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铁骑冷羽
◆要想取得天下,就一定要牺牲自己灵魂深处最后一份天真和善良,焰火只有被点燃导火索之后爆绽开来的刹那,才能释fàng
出最灿烂的光芒。即使被亲人和朋友都厌恶,射出的箭依然无法收回,或许感情对霸主来说,本就只是一种奢望。跨上战马,就属于沙场,淋漓的鲜血玷污大地之后,很快就会被染上另一种色彩,可是,我无怨,亦无悔。◆
清晨的号角声响彻草原,骝陵城下,一个个身穿墨绿色衣衫的烈洛战士列队整齐,笔直而立,宛如草原上挺拔的茂林。
冷星桓随着龙骏彪的一万兵马到了这里,看到那些铁铮铮的烈洛勇士,她仿佛看到了太阳一般的火热和光亮。骝陵城是烈洛北方的第一道屏障,梵灵军要攻入烈洛国境,必须由此关口进入。但这座城和她曾经所见过的城池造型差异实在很大,它并不是单独的一座城,而是每隔几里就有一个城楼,中间以坚固的城墙连接。她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是从第五个城门进入。此外,城池所处的位置,前面和背后都是广阔的原野,城墙横向延展,大约有二十五里之长,联系着草原两端的两大山脉。
她从龙骏彪那里得知,在骝陵城,城楼与城楼之间互相传递消息,只要在城楼顶上的平台放出高低不一、颜色不同的狼烟和烽火,就可以代表各种不同的号令。当年西方青淀国来犯,正是烈洛大领龙骧亲自率军守护骝陵城,仅仅以八千骑兵便战胜了青淀两万大军。
“怎么样?亲自登上骝陵城楼,不会没有什么深刻感触吧?”龙骏彪站在城楼上,笑着问她。
“早闻当年烈洛军在令尊的指挥下,就是于骝陵城击败比己方多出两倍以上的青淀军。不过如今登上这城楼,倒也没什么特别感触,唯一觉得奇怪的是,城前没有护城河,门下也没有吊桥。我非常想知dào
,那时大领大人究竟是用什么战术以少胜多的。”冷星桓转过头,将落下的发丝撩到脑后。
“等到交战的时候,你心中的疑团就会解开。”
龙骏彪一手指着城下已经列队整齐的兵马,一手接过身旁士兵手中的令旗。冷星桓见他没再说话,低下头仔细看了看城下的列兵。那些马匹比起她曾见过的别国骏马,似乎都矮了一个头,难不成这种矮小又难看、连鬃毛都稀稀落落的马,就是烈洛人的战马?将士们倒是虎臂熊腰、气势非凡,但只有很少的人披着盔甲,大部分人就和平日里一样穿着粗麻木衣。更奇怪的是,他们的主要兵器是短刀和弓箭,这些可以称之为原始的武器,究竟要如何同敌人作战?
“元帅,我军已经准bèi
就绪,随时可以出发!”士兵的来报猛然打断了冷星桓的思索。
“公子不是说练兵吗?怎么突然要出兵?”
龙骏彪没回答,只是朝她点了一下头,伸手拍拍士兵的肩膀,就要扬起令旗。
冷星桓忙上前阻拦,“军中探子被害,敌军提前到来,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扎营,必定早有准bèi。只怕邢清扬正是在等你们主动出击,掉入他的陷阱,公子此时出兵,实在是轻举妄动、有欠考lǜ。”
“如你所说,邢清扬其人如何,从我军探子被害之事,就能看出几分端倪。虽然敌军有可能设下陷阱,不过你也太小瞧我们烈洛军了,越是在这种时刻,我们越是应该展现实力,给敌军一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难而退。你不用替我和我的将士们担心,别忘了敌军安营扎寨的地方虽然靠近山地,但周围仍然是草原。放心,你只要一直跟在我身边,不单独行动,那些敌人绝对动不了你一根毫毛。”
龙骏彪关切地扶住她的一边肩膀,右手拍着胸脯,冷星桓之前虽是有几分担忧,但那双大手所传递而来的温暖,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告sù
她,她应该相信眼前这个烈洛公子。不,他或许不能算是高高在上的大领继承人,而更像一个纯粹的、倍受众人爱戴的大将军。
“贺卓,点燃烽火!前军和中军以我的令旗为号,朝敌营进攻!”
铿锵有力的吼声,透出凛凛威风,龙骏彪已然飞奔下城,跨上一匹褐色战马,从士兵手中接过一支镔铁长枪。左手马鞭“唰”地疾挥而下,那战马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就冲在了前头。
冷星桓终于见识到了烈洛的长杆兵器,也骑上一匹矮马,紧跟在龙骏彪的战马后面,周围有二十多个骑兵掩护。她策马上前,却感到有点力不从心,从前并不是没骑过马,但这烈洛马奔跑的速度也确实慢了点儿。况且,龙骏彪只让军队准bèi
了人所需yào
的军粮,并没有单独准bèi
战马的饲料,等到了敌军的营前,马就算不累也会饿。行军时间越是长久,她越发能找到弊端,烈洛军中全是骑兵,连一个步兵都没有,她担心要是战马累倒,严重影响到整个军队,到时非得吃不了兜着走。
“小兄弟,这个给你!”
冷星桓还在为自己该不该指望这个领国而矛盾,身后忽然传来了音达泰的声音,他扔给她两件东西,是一张弓和一个箭袋。她转头朝络腮胡子的盟主说了声谢谢,将弓箭固定在马鞍上,心想大概这些烈洛人的东西反正也派不上用场,她本身不就带着一把宝剑吗?只是那些人没发xiàn
罢了。她暗自盘算着,若是碰上绝好机会,就一定要用霸风剑刺进邢清扬的咽喉,为被他间接害死的父亲报仇雪恨。
当烈洛军接近梵灵军营寨之际,邢清扬正要麾军前往骝陵城,或许是马蹄扬起的尘埃遮蔽了阳光,低低的山峦在地面投下长影,好像黄昏要提早来临。
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吧?邢清扬站在观望台上,不时伸出一只手,似乎要以指尖触碰天边的浮云。数十年来,他自少年时代开始,就跟随父亲邢登峰驰骋战场,他永远都记得父亲战死的那一刻,那个不甘的眼神仿佛在告sù
他,只有能翻云覆雨的人,才可以被称之为霸主。重新披上战袍,今日天边的流云已不同往日,人和那些变幻无常的云却仍然是相同的,逝者化作黄土,消散得无影无踪,而更多的生者汇聚起来,都想站在高处仰望苍穹。他捋着胡须,不觉发出一阵冷笑。
“爹,您为何发笑?”陪伴在他身旁的是邢震英,这位新婚才不过半年的大公子,也参加了自己的初战。
邢清扬指着远处密密麻麻的黑点,“你看那些没头没脑的敌军,不到万人,居然不怕死地来闯我三万前军的营寨,真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早听说烈洛大领族人对自己的每一个下属都甚为关切,看来只不过死了一个探子,就足以引蛇出洞。震英,爹知dào
你的箭法不错,你就留在这观望台上等敌军主帅露面,看准时机就一箭射死他。”
邢震英心上不由一寒,“既然敌军数目远不如我军,爹为何还要孩儿放冷箭?这不是太……”
“震英!”
邢清扬厉声喝斥着儿子。
“我知dào
你想说什么,想说为父太卑鄙,对不对?你这孩子就是心肠不够狠,这对一个将领来说可不是件好事。作战不一定是好勇斗强,单凭武力,到人困马乏的时候,就等于自取灭亡!”
邢震英勉为其难地答yīng
了父亲,目送着父亲走下观望台,却心乱如麻。或许直到此刻,他才真zhèng
明白父亲曾经究竟是如何统一了梵灵。可是,真要不择手段射杀敌军将领吗?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弟弟的面容,若是换了震洲,他又会不会照父亲的意思去办?
马蹄声、喊杀声逼近了,烈洛战士们尽数拍马挥刀,飞驰而来。为首的一员大将,正是哈勃尼盟主音达泰,他手擎一根狼牙棒,纵马往阵前一立,犹如一尊横眉竖目的黑煞神像。“呔!哪个是你们的大领邢清扬?快些出来与我一战,我音达泰好早早送他一程!”
音达泰声如洪钟,那吼声似乎把大地都震得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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