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追求之路
两个人整理自己都很快,都是男人(?),又是军中出身,再怎么细致的拾掇自己也就这个样子。
狄叶飞的脸上被细细抹了一层粉,但因为贺穆兰用的很薄,在光线充足的地方倒看不出来。他的眼下被尤为细致的遮盖了黑眼圈和暗色,两颊抹了一点点胭脂,以掩盖他吓人的气色。
古代的铜镜其实照不出什么东西,所以古代人画的妆都浓的可怕,也以浓妆为风,涂个大白脸是常事,即使是男人也是这样。
所以当狄叶飞的“淡妆”显现在铜镜里的时候,狄叶飞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显然这幅“妆容”还在他的适应范围之内。
贺穆兰给狄叶飞化妆的时候,一边乐不可支的想着后来“狄姬夫人”的风采,一边仔细涂抹,狄叶飞都把自己的脸想象成被刷的墙了,结果在镜子中竟然看不出什么异样……
还好还好,花木兰是个男人,不会用这些,自己逃过一劫。
但在陈节等人的眼中,这位狄将军却和之前判若两人,不但气色变得红润起来,脸上也隐隐有着玉色的光彩——古代的粉质量其实也挺好的。
陈节等人没资格进宫,所以当看到狄叶飞跨上宫里提供的宝马,像是没有中过毒之人一般扬鞭而去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掉下里了。
他家将军什么时候有这好手艺?!
回头教教他不知行不行,这可是闺房之乐啊!
***
“古侍中,不知dào
你可听到了什么风声?”一群大臣在殿门外小声嘀咕,见到古弼来了,立kè
一拥而上。
这些大臣都是鲜卑人,自然要向古弼这个鲜卑要臣打听。
“听说陛下要在羽林之外另立一军?”
拓跋焘好身先士卒,所以他的羽林军全是精锐,宿卫虽然不过千人,但这千人准bèi
着全国最好的武器,都是精挑细选的可用之人。
除了羽林军以外,各国边界守兵、地方卫戍、军镇守兵等等,也有二十万左右,随时可以作战。
魏国的兵力之强,已经在各国之中占据首位,更别说这些士卒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骑兵,百分之三十是既可以做车兵也可以做骑兵的混编,战斗力之强dà
、作战能力之成熟,已经不用再另外扩军了。
柔然已灭,不是该放一部分军户回乡种田才对吗?
难道陛下又想打什么仗?
“不是另立一军,而是另立两军。”
古弼知dào
拓跋焘谋划此事已久了,也没有忌讳他们说出去,所以从善如流的告sù
这些大臣自己知dào
的事情。
“高车人归附,人数众多,又不能放任这么多青壮在漠南放牧,陛下的意思是,把青壮都移到关中来,采取募兵制,给他们粮饷和武器,训liàn
之后为我们大魏作战。”
这也是正常,高车人归附了二十万,包括先前被狄叶飞说动主动归顺的,和后来灭了柔然后北上征讨不敌投降的,由于高车之前是柔然属族,所以现在归附魏国,依旧还是封鲜卑人为主。
但高车没有贵贱、没有首领,只有族长,族中事情全部采取“长老议会”的制度,这很不方便魏国管理高车人,高车人也不希望魏国人真的派官员去干涉他们的议事方式,拓跋焘只能先从年轻人下手,让他们渐渐变成军户,以征战带来归属感。
至于那些老古板?
拓跋焘要的是可以用的青壮人口,那些老人家愿意带着老弱妇女玩这种“你好我好”的过家家游戏,他也就不管了。
一群鲜卑人立kè
开始盘算起来让自己的人马接管这批高车募兵有多大的可能,古弼看着他们的神色,脸色一正。
“劝你们不要打这些高车人的主意,陛下不会让任何人染指这支军队的。若无意wài
,他应该是亲自统领这支高车队伍。”
“高车人语言不通,总要有熟悉高车话和鲜卑话的贵族统领吧?陛下又不能一天到晚训liàn
他们……”
一个大臣又凑上前问道:
“还有那么多柔然人呢,陛下难道不要那些柔然人?”
这次虏获的柔然奴隶都有三十万,大多要充斥边关和无人之地开垦、服各种徭役。女人成为官妓、在市场买卖,或是被赐给功臣和无妻室的将士们。柔然的男人也很善战,虽然他们的军纪一直差得很……
说到柔然人,古弼露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除了他们自己人,谁都知dào
柔然人不适合混入军中。看看上次赫连定为什么仓皇奔逃吧,临阵突然哗变不是好玩的……”
这确实是柔然人最大的毛病,怕死。
两国的军队价值体系完全不同,根本无法让两支之前还打的你死我活的死敌突然携手共进,互相认同。
“所以柔然人只会让柔然降将领着?”一位武将皱起了眉毛:“这些蠕蠕反复无常,难道不会叛逃吗?”
“陛下自有主意。”
古弼矜持的笑了笑。
“那还有一军是?”
独孤家出身的某个要臣感兴趣地问道:“总不会是外族了吧?”
“不,陛下想把黑山原本的精兵整编,成为一支可以随时出战的精锐。”古弼意有所指第看着诸多大臣:“和高车人一样,陛下直接统领,而且人数只有五千。”
“五千?”
一群人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没了兴趣。
估计是和以前的“神射营”、“狼骑兵”一样,属于某种精锐部队,日后哪里的战场需yào
他们,就混入哪里。
五千精骑确实是保持机动性最好的人数,但这样的人数的队伍任何一个大族都能随时组建起一支,即使是黑山精兵也不足以让他们动容。
所以很多人还是围着古弼问起高车人的事情。
那可是几万人!
不光古弼身边围着人,长孙翰、库莫提、崔浩身边也围着一群朝臣。
北魏文武官员区分不显,大多数都是既能在朝中为官,也能出征打仗的官员,最具代表的就是长孙翰和古弼,他们都是能文能武。
崔浩虽没有单独领过军,可但凡大战,崔浩一直都是随军,和军师也差不多了,是当世著名的军事家。
他们都对军中有很大的影响,一些听到消息之人纷纷询问新军的事情,而更多的人是对这次北征柔然的利益怎么分配更加关心,想要争取盟友一起争权夺利。
这些都是贺穆兰和狄叶飞无缘一见的场面,他们的地位决定了他们只能留在殿外远远的地方,等着这些肱骨大臣们进了殿之后才能进去。
但贺穆兰和狄叶飞站的地方,是军中真zhèng
的功臣们所站的地方。一群凭着生死相搏而获得军功的将领们,一边羡慕的看着最前方身着华丽官服的官员,一边互相结实。
军中认识花木兰的不少,等贺穆兰和狄叶飞前来的时候,立kè
有无数人上来刷好感度。
“请问阁下是花将军么?我是威元,也是怀朔人士!”一个中年将军带着赞叹之意凑上前来,大大方方地和花木兰攀谈。
“以后还希望将军多多照顾!”
此时六镇的乡兵大多结为一派,威元是怀朔人士,和花木兰也就拉上了关系,顿时引起许多他地出身之军户的羡慕。
贺穆兰还未被这么明显的攀上过,心中有些不自在的和他打了个招呼,又在他的引见下和廊下的将领们一一认识。
狄叶飞的长相特别明显,人人都知dào
花木兰一直颇为照顾在军中的同袍,尤其闯崔府那件事,狄叶飞已经成了许多人都熟悉的名字,他们大多是黑山出身,互相攀谈起来也容易,所以狄叶飞身边也都围起了不少人。
若说贺穆兰对这些应酬还是捉襟见肘的话,狄叶飞似乎就有一种天生的气场,即使不需yào
说什么,站在那里点头别人也不会觉得他是敷衍,似乎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而贺穆兰这样普通长相之人,气质又过于冷静刚毅,若不是扯出几个笑容说几句还算得体的话,很容易让别人认为是木讷呆板。
就在两个人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这边檐下突然一静。
原来是殿门口站着的那群权臣之中走出来一个不怒自威的中年官员,已经快要接近他们了。
朝中的地位一直是泾渭分明的,由他们所出的位置就会知dào。一位要臣不会自贬身份跑到这群小杂鱼的队伍里,哪怕他们是马上要接受封赏的功臣良将,即使一步登天也不会动摇那一群人的地位。
因为他们的地位,大多不是来自于自身,而是身后站着的庞大家族。
一时间,气氛凝重,许多人又好奇又兴奋地看着过来那位官员,悄悄的从官服上辨认着他的身份。
魏国的官服不是黑就是紫,能用紫色的,大多已经是有爵位在身、地位超然之人。这人穿着鲜卑官服,走到他们前面十步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贺穆兰看身边所有人都往外面的方向看去,忍不住也撇过了脸。
这一撇,就让她愣住了。
来的是贺赖家的家主,贺赖雄。
他是云中郡公,代郡的豪族,家中子弟多在为官,这一次北征柔然,贺赖全族出了一万多人马跟随,可见贺赖家的实力之雄厚。
廊下之人有认识贺赖雄的,也有不认识的,但不管认识不认识,都不敢作声。莫说这边廊下之人,就连古弼那边的贵族们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贺赖雄看着被一群将领们包围着的贺穆兰,像是有些不能忍受他的自在似的,蹙着眉头说道:“花木兰,你过来。”
贺穆兰莫名其妙地过去给贺赖雄行礼,虽说花家不是贺赖族的附属了,已经成了军户,可无论对方的地位还是年龄,都值贺穆兰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他表示尊敬。
她却不知dào
的是,就连这样表示尊敬的资格,也是这边廊下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待遇。
“你跟我过去,等下上朝,你就站在我身后第五列。”
贺赖雄看着贺穆兰古怪的神色,神色意wài
地开口:
“怎么,你不愿?”
“不是小辈不愿,而是不敢啊。”
贺穆兰愁眉苦脸地道:“这站次不是礼官规定的吗?”
“若无意wài
,你日后都是那个位置。”贺赖雄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知dào
的事情,“这是陛下的意思,你跟我走吧。”
贺穆兰听到是拓跋焘的安排,顿时一凛不敢违抗,对着廊下刚刚的结识之人拱了拱手表示歉意,再看到狄叶飞担忧的神色,对他摇了摇头,转身跟着贺赖雄离开了。
狄叶飞立在廊下,看着贺穆兰跟着贺赖雄一步一步远离,走到那边最热闹之地,局促不安地立在贺赖雄身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对于这位火长来说,恐怕情愿在这里被人“围攻”,也不愿意在那边被人评头论足吧?
她不是会攀附权贵之人,会过去,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
而不管是什么原因,都说明……
花木兰要展翅高飞了。
这样的预感让狄叶飞有些惆怅,而廊下的人一边打量着他的神色,一边在小声议论着花木兰的幸运。
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无端的有些吵耳,狄叶飞开始觉得烦躁了。
这五石散,还是让他情绪老是失控。
“狄叶飞,崔太常让你过去。”
一个长相陌生的官员从贺穆兰所在的那边廊下小跑了过来,凑到狄叶飞身前传话。
即使传话时,他也带着一种矜持,仿佛傲然立于这些杂将之上。
狄叶飞早就想离开这个地方,可他惹出来的麻烦足以让崔浩对他失望透顶,怎么会?
狄叶飞定睛往那边殿门外看去,只见崔浩正在亲切的和高车诸族归附的族长们攀谈,高车人随军有功,自然也是可以接受封赏的。
而崔浩和古弼作为“招抚使”,一直负责安排高车人的事宜,接待这些族长,对他们的示好做出表示,都是他的职责。
见狄叶飞看了过来,他的义兄斛律光斗对他招了招手,态度自然的像是狄叶飞本来就该站在他身边似的。
狄叶飞心中莫名的一暖。
除了花木兰,他还是有许多生死不离的朋友。这位族长也许当初和他结义并不全是为了什么兄弟情谊,但听到他在崔浩府上中毒的消息,还是愿意站在他的身后,趁着大魏和高车的蜜月期,为他争取利益。
崔浩是如此高傲之人,即使日后还是会好好教导他,但是这种先示好的举动是不会做的。
狄叶飞早上甚至都在考lǜ
如何去崔家登门诚恳的道歉了。
而高车一族的请求,正好给了崔浩和他一个台阶,轻轻的跨过这一节。
想到自己也不是全然无助,狄叶飞一时心情大好,抚了抚衣衫,对着左右拱了拱手,施施然地跟着那位官员向着殿外而去。
不过是几丈远的距离,有些人走过它,要耗尽一生。
而他们何其有幸,如今已经跨过了最艰难的那一步。
狄叶飞振奋着精神走到斛律光斗身边,先跟崔浩行了弟子礼,再得到崔浩还算温和的回应后,这才心中大定地开始和一群高车同族们攀谈。
斛律光斗会拉他一把,自然是因为有拉他的价值,很可能他已经知dào
了自己将会得到什么样的赏赐。
今日一过,高车人将不是柔然的奴隶,他们将真zhèng
挺直着脊梁立于自己的土地上。
他不知dào
自己能走多远,但只要知dào
陛下还想用他,他就不是颗弃子。
狄叶飞看向另一边。
站在鲜卑大族们之中的贺穆兰正在小心的回答着许多人的问题。
无论如何,这一步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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