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凤仪宫里针锋对

  小皇帝才四岁,满桌子美食很快就把他喂饱了,你让一个四岁的孩子吃饱了坐着乖乖不动,那怎么可能?
  “阿姐。”小皇帝开口叫道。
  承平回头宠溺地问道:“什么事儿,训儿。”
  小皇帝名叫轩辕承训,这句“训儿”按理是没错,可是在满朝文武面前直呼皇帝的姓名,似乎便有些忤逆了。
  右相眼中精光一闪。
  只听得小皇帝说道:“训儿想和长安去驷马监……。”
  “去吧。”承平露出宠溺的笑容,对伺候小皇帝的太监长安道:“好生伺候着,别又爬上爬下,要摔了训儿,唯你是问!”
  太监长安,三十来岁,伺候过先帝的,哪里不知dào
  承平只是说说,忙不迭笑道:“奴婢们自是要小心伺候,请摄政王放心。”
  说完抱起小皇帝转到后面去了,小皇帝还回头开心地对承平道:“阿姐,晚上来瞧训儿。”
  承平点点头。
  诸臣起身相送,口呼“万岁”。
  “多么美好的一幅姐弟友爱画面。”承平心里冷笑。
  一旁伺候承平的大宫女饶朱走了过来,在承平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承平问道:“真的?”
  饶朱点头:“穆贵妃是这样说的。”
  “她是太妃。”承平把“太妃”两字咬得极重。
  “是。”绕朱垂道。
  “我就如她所愿吧。”承平冷冷笑了,对殿中诸臣朗声道:“各位尽兴,孤王先退席了。”
  本来这种局面就是没有一把手在才好尽兴,诸臣当即起身,齐声高呼“千岁”,算是给承平送行。
  承平带着贴身宫女绕朱、流碧,出了金銮殿,往后宫而去。
  天朝的制式,前朝三大殿后便全是后宫的范围,高墙相隔,唯一的通道就是贞顺门。
  进了贞顺门,便是中宫,中宫是后宫的中心,不止是历代皇后起居的地方,也是皇后管理后宫的地方,承平出生的光明殿是中宫三大殿之一,为皇后起居,从光明殿算起,从北向南依次是光明殿、含元殿、凤仪殿。
  其中凤仪殿为三殿之,后宫开宴都在这里。
  凤仪殿中不太热闹,先帝后宫不多,留下的六位妃子,三个贵人都在这里,比起前朝满堂朱紫,这寡妇开宴就冷清多了。
  虽封了摄政王,可是在皇家族谱里承平的身份,还是未嫁的公主,承平说起来也要算后宫的一员,于是便开玩笑道:“我来迟了,罚一杯吧。”
  谁敢罚她?
  伺候先帝时间最长的陈太妃忙笑道:“摄政王说哪里话,国家大事为重,摄政王来了就好。”
  承平在凤仪殿里环视了一圈儿,见主位上坐的正是叫她来的穆贵太妃,心中不悦,看了穆贵太妃一眼,却转头与陈太妃说话:“我既然来了当然要在娘娘这里讨杯酒喝。”
  穆贵太妃——穆心莲,长相平和,不算出众,然而眉眼间尽是温柔气度,看起来甚至有些楚楚可怜,完全没有人想象当中宠妃的架势。她的年纪是所有太妃中最小的,只比承平大两岁,当年曾是承平的伴读之一。
  也因为有着伴读这个身份,让两人的关系从穆心莲封妃那天开始,就降到了零度以下,再也没有春暖花开的可能。
  因为生育了先帝唯一的儿子,穆心莲被封为贵太妃。
  贵太妃?
  这叫她如何服气?
  “明明离着皇后的尊位只差一步之遥,明明皇帝生母当封皇太后的!”穆心莲的手在桌子下悄悄握成拳,看着轩辕承平紫色的袍服就觉得极为刺眼。
  为什么当不了皇后?
  因为李家势大,只要还有一线希望,都不会放qì
  自家外孙承平继位的可能,穆家的女儿当了皇后,就是承平的继母,事事压她一头,承平不会答yīng
  ,李家不会答yīng。
  至于太后,想当然耳,皇后之位尚且得不到,何况有机会临朝称制的太后?
  穆心莲收起愤恨的心情,泪花在眼眶里打转,轻声问道:“摄政王,我的承宗呢?”承宗是当初穆心莲生下皇子时先帝拟的名字,可是在遗诏里却改了,改为了承训。
  “谁是承宗?”承平正倚着梁太妃的桌案喝酒,听见穆心莲问,侧头看向穆心莲。
  “当然是皇上。”穆心莲道。
  轩辕承平站起来大声道:“皇上叫承训,宗儿只是小名,贵太妃不要忘记了!”
  承宗,承训一字之差,对穆心莲而言却是天差地别,她道:“承训、承训,承谁的训?承摄政王的训么?”
  承平挑眉道:“怎么,我训不得?”
  穆心莲知dào
  这件事上说不过轩辕承平,转而柔声道:“摄政王为何不让我母子相见?”
  “不能相见?”承平笑道:“前天贵太妃不是还不顾宫规,出了贞顺门,去见皇上?”
  穆心莲脸色一白,手拽着袖子,身子微微一躬,摆足了低姿态,恳求道:“请摄政王将皇上带到后宫来吧。”
  “祖训,皇帝除中宫外,不得住在后宫。”承平道:“还有,贵太妃私出贞顺门这样的事情,希望不要生了。”穆心莲的样子确实让人不忍,可是皇帝不能和她有交集。
  “最好是永不相见。”承平恶毒地想。
  “今日丰年祭,也是过节,难道我们母子就不能一见吗?”穆心莲失望地盯着承平的脸,眼睛里满含泪水,承平受不了她的目光,总觉得自己是在欺负她。
  “不,不对,她一直都是这副样子,好像天生柔弱被人欺负,要不然父皇怎么会……。”承平想起当年穆心莲做东宫伴读时的那些龌龊事儿,心中不平,怒道:“前朝正大宴群臣,没有要皇上把一干重臣抛下,来见一个庶母的道理!”
  庶母!
  这就是穆心莲心里最大的一根刺!
  “我是皇上的生母!”穆心莲道。
  “哦?”承平冷笑道:“能告sù
  我你是怎么成为皇上的生母的吗?我的伴读。”
  这是在质问她来路不正,如何从一个东宫伴读成为先帝的妃子的呢?一旁有太妃偷偷捂了嘴。
  穆心莲气得浑身抖。
  承平自己也知dào
  话说得过了,自己找了个台阶:“我有些醉了,各位太妃尽兴吧。”
  正要挥袖子而出,一句话轻轻飘进她的耳朵——“那也好过你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