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自有分寸

  梁公子带我们去了戏楼的前厅,接着自己又去了后面的一个房间那儿,过了一会,回来与我们道:“她可能是去书房了,不如在书房里聊吧。”
  我应了一声“好”,然后跟着他一起去了书房。
  梁公子的书房的楼上。上了木梯,穿过小厅,再往前去一些便到书房了。
  门是关着的,梁公子抬手推了一下,里面响起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我还未进去,便听到卓纤纤那甜软的嗓子在里面道:“师兄?你怎么过来了?”接着又嗔道:“也不知dào
  敲个门,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梁公子进了屋,我随其后。
  卓纤纤惊讶道:“朱娘子?”脸上堆起笑来,又道:“现在可得称一声‘蓝夫人’了。”
  我笑了笑,说道:“卓娘子,许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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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sp;她脚步轻快地走到我跟前,道:“不是已经说了嘛,叫我‘纤纤’就好了,你还是这么见外。”
  我尴尬一笑,道:“那便叫‘纤纤娘子’。”
  她爽朗笑开了。
  梁公子在房间里转了几步,问她道:“你方才在我书房里做什么呢?”
  卓纤纤横了他一眼,眸中却带着笑意,道:“自然是看看你都藏了什么宝贝,我也好搜刮搜刮一些去。”
  我抿嘴笑着,心里叹道,多日未见,她还是这般活泼伶俐。
  梁公子走了过来,又问道:“你之前去找过朱娘子了?怎么没和我说这事?”
  卓纤纤微扬着下巴,纠正梁公子道:“师兄,应该叫‘蓝夫人’,这样才合规矩嘛。”
  梁公子没有搭话。
  我笑说道:“还是叫‘朱娘子’吧,‘蓝夫人’听着怪别扭的。”
  卓纤纤用疑惑的语气道:“怎么会别扭呢?明明就是蓝夫人呀。”
  梁公子把话题岔开了去,道:“朱娘子说你去府上找了她三次,怎么?是有什么事吗?”
  卓纤纤鼓着嘴看着他,然后伸手将梁公子往门外推,道:“师兄你去忙吧,我和蓝夫人有话说呢。”
  梁公子半是疑惑、半是无奈地道:“纤纤,你这是要做什么呢?”
  卓纤纤没有答话,将梁公子推到门外,然后忽地一下关上了门。
  半晌,听到梁公子在外边道:“那我走了呀。”接着便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心头有些疑虑,却还是笑着与她道:“纤纤要与我说什么呢?”
  她看着月映,不言语。
  我会意,与月映道:“你出去看会戏吧。”
  月映福了礼,然后走了出去。
  卓纤纤走到桌案前倒了两杯茶,又将一杯递到我面前,道:“玉叶长春,师兄最喜爱的茶。”
  我笑了笑,道:“难怪你师兄每次招呼客人时都用此茶。”
  卓纤纤眉目间透露出些许冷淡,道:“也就是用来招呼你吧,师兄可从不轻易用玉叶长春招呼别人。”
  话里尽是酸气。
  我愣了一下,道:“卓娘子,你想说什么?”
  她走至窗前的桌案旁坐下,道:“蓝夫人,当初我在钱塘常乐楼那儿见到你时,心里曾闪过一丝疑虑,但你告sù
  我,你不久就要嫁去海宁,我便再没多想。但自你嫁来海宁,师兄随后也来了这个地方。你既已是别人的妻子,在这些事情上应该会更谨慎得多,有些话为什么还要我来说呢?”
  她的意思是说,梁公子是因为我才来的海宁。梁公子初来海宁的时候我也曾顾虑过这一点,但后来他的一番话将我的疑虑打消了些。我便没再这件事上纠结下去。直到上次在灵湖边,他与我道出了重生的秘密,这样一想,他来海宁的原因不言而喻。
  虽然心里知晓,但在卓纤纤面前却不能那样说。
  我默了默,回她道:“卓娘子,你误会了。我与你师兄只是朋友。至于他为何会来海宁,你问他便知dào
  了。”
  我不能随意编出一个理由来,那样反而会让她更生疑,不如让他去问梁公子,当面问的总比从我这儿听来的要有说服力一些。
  卓纤纤冷着一张脸,道:“这其中的因由还用得着问吗?若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舍掉钱塘,来了海宁?”
  我也没再摆出好脸色,说道:“我没问他,并不知dào
  这些。”顿了顿,又道:“但请你相信,我是将你师兄当朋友看待的。”
  她站起身来,指着墙上挂的那幅《梅竹图》,道:“我现在才知dào
  你们之间的情义,这幅画不就是你送给他的吗?你们早就认识了吧?在我家时,故yì
  装作不认识彼此,欺瞒了我那么久。”
  我解释道:“《梅竹图》是我送给他的,但我与你师兄从前不过是有些书信上的往来,并未见过面,在潭州时,我确实不认识他,并不是故yì
  装的。”接着又补充道:“如你所见,我只是将他当朋友看待。”
  她看向我,道:“你把他当朋友,他未必也是这么想的。你不要装着什么都不知dào
  ,这样下去,会害了他,也会害了你自己。”
  我喝了一口茶,道:“多谢告诫,我自有分寸。”
  她走到桌旁,说道:“既然你清楚,那么往后还是不要与我师兄来往的好。”
  我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她又道:“你不要笑,也许你是觉得我小题大做了,但我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又看向我,道:“你曾经与我说过你和蓝公子之间的故事,想必你是很爱他的,心自然都是在他身上,又怎么会留意到我师兄做的一切。师兄他既然能跟着你一起来海宁,往后不定又会做出什么我无法预料到的事情来。你若将他视为朋友,就不要让他的人生跟你牵连太多。”
  其实卓纤纤说的我何尝不明白。我默了一会,温和道:“我懂你的意思。”
  她站到窗前,背着身,道:“你请回吧,我想与你说的也就是这么多了。日后再见,怕是不能如从前了。”顿了顿,又道:“当然,我希望不会再见。”
  我起身,轻轻叹了口气,在心里感慨道,有太多的事都不会再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