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乱红—一夕风月一生恨(1)

  云婵似乎在短短一瞬间历经了一个过程的极致,由惊愕、到发懵、到恍惚、到害pà
  、到伤心、到无奈、到不甘、到愤nù
  、到化不开的怨咒……她心下里那股细密的愤恨、憎恶,衍变成了一抹戾气,这样的戾气又在顷刻间凑化成了贯穿全身上下的力qì。
  她持着一切可以回笼来的力qì
  竭尽所能的拼着、搏着,那被四阿哥握在掌心的手狠狠收束、抓挠着他掌心处的皮肤,似乎能抓出艳红的血珠子。整个身体也跟着扭曲蜷动、狠狠挣扎……她是那么想要抵抗、摆脱出他钢铁一般冷酷钳制住她的有力束缚。
  一个柔弱不堪的女人,饶是拼上可以拼尽的一切,又如何能够挣脱一个强势男人的欲望包围?从前她做不到,时今她亦是做不到。
  眼前的四阿哥喝了鹿血,诸多自持本就被击破,又正值一个男人最为魅惑成熟的不惑之龄。云婵这一通挣扎恰好激起了他浑身上下那股最最本能的、原始的天然欲望。他松开了牵制住她的臂膀,却一弯身将她打横捞在怀里,顺势极快的紧走几步进了内室,将乱挥乱舞的她摔扔在那张雕镂着水渠花的床榻之上……
  一个微乎其微的念头水波般层叠浮起,云婵下意识的闭了一下凤眸,伴随着一滴贴着纤纤媚眼滑落的晶耀眼泪,她在恍然间不得不那么直白的认清楚,一直一直,她自己真的都太大看了自己。
  人真的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主子们惜她、是幸;主子们不惜她、是理。一个贱婢……
  那么眼下……她能做的,真的便只剩下听天由命了么?
  呵。
  如果不爱,最起码,最起码,请不要伤害……这个祈求太卑微,那么卑微,那么卑微。
  欲望被调动起来的男人,从来都是一发不可收拾、亦不容易轻易平复按捺下去的。四阿哥整个身子向着云婵压了下去,她绵软小腹处束着的那根宫涤缎带,在如指的一瞬间便被他轻易解开。轻薄的罗裳萎萎靡靡散了一榻,层叠大落的宛若开了成簇成簇玉白色的梅花。
  她魅惑的丹砂红唇呈放空状,灵动的凤眸里含着濒死般的迷离;白玉无瑕的美丽肌体一寸寸展现在他眼前,透着溶溶烛火与稀薄的夜的清光,美的宛若一幅上好的天界神画;一头及肩的如瀑青丝也在他一弯身间就势一拨,散却了一瀑泼墨……
  坠着玳瑁珍珠、青石碎玉的七色帘幕被四爷抬腿一勾,便顺势搭垂下来,萎萎靡靡的遮掩住万顷春光。
  云婵早已没了神智、没了思绪、没了意识、甚至觉得自己没了生命……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有成百上千年、仿佛有几个世纪般的漫长,她分开的玉腿处那一阵阵剧烈的冲击与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身上,痛的她觉得自己就要湮灭呼吸,然而自然的肌体反应却唤醒了她残存的生命,一阵软款嘤咛便在她蹙眉无力间那般不由己的发了出来。
  那一瞬,她仿佛置身于无边旷野,仿佛松间明月、石上清泉、峭壁悬崖、仿佛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隔断了一切凡尘俗世的烟火气息,仿佛已被这个世界遗弃。
  然而很快,她早已不再清明的视野里便只剩下一大片一大片的一色艳红,在那样刺目那样不堪的屈辱之间,红的生动光鲜、红的绚烂夺目、红的浩如烟海、红的如织如盖、红的漫眼漫心漫天漫地漫了一切……仿佛一场无望的最华丽的殉葬。
  在那一瞬,她霍然清楚的明白,她已自此万劫不复……
  弹指间仿佛沧海桑田、仿佛天地陡转、仿佛过了三生三世般的花飞人远……旧历的除夕大年夜里,云婵一个人拖着凌乱酸痛的身子,孑零零游走在暗淡无光的夜的长街小巷间,蜉蝣鬼魅一般。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泼泼洒洒的冰冷液体,似乎要把整个世界都彻彻底底的洗刷一遍。如此一来,倒为她这副毫无表情、却分明那么那么狼狈的面孔镀上了一层最天然的掩护屏障。
  她的整个身子都湿透了,披散在肩的长长发丝打着伏贴的粘连,却一反常态的不觉得冷、渐渐也甚至连痛都不觉得了,因为麻木了。
  夜深如水、心比寒石冰冷噬骨……
  一阵狂肆冷风卷携起一些寒凉的雨滴,呼啸肆虐着掠过耳畔。云婵一张没有血色的面孔依旧苍白如纸、静默若死。她都不知dào
  ,她方才是怎样强持着最后一丝不知何时重新回笼了一些在身上的力qì
  ,从雍王府里狼狈的跑出来的。天上大雨倾盆,她流Lang在街头,只是再也无了任何情态、甚至性命。
  她已经lì
  经了从一个女孩儿变成一个女人的全过程……红粉佳人已破瓜,从现在开始、从方才红绡帐里的那一瞬开始,她什么都没有了。这一次是真真zhèng
  正、真真zhèng
  正的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天幕之上那簌簌浇灌下来的无根之雨似乎又大了不少,如此先声夺人,不知在于大年夜里究竟征兆了祥还是祸。
  她软步悠悠,漫无目的的晃荡游弋间,至了一个长长拐角。是时,一道惊雷横空劈下,惨然锃亮的白光刚好映出前方不远一道身形、一张面孔。云婵猝的停住。
  十四阿哥便与她面对面站着。
  他撑着一把檀木小叶伞,可缎金红底蟒袍依旧还是被那倾盆大雨浇的浸湿一大片。就着疾风骤雨,十四阿哥眉心皱得极紧:“你去哪儿了!”他立着身子没动,那怀焦虑、着急、担忧、心疼、爱惜等等等等混杂交织起来的情绪终于爆fā
  ,便对着她这么一声大吼,其间怒意昭著可见。
  你知不知dào
  ,知不知dào
  我有多为你担着这个心!知不知dào
  ,再找不到你我就要疯掉……
  海枯石烂的太少,地老天荒的却又是那么的早,好早好早……云婵什么话都没有说,亦不曾有着半点回答他问题的心绪。停滞须臾,她霍然抬步往十四这边一阵猛然疾跑,兀地一下扑入了十四的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臂膀,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