头,见到了如同小乞丐一般的他,那疑惑而陌生的眼神让他一直忘不了。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直接叩:“师父。”
  白衣人一愣,皱着眉头无言的走入竹屋,然后关紧房门。
  倔强的如同牛一般的他就成了白衣人的跟屁虫,无论他去哪,后面总会跟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
  没有人知dào
  他是如何生存的,没有人知dào
  他是如何坚持的,直到一年以后的一天,白衣人扔给草堆中的他一
  的衣服和一个药篓,淡淡的说一句:“我喜欢干净。
  于是,他终于告别了竹屋旁的稻草堆,而是能光明正大的走入竹屋。
  “会做饭么?”这是白衣人对他说的第二句话。
  见他茫然的摇头,白衣人面无表情的回头,对着一堆瓶瓶罐罐捣鼓起来,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仿佛罚站一般,他不知dào
  自己能做什么,要做什么。
  “以后我采药,你在后面跟着捡。”那日,白衣人淡淡的对他说,只是视线并未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依旧对着瓶瓶罐罐摆弄不停。
  从此以后,他就成了白衣人的小药童,日日背着药篓跟随在他的身后,虽然已经近两年了,但他们之间说过的话还不足十句。
  于是,他便养成了一个习惯,对着白衣人的背影自言自语。
  意识渐渐模糊,他昏昏欲睡,而一旁盘膝而坐的白衣人却丝毫未觉,年仅八岁的他并不知晓死亡的可怕,只是胡思乱想,是不是闭上眼睛就再也不能看到那洁白的影子,不能等到他直视自己的一天。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当第十天过去后,白衣人缓缓睁开双目,这才觉了已经昏死在一旁的小童。
  山下竹屋。
  当他缓缓睁开双目,空气中弥漫着芳香的味道,床边是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恐怖异常。
  白衣人背对着他,低头摆弄着一堆药草,虽未回头却已经察觉他已醒,淡淡的说:“喝了它,你就没事了。”
  他毫不犹豫的端起碗一饮而尽,原来那芳香的味道就是来自此碗中,甜甜的没有一丝苦意,意犹未尽的舔舔舌头流连那芳香的气味。
  那白衣人依旧没有回头,“以后我打坐,你可以先回来。”
  “哦。”他应着,却依旧每次执拗的守在他的身旁,直到昏迷,然后再次喝到那甜甜的药汤。
  是日,狂风暴雨肆虐,竹屋外电闪雷鸣。
  他盘膝坐在床上定定的看那白色的背影不住的将药剁碎研粉,装入一个个奇怪的瓶中,然后在丹炉中添几把火。
  敲门声响起。
  白衣人不理,依旧忙他的。
  叩。”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声音越来越大,他爬下床,打开房门。
  一个白苍苍的老人身穿华服,身上有一种久居上位的无形威力,但满面焦急,身后是两个仆人,他们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病怏怏的公子,枯瘦如柴面色铁青,与老有七八分相似。
  那威严老没有理他,径直向白衣人走去,双手抱拳:“莫神医,老夫不才,乃当今雄霸门的掌门,犬子离奇染病,久治不愈,如今命在旦夕,不得已才长途跋涉来寻您,求求您救救犬子。”
  白衣人并不去理睬老,继xù
  忙活自己手中之事。
  那老一向久居上位,哪里受过这等闲气,再看一眼那个命垂一线的独子,不得不再次低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求求您救犬子一命,以后您若有难,雄霸门上下必定相助,绝无二话。”
  终于放下手中的瓶子,白衣人转头,冷漠的说:“出去。”
  那老满脸通红,起身怒极道:“莫闻,你身为天下第一神医,怎能见死补救?”
  “出去,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白衣人转身,又拿起瓶子。
  紧握双拳,老面对白衣人的后背,却还是没有下手,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吩咐仆人将儿子抬走。
  莫闻,他兴奋的看着白衣人的背影,兴奋不已,并不是因为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头,而是因为终于知dào
  他的名字了。
  不多时,绣林中响起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我的儿啊。”
  然后充满怨气的声音响彻竹林:“莫孟,我赵雄霸誓,与你势不两立,有生之年定取你级祭奠我儿。”
  被那怨恨狠毒的声音吓了一激灵,躺在床上的他下意识的裹紧了被子,而白衣人却似乎并未听到,手中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歇。
  “师父,那人你能救么?”他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那个年轻人,似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能。”莫闻将一个瓶中的粉末倒入另一个瓶中。
  他抱紧了双膝,没有继xù
  问下去。
  时间流逝,日子继xù。
  只是当他如往常一般打开房门之时,门外站满了人,为的便是当日的老和一个长相绝美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把纸扇,时不时的摇着。
  “莫闻,给老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