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失而复得(下)

  方卓辉在一边盘问那老妇半天,可那老妇只是摇头,最后伸手指了指自己嘴巴,又摇了摇头,原来是个哑巴。大概是那人早就做好了准bèi
  ,特意找了个哑妇,一字不吐,就不会吐露他海龙团的机密。又房前屋后的一番搜寻,也没看出么异常,叹了口气,道:“陆兄弟,这里没什么事了,咱们回去吧。”
  回到新竹县城,与方卓辉在巷尾作别,陆云一回到了他养伤的小院。坐在床前,取出拿回来的那件上衣,展开来看,补上的袖子与衣服原来的料子极为相似,修补之处针脚细密,乍看上去,根本看不出破绽。
  心中暗自嘀咕:“这袖子不会是宁海筝她自己缝上去的吧?应该不会,她是海龙团的头领,带着帮海盗打打杀杀,又怎么会做这些针线活。”不禁一笑,摇了摇头:“我想这些干什么?”
  抖开蓝布,又拿出那剑鞘细细端详。以前只是在意那宝剑锋利,钢质奇特,此时才发xiàn
  这剑鞘做的也是相当精致。包银的剑鞘上,雕着云纹,云中又隐约透出了峰峦叠嶂,山川沟壑。赞叹之余,又不禁叹息:“再好的剑鞘,里边没装宝剑,也是一块废物。宁海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破褂子都能补好了送来,剑若是也在他们手里,为什么只把剑鞘送了过来?”
  看来看去,仍旧是没个头绪,却因此不自觉想起了和宁海筝在一起的时光,宁海筝嗔笑喜怒、举手投足、言谈话语、流盼妙目的情形都在眼前清晰起来,觉得似乎有股暖流从心头轻轻淌过一般。
  出神半晌,陆云一只觉得心绪不宁,难以抑止,心想如此下去可是不行。为了平静心绪,索性练功,收好了东西,长出口气,端坐床上,运起了“洗尘九决”。
  大概一个时辰,陆云一缓缓睁开双眼,只感觉一天疲顿一扫而空。此时浑身劲力又增长了几分,心想自己多日静养,不曾舒展筋骨,手痒之下,只想打套拳练套剑活动一番。
  心中一动,不再多想,跳下床来,先打了一套“九曲长拳”。这拳法出自武夷山名胜九曲溪,取其共分九趟十八路,是武夷派基础入门的拳法,在于易经锻骨,打牢根基之用。自古游人游玩九曲溪,有顺流而下和逆流而上两种游法,而这“九曲长拳”也有正走和反走两套打法,情趣意境大不相同。正走明快流畅,行云流水,反走,则显得大开大合,招数奇绝。
  陆云一把“九曲长拳”正反各走一趟,只觉得四肢发热,浑身舒泰。打完拳便想练剑,眼下没有兵刃可用,便抄起那剑鞘当作剑使,拉开架势,心中默念:“一剑横空星斗寒,甫随平虏复征蛮。他年觅取封侯印,愿向君王换此山。”接着目光一凝,大步前踏,手控游龙,一套剑法泼洒而出。
  剑鞘破风,嗤嗤作响,自起式到收式,一气呵成,整套剑法练毕,陆云一抹了把额头热汗,只听身后一人说道:“好剑法,换山剑法!”
  陆云一转身望去,见是关虎来到,便笑道:“献丑献丑,关大哥不要笑话才好。”
  陆云一方才所练,正是凌开道当年所创的换山剑法。凌开道戎马半生,最敬佩的人,便是明代在沿海抗倭后又赴边征胡的名将戚继光,剑法起式前默念的四句,正是当年戚继光留在武夷山的诗作。
  只可惜凌开道生不逢时,太平天国轰轰烈烈十几年却挡不住的覆灭,只好把一腔热情付诸武功,契合戚将军的诗句意境,开阖大气,步法纵横,壮怀激烈,施展之间便会有一股豪情油然而生,连剑法名字也取自诗中最后一句,名作“换山”。
  关虎道笑道:“呵呵,这剑法我也是会的,不过陆兄弟用出来就比我好kàn
  多了。凌掌门不愧是武学上的大宗匠,不光招式精妙,而且极具意蕴,剑法中不光有快意恩仇的豪气,还有战场上杀伐决断的豪气啊。陆兄弟,你一套功夫打下来,身体可有什么异样?”
  陆云一知dào
  关虎这是关注自己身体,怕他身体初愈,运力过度,忙道:“没有,照着关大哥的吩咐,运功疗伤,感觉极好,现在一番运动,只觉得浑身发热,精神焕发。”接着把自己昨天运功时的感受说给关虎听。
  关虎听完点头道道:“看来那‘辟尸香’误打误撞之下,作用还正是让人惊奇。照这个进度,只怕不用十天就能恢复旧观了,我昨天还是多说了呢。”
  陆云一笑笑,道:“武功精进只是惊喜,真zhèng
  要谢的还是关大哥的救命之恩啊。”
  关虎道:“好了好了,咱两个一见面就是你谢我、我谢你的,累也累死了。恩?这个就是你和小方今天拿回来的东西?能否让我看看啊?”
  陆云一笑道:“关大哥太客气?”一边说一边把手中的剑鞘交给了关虎,又道:“真不知dào
  海龙团把这剑鞘送回来到底什么企图?”
  关虎放在手里打量许久,道:“这剑便是你那天背在身上的那把吧?此时剑虽不在,不过光看着剑鞘就不是凡品。可有什么来历讲头?”关虎浸yin盗墓识宝,只是看剑鞘,就觉得这把宝剑大有来历,才有此问。
  陆运一稍稍思索道:“我只知dào
  这是我武夷派祖传的宝剑,我师父很是珍视。而此剑当年曾是凌师叔的佩剑,凌师叔赴台又升为东宗掌门之后,就又把这剑连着‘换山剑法’的剑谱一起送回了武夷山。”
  关虎把剑鞘还回了陆云一手里,道:“下午的事,小方都给我说了。你是不是一直在想,虽说这剑是你的,可海龙团干嘛把这剑鞘交回你的手上?”
  看陆云一点头,关虎一笑,接着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海龙团干嘛把你的那件破衣服又还到了你手上?”
  陆云一笑道:“好像……呵呵,我若是说这是要物归原主,关大哥肯定又要笑我了。”
  关虎一笑道:“把剑鞘送回来,或许里边有文章,可只是一件破衣服,还能做什么文章。咱们一直觉得这里有蹊跷,但我现在想想,这里边其实简单的很。”
  陆云一似乎没有听懂,只是“嗯?”了一声,等待关虎下文。
  关虎道:“陆兄弟,你觉得宁海筝这个小姑娘是个什么人?”
  陆云一迟疑一下,道:“这个,她是海龙团的首领……但似乎……唔……这个”
  关虎道:“你是不是觉得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但若是让你单单只说她是个恶人,却是不行的?”
  陆云一点头称是。关虎拍了拍陆云一肩膀道:“其实我想宁海筝对你的感觉大概也是如此。听你叙述,你们两个那几天的经lì
  颇为曲折,说得上是同生共死了一遭,人非草木,两人之间生出些不寻常的情谊,也是再正常不过。”
  陆云一没有大话,脸上却没来由热了一阵。
  关虎笑道:“我说说而已,你用不着如此不好意思吧。我这么说,只是因为那天我们用寻空和尚换你回来,由我和宁海筝出面交接。你当时躺在软榻上正自昏迷,而宁海筝看你时的眼神可是和看我们的眼神大不一样,其中的关切在意,一目了然。”
  陆云一道:“关大哥,关大哥何出此言啊?”
  关虎哈哈一笑道:“陆兄弟,别忘了,谁都年轻过,这点眼力我关虎还是有的。不过宁海筝这个小丫头为什么要只把这剑鞘和破上衣送果来,就是小女儿的心思,不是我们大老爷们猜得出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