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逼嫁(3)
者秀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事情没有成功。“南奴,你先别难过,我们再想别的办法,一定会有希望的。”
她看见南奴,就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未来,深陷泥淖怎么也挣脱不出,这大概就是宿命吧!
南奴摇摇头,身心俱惫的她只想好好休息,偏偏事不如人愿,郑氏打发身边的老妈子来传唤她,这是暴风雨的前奏,她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主院大厅,郑氏梳戴整齐,珠钗罗裳,迤逦巍明,浑身透露着当家主母的风范。
“跪下!”郑氏一声喝令,旁边的老妈子都跟着紧张,郑氏是个识大体待人温和可亲的性子,难得发脾气,可见南奴是真的触怒她了。
南奴跪在地上,低沉着脑袋,聆听郑氏的审判。“我以为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丫头,我儿对你好全当是他年少轻狂,谁知竟是我错了,你竟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诱使我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家主母吗?”
提及独孤代战南奴心里便游过一丝苦涩,不禁热泪盈眶。“你哭什么?我冤枉你不成?”郑氏恼了,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独孤代战顶撞过她好几次,甚至扯上郑雨烟一起埋怨。
自打王晓荷出逃计划败露以后,独孤代战便了解事情的原委,皆由郑雨烟暗中指使婢女者秀所为,他不想和郑家撕破脸去质问郑雨烟,让母亲难堪,但也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白白受了冤枉,便和母亲明言此事,希望能给她一个交待。
“儿啊,你糊涂!雨烟虽有不是好歹她也是你的表妹,我的侄女,你舅舅的嫡女,郑家的千金,独孤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你却为了南奴区区一个婢女要责怪雨烟?”
“母亲,难道在您眼里婢女就活该受尽委屈吗?雨烟是我表妹没错,但她如今行为有失偏颇,孩儿作为兄长,母亲作为表姑难道不该劝告吗?”
“为了一个丫头去质问堂堂千金小姐,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独孤府的主子居然给下人赔罪,你让独孤家和郑家的颜面往哪搁?且不说雨烟今日只是假他人之手,就算她要赶走南奴,那也是合情合理的,我不会追究,相信你爹也不会追究。”
“母亲……”
“好了,你别再说了!你为了一个婢女和我这样说话,看来我不得不引以为戒。”
母子之间激烈的争辩以独孤代战的失败而告终,这是二十多年来母子之间第一次失和,唯一一次争吵,郑氏虽然占了先风,但心里却无比凄凉。
从未对家里的事情过问的独孤代战为了一个婢女和她争论不休,看来他是真的看上这个婢女了。郑氏清楚这件事的危害性,如果处理不当会让母子之间生了嫌隙,产生隔阂。
好在噱头和伦理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南奴还不成气候。郑氏没想到这件事会传到独孤风华的耳朵里,万幸他没有追究郑雨烟的不是,反而给她出主意为南奴寻个亲事,显然他是支持自己的。
南奴告诉独孤代战自己即将被郑氏安排远嫁屯杏山庄这件事,独孤代战彻底傻眼,他原以为母亲会提点郑雨烟,不料母亲反而帮着郑雨烟横插一脚,彻底打碎他的希冀。
第二次在同一个地方,母子之间再一次争吵,独孤代战更是扬言自己坚决不会娶郑雨烟为妻,郑氏顿时急火攻心,险些丢了性命。
病倒后的郑氏仍然为了维护儿子的形象强颜欢笑,只说儿子懂事孝顺自己一时高兴过了头。
郑氏的慈爱让他心酸汗颜,母亲的生养之恩比天高比海深,他无法再去狠心惹怒郑氏,看着祖母斑白的银鬓,父亲期盼一家和睦的眼神,他的心里百感交集。
他身为长子,肩上有着家族的兴衰荣辱,他可以抛弃名利,但家族却不能。没有身份和地位大厦将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独孤家凝聚着几代人的心血,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独孤代战最终还是妥协了。人生有太多的遗憾是无法得到满足的,这一点他很清楚。他不想伤害南奴,但还是伤害了。
小南,上天是公平的,我伤害了你,也同样伤害了自己,今生不能和你举案齐眉,但能和你相识一场,吾愿足矣。
独孤代战对着窗棂暗自伤神,远眺幽幽芳草,灼灼其华,在自己所读的诗书里就有先人对爱情的希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这辈子弥足珍贵的情分他算是切割的一干二净了。
郑氏打量着面前的南奴,除了生的娇俏可爱有几分姿色外实在平淡无奇,府中有姿色的女子那么多,为何代战偏偏对她情有独钟?
“屯杏山庄已经送来了聘礼,明日我会为你安排一顶花轿,你安安心心的嫁过去就是。”独孤代战虽然已经回心转意,但郑氏心里留下的阴影却挥之不去,南奴必须要送走。
“夫人恕罪,奴婢知道错了,请夫人高抬贵手,原谅了奴婢吧!”南奴给她磕头,这是最后的挣扎了。
郑氏不为所动,反而有些惊讶,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婢女会苦苦哀求自己,是不愿意嫁到屯杏山庄还是别有目的,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将南奴留下。
“你放心吧,屯杏山庄的男人是个体面人家,不用为奴为婢,你嫁过去不会委屈的。”郑氏轻描淡写的说道,一面又差人把金妈妈请来。
“拜见夫人。”金妈妈徐徐进入,跪地行礼。
郑氏时常去给老夫人王氏请安,少不得要和她照面,况且金妈妈素来沉稳,对她百般讨好,从不违逆。
“她是你的女儿,你好好劝劝她吧!”郑氏摆摆手,让金妈妈把南奴领回去,侧立一旁的老妈子立刻上前搀扶。
金妈妈把她带回杂院,怒目相向,连甩几个耳光,竹竿上的鸟顿时惊飞,她厉声呵斥着:“现实的祸害,老娘早就吩咐过你,安心准备着出嫁,你倒好跑去勾搭大少爷,你还要不要脸?老娘的脸现在都被你丢尽了,走到哪里都被人看笑话,你成心的吗?”
南奴的心再一次被刺痛,跪求着她,“娘,我不想嫁入屯杏山庄,我想陪在您身边,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金妈妈扯开她揪住自己衣领的双手,“别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这么多年了她仍然放不下过去,忘不掉亲生女儿的死。与其说是因为南奴造成的,倒不如说是自己的疏忽,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害了女儿的事实。
出嫁那天她走的是西门,狭窄的红漆大门,这里有心酸有眼泪,有数不清的悲伤故事,送她出嫁的人里只有者秀,另外两个老妈子是来凑热闹的。
她的喜服是金妈妈送来的,那是十多年前她出嫁的时候穿的,今天穿在南奴身上格外喜庆耀眼。她没有珠钗首饰,只有者秀送的一支木簪别在发髻上,飘逸的秀发自然的散落两肩,落落大方而又清新脱俗。
一顶陈旧窄小的花轿载着她驶出西门,没有鼓乐和乐队,看不出什么热闹的老妈子回去继续干活。独孤府里的笑声依然明朗,掩盖了哭声。她没有亲人相送,却有清风相伴,馨香为友。
别了,格格不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