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清明上河图（二十七）
用金属钢销固定住之后，俩名辅兵合力将一个巨大的陶制燃烧弹给放到抛投器上面。旁边的大车上面还放着更多的陶罐。
这些陶罐可是真正的燃烧弹。装在特制陶罐之中的是由汽油、白磷、金属铝、镁粉还有一些特殊化学物质混合而成的燃烧化合物。一旦爆裂燃烧开来，那巨大的威力足以让方圆上百平方米之内化为人间炼狱。
高阳从现代时空特制的陶罐外层非常脆弱，从天上抛过去之后砸在地上当即就会变的粉碎，将燃烧物四下抛散。但是在没有破裂之前却非常坚固。陶罐外面涂有一层特殊导火材料，点燃之后会一直燃烧，直到熄灭都不会影响到陶罐里面的化合物。
当常胜军的辅兵们用火把将一个个的陶罐点燃之后，宋军大营之中的陈宁傻眼了。
常胜军在应州城下用火攻大败了完颜宗翰的事情许多人都知道。但是具体用的是什么，知道的人还真不多。
陈宁和宋国的诸位军将们恰巧就是知道的人其中一员。常胜军在攻占了应州城前后收拢了不少的宋国四散逃兵。这些溃兵大都参加了那场堪称惨烈至极的应州守城战。
在金国左路军溃退之后，陈宁就派出过不少人去接触常胜军。那些原本就是同一军队袍泽的人遇上之后很快就攀谈起来。
原本就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再加上这些人也没有什么保密的意识。陶罐装的火油烧光了金狗的情报很快就被陈宁得知。
火油这种东西陕西就有出产。陈宁也是见过的。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威力居然会那么大！当时听着回报的人诉说着火油守卫应州城的恐怖场景，陈宁就听得眼角抽搐，一阵心惊肉跳。
火油运输困难，保存不易。这些陈宁都知道，他没有想到的是高阳居然把这些恐怖无比的东西都给带过来了！
远处即将沉入地平线之下的夕阳洒出万道光芒，金色光辉照耀在抛石机旁边那些大车上。看着那垒的层层叠叠的陶罐，陈宁的眼角几乎就要抽搐的抽起筋来！
一个个火团被点燃，犹如地狱之中勾魂夺魄的永业之火一般让陈宁几乎就要吓破了胆。
自己的大营可经不起这么恐怖的火烧！
就算此刻拼了命的带着决死之士冒死去破坏那些抛石机也已经来不及了。
先不说自己这边完全都没有准备好，就算想要决死出击都找不够人。再则说了，外面那密密麻麻。看起来无边无际的常胜军军马难道都是吃白饭的？他们就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人冲出去破坏抛石机？
“没办法了。”脸色灰败的陈宁来到诸位军将面前。面色极其难看的沉声说道。微微仰着头，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侧身站在李业的身旁。
“直娘贼的！这天杀的高阳！关他屁事，为什么要为那些黔首们出头？！”李业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气疯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有着一种无能无力的感觉。此刻。面临生死关头。他也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众多的军将们全都沉默不语。只是看向李业的目光都带着满满的怨恨之意。这原本就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此刻却被李家兄弟给活生生的拖进了绝境之中。
那个高阳大家接触的都不多，以往见到的时候看起来还算是面善。不像是多么暴虐嗜杀的样子。
直到此刻被大军围起来，火油烧营的惨景即将发生之后。他们这才明白过来。人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白手起家到了如今的程度，手上沾了数万女真人的鲜血，哪里会是什么和善之人！
像现在这样一言不和就直接开打，完全就从气势上将所有人都给压倒。
这些军将们都开始绝望了。四周可没有什么能够来解救他们的皇宋军队。相反，想要落井下石的老百姓倒是不少。他们本身几乎就是整个宋国最后的一支能战强军了，还能指望谁来救援他们？
再说了，原本都是去汴梁城勤王的。现在弄成了这副样子，那高阳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他们怎么办？朝廷还能放过他们？
当然了，前提是他们能够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直娘贼的！老子早就看出那个高阳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娘的，俺这就”心里们非常明白弄成现在这个样子，无论今天的事情能不能过去，他李业是肯定完蛋了。要么死在这里，要么逃过一劫之后因为搞砸了勤王大计，非但没有在勤王之时立下功劳，反倒是无诏令而入京，那他的下场绝对会是非常凄凉。
完全陷入绝望之中的李业赤红着双眼，整个人都已经有些陷入癫狂之中。完全没有留意到他身边的这些军将们都在用眼神交流些什么。
“嘭！”一击刀鞘重击狠狠的砸在了李业的脑袋上。当即就将李业砸倒在地。
众多陈宁的亲卫们一拥而上，将李业还有他的亲卫们全都给绑了起来。
“李兄，对不住了。俺们不能死在这种地方。再说这事原本就是你们兄弟引起来的，现在出了事情自然要由你们自己去抗。”陈宁看着犹如死狗一般被架起来的李业，长叹口气，说道。
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大家都是大宋同僚，现在却要在一个外人的胁迫之下亲手出卖自己的袍泽。这种感觉真的很不好。
只是，他别无选择。之前还想着要和高阳大战一场，但是看到那些床弩和抛石机之后就明白自己完全就是在做白日梦！人家可以随意的用火油把大营给烧成灰烬。但是自己这边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这已经不是在作战了，这纯粹就是在找死！别无选择之下，陈宁只能将李业兄弟俩交出去用以脱身。至于今日之仇，来日必将报答！
大营的大门被打开了。数十名带着范阳笠的宋军军士跑了出来，将大门外面的鹿角拒马全都搬开。
陈宁骑着战马，带着数十人押解着李业向着高阳行来。
高阳伸手推开面甲，挥挥手，让前军将士们放行。
陈宁等人很快就来到高阳身前。从战马上下来，双手抱拳，向着高阳躬身行礼，面无表情的说道“高将主。发生这种事情真是让俺们面上无光。别的话都不多说了，这个败类就交给高将主处置了！”
“这个人不怀好意。”原点轻声说道。
“我知道。”高阳神色轻松，笑了笑，对着陈宁说道“早这样不就都结了嘛。既然敢做那就要敢于担当责任。”
微微低头，看了眼还在昏厥之中，被亲卫们架着的李业。嘴角一弯，脸庞上挂起一抹莫名的笑意。说道“我毕竟不是你们宋国的人。这次来也是应百姓们的请求，为民除害。该怎么定罪，怎么行刑都由你们自己去处理吧。”
听到高阳的话，陈宁心中当即就大大的松了口气。高阳没直接翻脸就好！陈宁最为担心的就是高阳心存不轨，想要吞并他们！
他亲自带着李业过来，一方面是因为他是名义上的统领，他推脱不掉。还有就是，他需要试探高阳是否会接着这次机会想要吞并他们。
别的军将们都在大营里面看着呢，一旦他出了什么事情，那些军将们当即就会带着军马杀出来，和高阳拼个鱼死网破！
还好，高阳没有这个心思。
高阳伸出手指着李业，说道“就他一个人？”
陈宁咬了咬牙，说道“还有同犯，这些人其罪当诛！不过他们毕竟是朝廷官元，如何定罪还是要朝廷下旨才能查办。”
“嗯。”高阳点点头，说道“说的也是。不过，你必须把所有的参与其事的人都抓起来让那些百姓们去指认。不能找人冒充顶罪。”
“那是当然。”陈宁当即正色说道。心中却在暗自吐槽高阳不懂官场规矩。等事情到了朝廷那里，自然会有人出面转圜。到时候怎么审问，怎么定罪就不是你一个外人能插手的了。今日之事，日后必然要与你做个了断！
很快，众多参与劫掠的凤翔军军士们都被抓了出来。就连李成也被人给抬了出来。
一些被劫掠村子的村民们上前一一辨认，辱骂殴打都有。
常胜军这边也开始渐渐撤退。床弩和抛石机都被收了起来，被驮马带着返回了大营。众多军士们也开始纷纷列队，按照顺序返回。
“对了，你们军需不足为何不对我说？怎么沦落到要去劫掠自己的百姓？真是没有出息！”高阳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讽。
陈宁脸上阵红阵白的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响才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千错万错都是俺的错！”
“算了。”高阳挥了挥手，说道“以后你的军需都由我来供应好了。也不缺你们这些嘴吃饭。”
陈宁当即就露出了笑脸，笑了笑，说道“多谢高将主了。”
“嗯。”高阳点点头，说道“先给你们三天的吃食，以后在去我那里领。”
很快，大量装载着粮秣的大车就来到了宋军大营外面。看着那些大车上面堆积的粮秣肉食，军营里面的宋军们当即就喧哗起来。
常胜军的辅兵们把东西从大车上卸了下来放在大门前面，全部都卸完之后就赶着大车掉头返回自己的大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