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裸泳桑干河 醉酒农家院(三)

  我的一生充满试炼。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虽不知我的苦艰。我却知道自己坚韧;我想我是丢弃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经历——
  7、醉酒
  说着张寅就把《过秦论》从头至尾背诵了一遍。张宝忠用心地听着。暗暗地佩服张寅。这时曹师傅的媳妇送饭來了。她一只手拉着宝宝。肩上挑着担子。满面春风地走來。她热情的招呼大家:“吃饭喽。先吃了饭再干吧。”曹师傅把手一挥说:“來啊來來。咱们吃饭。”于是大家都围过來吃早饭。稀米粥。炒土豆。烙饼。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张寅一边吃一遍问曹师傅:“你们问什么要用手拔麦子呢。我们老家那里人们都是用镰刀割麦子。比用手拔省力多了。”曹师傅说:“我们这里沒有镰刀。祖祖辈辈都这么干。我们也就习惯了。”张宝忠的爸爸老张说:“我去过好多地方。河南、河北、山东等地方。人家都是用镰刀收割麦子。就是咱们这里用用手拔。太费劲了。”
  吃过早饭。大家又忙活了两个时辰。终于把七八分地麦子放倒了。曹师傅的弟弟套着老牛车把麦子拉到村边的小麦场上卸下。一连拉了三趟才啦完。村口有好几个这样的小麦场。面积也太小了。连二十平方米也沒有。张寅心想:这么小的场地怎么打麦子呢。正好这时候旁边的一家开始打麦子了。张寅不则已。一差点沒笑出声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的打麦子方式也太原始落后了。只见人们把麦秸摊开在麦场上。然后每人手里拿着一个木棒。一下一下用力敲打着地面。张寅问曹师傅:“这要打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呢。”曹师傅说:“这个快。这个快。赶天黑前就能完成了。”
  张寅问曹师傅:“你们这里沒有打麦机吗。”曹师傅说:“过去在生产队的时候有哩。现在包产到户单干了。个人谁买得起呀。”张寅说:“你们也可以用老牛拉碌碌压场呀。这样又省力又快。”曹师傅说:“人们祖祖辈辈都一直这么干。习惯了就不觉的费劲了。”他们正说着。见曹师傅的弟弟怀里搂着几个又粗又长的大木棒走來。他说:“來來。一人一个。赶快打吧。”张寅拿起木棒。学者曹师傅他们的样子。在麦子上敲打起來。他这样做觉得很滑稽。这使他想起了在河边洗衣服的妇女们拿着木棒敲打着湿衣服的样子。
  由于这麦子是从湿地里刚刚拔出來的。根部都是泥土。张寅建议用铡刀先把麦秸的根部铡下來。曹师傅说:“不用不用。你不见别的人家都不用吗。别想巧事了。赶快打吧。”张寅又说:“你这麦子有的还发潮呢。等晾晒一下干了更好打。”曹师傅说:“不用不用。如果湿难打。就用手捻搓。你这样一捻搓它就全下來了。”曹师傅一边说一边给张寅做示范。生怕张寅学不会。张寅心里哭笑不得。如果这么用手捻搓。实在是太慢了。他感到在农村劳动实在是太太堵心憋气了。这农民也太难沟通了。
  原來计划午饭回家吃。曹师傅担心天黑前打麦子完不成。就让媳妇回家做饭送來。这样就省去了回家吃饭耽搁在來回路上的时间。大家顶着烈日炎炎。挥舞木棒。敲打着麦场。张寅用衣袖擦拭了一下流到眼里的汗水。到宝忠大汗淋漓。汗水已经湿透了身上的白底蓝色条纹背心。他朝着张寅撇撇嘴做了个鬼脸。张寅环顾四周。近处几个麦场上都成群地积聚着一些人。都是挥舞木棒汗流浃背地做着同一个动作。张寅突然感到这也许是一个伟大的文化奇观呢。可悲吗。可怜吗。不。这是一群顽强的生命。古朴愚拙而真实。是他们的倔强和坚持让他们得以生存和延续。世世代代。生生息息。
  午饭是烙饼和炒茄子辣椒。曹师傅的老婆提了一壶水。大家在麦场边的一棵大杨树下吃饭。烙饼就菜喝水。大家吃得满嘴喷香。吃完饭稍微休息。大家又挥舞木棒猛敲起來。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敲打完毕。开始扬场了。曹师傅用铁叉子把麦秸收在一边。老张用扫帚把麦籽敛在一堆。曹师傅的弟弟拿着一个簸箕站在麦堆旁。做好扬场的姿势。他首先观察了一下风向。然后俯身撮了一簸箕麦籽高高举过肩头。让麦籽慢慢流下來落在地上。张寅说:“你们就这么扬场呀。这样只能把麦壳分出去。却不能把小石子分出去。”曹师傅说:“俺们这里都是这样。都是这样。赶紧扬吧。天不早了。”
  张寅无奈地摇摇头。他想起了自己家乡扬场的情景。扬场时一般最少三个人。一个人用木锹从麦籽堆上敛起麦籽往簸箕里倒。一人用俩手端着簸箕用力向空中扬去。麦籽在空中形成一条美丽的弧线。小石子被甩出去最远。麦壳子碎麦秸被甩出去最近。麦籽则在小石子和麦壳子碎麦秸之间。有些麦壳子碎麦秸虽然也在中间。但由于它比麦籽较轻。所以会落在麦籽的表层上。另一个人则拿着木耙子轻轻地把麦籽表层的麦壳子碎麦秸除去。这样。中间大部分麦籽被分离出來。非常干净。把剩下的两端分别积聚起來。用簸箕慢慢地抖一遍。这正像这里的人们扬场。这里的扬场不叫扬场。准确的讲叫抖麦子。这样既费时费力。效果又差。麦籽里的沙土很多。磨出來的面自然就差。吃起來口感很糟糕。他们只知道当地的面粉不如外地的面粉好。却不知道是差在了打麦子扬场这个环节。当然。收割时用镰刀割和用手拔也有一定原因。
  天黑前终于把麦子打完了。曹师傅拿來三个布袋子。装满了俩布袋子和一半袋子。用杆秤一量。27斤。曹师傅又咧开了豁牙大嘴嘿嘿嘿地笑了。他觉得今年的收成不错。这样说:“八分地打二百多斤不算多呀。我们那里一亩地能打六七百斤哩。”曹师傅说:“你就吹吧。我们这里最多一亩地才打四百來斤。”张寅知道曹师傅的脾气。也不再和他抬杠了。
  晚上。曹师傅从商店买了几瓶罐头。叫媳妇炒了个鸡蛋。算是有了下酒菜。拿出一瓶北方烧酒。曹师傅的弟弟又回家拿了几块腌萝卜。老张说要回去。曹师傅说啥也不让走。于是五个人围着炕桌喝了起來。老张是单位的推销员。闯南走北应酬多。很能喝酒。曹师傅和他弟弟沒什么酒量。一盅下去就脸红脖子粗。宝忠原來不敢喝。老张说:“沒事。喝点解解乏吧。”谁知这一喝竟与张寅飚上了。不一会两个人都喝多了。宝忠又唱又笑。大声唱起了古装戏。张寅喝多了竟嚎啕大哭起來。他到院子外解手时。一头栽倒在地。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醒來时才发现自己竟在院外草地上睡了一宿——
  环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渐脱离累赘;我的捆绑好像都在溶解。我归。我要即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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