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知道

  “”男人面部微微抽动，张开嘴，想回答是，但又吞了回去。
  是吗？不是，他没那么能耐，活着的时候，他就被她逼死了，死了之后，他更没有能力对付她。
  他在死之前，满心诅咒变成鬼也不放过她。
  但真成了鬼，他发现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用尽他的能量找到她，却只能在一旁跟着她、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不能碰到她，摸到她，更别提吓到她，报复她。
  他就像她身边空气中的尘埃，她看不见他，无视他，只要不经意地挥挥手，就能把他打散。而打散后的他，要用上所有的意志力，才能把自己一点一点地拼凑起来。
  他停留在世间越久，他的魂魄越稀薄。
  可他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她生活的越来越正常，他就越不甘心。
  就这样，日复一复，他被恨意日日夜夜地煎熬，犹自不肯解脱。
  渐渐地，他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他的意志逐渐涣散，他觉得自己就像太阳下的冰雪，就要融化了，很快，他就会永远看不见她，了无痕迹的消失在她周围的空气里。
  只是没想到，他跟着她来到了这里。当她答应那个男人的求婚，他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意志力，要不是忽然出现了一群萤火虫，托着他到这里，也许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这地方，对他来说，如同鱼进了水般的舒适。
  他的意志慢慢恢复了些。
  然后，有人进来，看见了他，还用了奇怪的法术让他说话。
  他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一个年轻的坐在电脑后的看上去像大学生的女孩，她刚刚介绍自己是这里的店长，那个扎着丸子头看上去嫩嫩的男孩子，被女孩叫做小道士，虽然他不太相信，但的确是他对自己施了法术。还有一个——斜在沙发上嗑着瓜子摆明来吃瓜的让他有些不舒服的漂亮女人。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一家私房菜馆里为什么有这样的地方？他们引他来是为了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他有些紧张，后来释然了。
  对于一个连魂魄都要失去的人，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个女孩问他为什么跟着齐芸来到这里，他把想说的都说了。
  他们应该知道自己是谁了，不然那个女孩不会说“重蹈你的覆辙”。她面前的电脑开着，说不定桌面上就是他和她之间的故事。他用生命的代价让很多人知道了她，以及她和他之间的故事。
  他不想再说什么了，男人陷入了沉默。
  “您先休息吧，这里很安全。等你养好精神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女孩站了起来。男孩和那个漂亮女人也跟着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
  他环顾四周，看的出来这里是个阁楼，布置的很简单，除了一面墙摆放着各种小人偶。这些人偶都很精致，比姐姐小时候玩的洋娃娃漂亮多了。
  提起姐姐，他有些伤感，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爸和妈
  安静让疲倦像潮水一般涌来。
  男人在阵法中缓缓躺下，睡去了
  “他是谁？”下了楼，王佳便问。
  李菱甩给她一个名字，“自己查去。”
  一个小时候后，王佳捧着电脑，对着两年前的社会新闻头条’啧啧”个不停。被抢了电脑的陶蜜，把脑袋搭在她肩上，费力的听着。
  “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狠。“她回忆了一下昨天那个女子。“中上之姿，有小家碧玉之气，无大家闺秀之风。不过配这个男人嘛，倒是绰绰有余。看得出来，一开始就是算计男人的钱，后来觉得自己委屈了。“
  “我们那年代啊，贪图男人的钱不算什么。当年我的姐妹里，也有几个抓住傻少爷成功上岸的。有的呢，把老公当儿子哄了一辈子，有的呢，过不下去，一拍两散，最后也都留了体面。可没人有能耐把老公逼死的。”
  “不过呢，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傻。会读书，会创业，白手起家，遇到她便像是被下了降头，没了脑子，被她牵着鼻子走，不光陪光所有身家，还把命都陪进去了。”
  王佳摇摇头，想不通啊想不通。
  “说起来，我真佩服那女人，弄出了人命，一般女人一辈子可能就走不出来了，像她这样，面不改色，继续钓金龟婿的，确实稀罕。”
  王佳想起昨天那个和她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和阁楼上的那个，“看那面相，是同一款”的。
  王佳自顾自的感慨个不停，陶蜜悄悄溜走了——一个女人骗一个男人结婚，抓住他把柄后，敲诈勒索，把他的钱全骗光了，还害他自杀了，大人的世界太难懂，也太可怕了，还是偶像剧适合她。
  毕夫人从王佳的絮絮叨叨中听了个大概，手里的书看不下去了。没想到，菜馆刚开张，引来的第一个新客人，来历这么特殊
  陶蜜下了楼，去厨房找小麦，小麦正在非常专注地雕一根萝卜，一点一点的，一声不吭。
  陶蜜坐在一旁看了会，觉得无聊。
  “小麦姐姐，知道吗，我今天听说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和楼上的新客人有关“
  陶蜜的小嘴开开合合的，也不管小麦在不在听，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刚才王佳看的新闻能记得的都倒了出来。太可怕了，要多一个人和她一起分担才行。
  小麦雕刻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原来是他呀，当年她关注过那个新闻。
  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铺天盖地都是相关的报道。
  那个男人自杀前，详细记录了他和她的交往过程，所有的钱财往来。各路记者对物料挖了又挖，网络上随处可见他和她微信、微博的各种截图以及各种各样的爆料。他的家人谴责她虚伪阴险，心肠歹毒。她控诉他亦表里不一，劈腿、家暴、反复无常。
  当时已经得了抑郁症的小麦，对于自杀异常敏感。
  她详详细细地看了所有能看到的资料。
  许多人都在讨论他为什么自杀，他之前犯下的错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从楼顶往下跳的时候，他的姐姐正在他的房间内熟睡。她从遥远的老家赶来，为的就是陪在弟弟身边夺回被那个女人抢走的一切。
  还有机会，还有希望，还有人爱他，为什么会他会在虚空中踏出人生最后一步？
  “可是，我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小麦喃喃地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