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常安城有暗流涌动,白云观里云淡风轻。
  蓝天白云,万里晴空,美景如画,白云观后山的竹苑传有断断续续的,隐隐袅袅琴音。
  茶客间,诚叁道士正给陆葭柒教授琴艺指法。
  诚叁年岁比忠贰略小,性情乖僻固执,喜好琴棋书画,大多时候不曾在前院露面。
  古琴难学,尤其对于陆葭柒来说,光是一个端正的坐姿,他就不止一次吃到诚叁的教板子,古琴坐姿要求正襟危坐,含胸拔背,虚领顶劲。
  意思是身体放松,头容正直,虚领头顶心的百会穴,如系悬梁使之朝上,垂直于苍穹,双手放于琴上,胸口内凹,背部外凸成圆弧状,要自然不得用力,头顶与尾椎为两点一线。
  光是一个坐姿,陆葭柒就学了一个月。据诚叁所说,一个正确的坐姿是必要的,不然等到琴学会了,筋骨也伤了。
  说的大概是颈椎病吧……
  然后又学静心,做禅定。
  直到最近段时间,才教授起了古琴的基本指法:擘,托,勾,打,剔,摘,挑,抹。这八法被称为八字纲领,有提纲擘领之妙。
  指法为厦,八法为基,厦愈高而基得愈深,想要学好古琴,基础极为重要,只有掌握了基础后,才能掌握后面进阶的历,叠,涓,轮,滚,拂,锁等。
  所以直到现在,依然还在学习基本八法,不断重复的弹奏,加强自身的肌肉记忆。
  跟诚叁学过一个上午的古琴,因白云观一天只分食早晚两餐,所以午间陆葭柒会跟着寅肆、庚伍习武,没有什么功夫秘籍一说,只能强身健体,不过一些用力技巧和腾挪步伐或许一对一单挑时候会有点用处。
  尽管如此,陆葭柒还是乐此不疲。谁让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武侠梦呢,三尺青锋扫尽天下不平事,行万里江湖,游五湖四海,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玩最烈的女……这个就算了!这个世界的女人还不知道谁玩谁!
  年纪还小举不起生铁剑,他就每天举着桃木剑跟着练习劈砍一小时,再用一小时三人在院子里玩他的健身玩具。几人尤其喜爱梅花桩,寅、庚二人适应了几天就已经可以熟练的在木桩上跑跳了,等二人提高难度,提水桶,玩倒立,打跟头,在木桩上演武的时候,陆葭柒还在小木墩子上练马步……
  惹的两个老大不小的道士还老在他跟前点晃,气的牙痒痒,众人又是‘咯咯’直乐。
  本着反正一辈子在山里无所事事不如多学点东西打发时间、顺便还可以保护自己……的想法,咬着牙也就坚持下来了。
  不过底子弱是硬伤,每日像这样强度运动一小会就气喘吁吁,浑身酸软无力,不得不休息一阵。等到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跑到竹苑后的一个小池塘,在春夏的池塘里美美的泡上半小时。
  这池塘的水从山上顺流而下,经过这里的地形,续满了水池子再顺流而下,是一个天然的活水澡堂。若不是忠贰老道严令他不能久泡,怕这山间的溪水寒气入体的话,陆葭柒和蒹陆一人一狗能在这水池子里睡一下午。
  等到养足了精气神,可以在田地间玩耍,也会跟着寅肆庚伍在田地里干些农活,吃过晚饭后,就是跟着忠贰老道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学典籍,伦理常纲。
  比如,男人要裹胸的,女人要带兜的,男人要穿裙子,长衫,宽松的裤子,不能穿着四角裤到处跑,通常情况不要穿着短衫,一抬手就能看见裹胸布的话,会被骂浪骚贱……诸如此类重塑三观的故事。
  不过因为陆葭柒没打算下山过社区生活,加之白天玩的疯,到了晚上常常昏昏欲睡,大多十分听了一分,九分祭天送予周公。
  每日如此。
  过了一月有余。
  征和元年五月,夏初
  朝堂上要事众多,冀州连月大旱,正值春夏播种,农民们无水浇灌庄家,长久下去年末定会造成粮食歉收,闹饥荒。
  现如今,满朝文武的对策只能是朝廷拨款先行赈灾。
  女帝忙的脱不开身,熬夜劳神,整日长叹短嘘,好不容易充盈一点的国库又严重缩水。
  而另一边,自己的大女儿周建虹终日无所事事,前几日先赶走了文坛大姥,砸了皇女书苑,后又殴打左相之孙女,惹的那个老太婆跑自己跟前哭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自家孙女被建虹在闹市无缘无故打成了猪头。
  胡说八道!真当自己坐在皇宫啥都不知道!?明明是这俩囡子私自约了跑去万春楼,胸都没长圆乎就开始喝酒逛窑子,结果喝醉的两人为了个未出阁的小公子吵的面红耳赤,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怎就成了我家建虹无缘无故打你家孙女!?
  头疼脑热的打发了这个老婆子,苦恼这个叛逆的大女儿无处安放,不过毕竟是继承了我老周家的体魄,打架没吃亏,好!
  次日,在大公主周建虹一脸迷茫中,女帝于下朝时发表了个声明,硬说:公主建虹因为揍了左相之女心中有愧,自行发配自己去常安北郊白云观处修身养性,过七天清苦日子。
  建虹: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声明!
  当日朝堂上就多人替大公主说话,说童年无忌,少女义气云云,李梓沥也象征性的点了几句就走了,走的时候脸色有点别扭。
  女帝一脸正气,痛心疾首的表示:尽管是大公主,但是错了就是错了!自己身为皇帝自当以身作则不能容忍,谁都别说了,给送去白云观清修一周,所有人不得干预,明日一早赶紧麻溜的送走!
  众人听着不对味,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道观,有过耳闻的也大约知晓是个地处山区的小观,确是一苦修之地啊。怎的?这陛下语气里咋听着还挺开心的?
  李梓沥脚跺的‘嘚嘚’响,好个小皇帝,是真的还在打自家孙子的主意!不行,自己也得想想辄。大公主和小皇帝若是经常与白云观走动的话,藏是藏不住的,只能以退为进!
  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提点,下朝后几个朝廷大员,大朝官都回家把自家孩子整利落了,收拾了细软,在各家打包捆绑。
  等到次日初晨,大公主的马车和队伍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发现已有三架马车整装备齐在那等待,众马夫见着正主来了都笑盈盈的拱手在一边陪笑。
  公主建虹也纳闷啊,我这被流放道观清修,竟然还有人送行吗?既然是送行怎么不下马车一见呢?
  经过一辆停在城门边上的马车,略感眼熟,建虹探手好奇掀开对方车窗帘子,待看清里面情形不禁‘嚯——’了一声,赶紧把帘子放下了,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能是打开方式不对,建虹喊停了马车,犹豫着搓了搓手,又揉了揉眼,再次掀开车窗挂帘。
  只见里面那个被捆的跟粽子一样,嘴里还塞着大团碎布,鼻青脸肿女孩儿盯着自己‘呜呜’乱叫,画面感十足,一看马车和那驾车的,还真是左相府的人!
  这是啥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