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躲避
周峪珲一楞,脸上掠过一抹讶异,却也没有多做解释,“新年礼物而已,喜欢吗?”
苏夕冉笑着将钥匙抛起来又轻轻接住,“收到礼物,不管喜欢与否,都应该感激,所以谢谢你。”说完转身上楼,他却忽然开了口,“棠棠,不要轻易说那两个字,我相信我们来日方长。”
她的背脊微微僵住,随即便恢复正常,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转过身去回应,只觉得这楼梯那样长,像是没有尽头。
同美满幸福相对应的永远是天长地久,来日方长这四个字怎么看怎么充满着前路未知的凄惶,还没有来得及去想,便已经预知了结局。
车子是一辆单门敞篷跑车,苏夕冉刻意去换了最招摇的颜色,车身每次划过空气,都带给人异样的快感,她忽然发xiàn
沉迷于这种违规带给人的快乐,有一次开车路过水果盒子,发xiàn
居然写着招租的字样,忍不住跟人打听才知dào
,原来洪姐早早便结束了这里的生意,不知所踪。
抬眼又看到了月亮,按照唯物辩证的说法,它却早已经不是那晚她在山上看到的那一枚,可是苏夕冉觉得它一直都是那样,悲悯地望着人间,任由世人自己沧桑。
她第二天便找人将那地方买下来,让酒吧重新开张,起名碧海情天,签合同的时候童颜看着那个数字一脸无奈,苏夕冉却觉得有种畅快的感觉,现在的她,恐怕也只有花钱能找到快乐,在这样的时刻,唯有物质可以记录下时光的痕迹。
她跟周峪珲的关系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可是苏夕冉却在心底想要挣脱,虽然这实在是一件徒劳的事情,她渐渐不想过多的面对他,于是常常参加这样那样的聚会,想要用那微薄的热闹,驱走内心的孤单,有时候被记者拍到,传出这样那样的绯闻,她不想解释,他也从来没有过问。
所以在拿到《飞天》这个电影剧本的时候,苏夕冉觉得自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个导演是她在薇薇家的PARTY上认识的,随便聊了几句便邀请她在自己的新戏里演女二号,当时她只当是客套的玩笑话,没想到不过几天导演便将剧本送到公司。
故事其实很俗套,简直是七十年代知青版的流金岁月,讲两个女孩子在特殊年代不同的命运和生活轨迹,那是在各大电影节十分讨喜的情节,最感动的苏夕冉的其实只是剧本上的一句台词,懦弱的诗人对女主角飞天说,“想跟你一起踏过春天的草原……”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让人觉得有种细密温暖的浪漫。
她所要扮演的女二号刘红是个让人可恨可叹的反面角色,心机深沉外加不择手段,实在不是个讨喜的人物,可是苏夕冉觉得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去换个环境,她不顾童颜的反对,毅然进了《飞天》的剧组。
看到草原的过**是曲折,外景地在一处天堂一样的景区内,下了飞机连着做了五个小时的汽车才到达景区,路上很多地方是盘山的公路,90°的转弯让组里的女孩子们都花容失色,路边开着不知名的小花,白色的羊群在草原上移动,远远望去甚是壮观,草甸子上不知名的一汪湖水,幽蓝碧透,像一颗眼泪。
苏夕冉被眼前的一切感动,这地方恐怕是时间大神最觉得无力的一个地方,时间在这里像是部分失去了效力,千万年来,这里不知dào
带走了多少人的灵魂,埋葬了多少神的传说,可是草原的一切前年未变,绿草年年返青,野花永远绽放,风自远方吹来,像是一首亘古不变的歌谣。
没有戏的时候她很喜欢往深处的森林走去,茂盛的油酥草,有的已经半人高,有风吹过它便轻柔地在你身边招摇,灌木丛里开放的红色花朵居然是鸢尾,带着伤痕与狂野铿锵美丽,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诗句,在草原的尽头两手空空,悲伤握不住一颗泪滴……
接到周峪珲电话的时候她异常兴奋,忘记了隔阂,忘记了冷战,像是一个急于炫耀的孩子,“我在一个特别棒的地方拍外景呢!”
周峪珲也讶异于她的热情欣喜,因为苏夕冉甚至举起电话让他听风的声音,巨大的气流圈起的强烈声响透过机械敲击在他的耳膜上,他一边听一边露出浅浅微笑,眼光忽然变得异常柔和,悉心嘱咐道,“我知dào
了,你自己要注意安全,不要在山上乱吃东西。”
她随便答yīng
了几句便跟着当地的牧民去看骆驼,没想到却在下午收到了周峪珲的短信,只有短短几个字:“早上忘记说,我很想你。”
如此简单,却让苏夕冉抬起头露出一个璀璨微笑,那时候全组人正在导演面前挨训,大家都对她这样情况下的乐观主义觉得诡异。
晚上收工回酒店的时候,草原上的风又大了些,天也阴沉得紧,像是要下雪。
可是她实在没有心思关心风花雪月,回到宾馆随便梳洗一下便钻进被子里,下午拍戏实在是太累了,她又是新人,走位台词什么的都要从新学起,精力完全处于透支状态。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像是野兽绝望的咆哮,从远方的远方吹来,不知去向何处。
天盛集团的每周例会,各部门的主管都显得有点坐立不安,太子爷今早的状态很是不寻常,眼神放空不说,对于各部门的汇报都有些心不在焉,手指不耐地在桌面上敲打,目光的焦点一直停在手机上面。
市场部的总监忖度周峪珲今天是不是对自己的汇报毫无兴趣,结束报gào
合上文件夹的时候还暗自松了一口气,谁知dào
周峪珲却立kè
挑起了眉毛,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敏锐,声音依旧温文,却带着些平常不多见的强势,“关于新产品的市场占有率,我希望下次能看到漂亮一点的数据,那个数字听起来十分刺耳。”
在座的各位高层主管立kè
觉得紧张,原来太子爷还是那只老虎,没有变成生了病的hellokitty,于是接下来作报gào
的人都小心又小心,谨慎又谨慎,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周峪珲也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心神不宁,烦躁的紧,今天一早起来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仿佛心的一角遗失在了什么地方,总是想要找回来,却不知dào
究竟是什么。
漫长的会议终于散会,他并没有率先起身,而是看着主管门一个个离开会议室,偌大的空间,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想起那天那通电话,嘴角忍不住上扬,胸中某处仿佛被柔和的水波充盈。
正在回味那旷野上的风声,余天却忽然走进会议室,神色很是凝重,“周先生,最新的消息称因为外景地突发暴风雪,苏小姐所在的《飞天》剧组已经同外界失去联络。”
“什么?”周峪珲猛地站起身来,平常的镇静自若荡然无存,眼中满是没办法掩饰的慌乱和焦急,脑中的某跟弦忽然断了,只觉得世界像是要瞬间崩塌,只余下瓦砾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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