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章 死性不改 七
朱嬷嬷却是笑着说:“十岁不小了,这才相看呢!宫里的娘娘就算看上了人家后生,也得看男方家里肯不肯。”
宗室娶媳自来都比嫁女轻松,结亲嘛!无非就是两个家族结合各自的人脉、势力,皇子们娶正妃,通常都是挑权爵之女,如太子妃这样出身文官之家,倒真是不多,看看薛嫔当年为秦王亲手选了出身靖川侯府的秦王妃,汾王妃则是卫王外孙女,其母也是宗室女。
而像慕越这般,父祖分为武将、文官的就更少了!
进了宗室,为皇家媳,身份比闺阁时高上一截,宫里自会派遣教引嬷嬷前来相辅,但是下降的公主们就不一样了!虽嫁为人妇,其身份还是公主,公婆们见了她,还得先国礼相见,再论家礼。
而驸马们,虽无明令禁止出仕或领兵,但历朝仅有一位驸马身兼当朝兵马大元帅,不过那还是因军功赫赫,先封为大元帅,后娶公主为妻。”贺嬷嬷轻描淡写的说。
慕越想了下,“那位驸马兼兵马大元帅娶公主之前,该不会早有妻室了吧?”
“正是。因其元配早逝,驸马又常年征战,直到战事结束返朝解甲,才得蒙公主青眼下嫁的。”贺嬷嬷笑眯眯的回道。
草儿她们没听过这位公主的事,缠着贺嬷嬷接着说,贺嬷嬷只得往下说,“那公主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前头的夫人留有两个嫡子,还有庶子、庶女呢!她进门未几,嫡长子都要娶妻了!虽然说驸马不能纳妾,但尚公主前,驸马就已有三妾及数个通房,总不能因为尚了公主。就将她们逐出府去吧?”
“若真在公主进门前,就将那些通房、妾室处置了,她们所生的儿女,岂会让公主好受?”朱嬷嬷道。
慕越对草儿她们道:“瞧,就算身为公主,也不一定能嫁得良人呢!”
圆儿几个点头,“那是,就不知贤妃打算给十七公主挑个什么样的女婿?”
远在京里的贤妃。此刻顾不上给女儿挑个什么样的女婿,她正被女儿气得倒仰。
寝宫里似有若无散发淡雅的熏香,莹莹烛光在琉璃八宝宫灯的照映下,显得静谧祥和,不过对坐在临窗大炕上的母女两,一点也不祥和,反倒显得剑拔弩张气氛紧绷。
“你到底跟你十二皇嫂说了什么?为何你父皇今儿把我找去,让我别再让那些诰命夫人们进宫来?”
“没有说什么啊!”十七公主愤愤然,“我也想知道,父皇为什么要跟你这么说。”难道父皇知道她故意写那些事了?
贤妃板着脸。“我好不容易与永安侯夫人说到一块儿,她对你颇有好感。她为人和善,向有美名,若能嫁她为媳,有这样好相处的婆婆,你下半辈子就轻省多了!”贤妃想到这事才谈到一半,就被皇帝叫停,若永安侯夫人以为皇帝不喜她家。雅*文*言*情*首*发临时改了主意,可怎么是好?
十七公主却不喜这家,“永安侯夫人那双眼睛让我老不舒服了!您不会不知道吧?她看女儿的时候。就像在算计女儿值多少钱呢!”
贤妃被女儿的话气得一噎,“她,她几时那样看你了!你莫不是弄错了人吧?”
“没弄错,她昨日还进宫来不是?穿得一身桃红缠枝梅比甲,眼尾还吊得老高。”十七公主伸出嫰呼呼的食指,往自个儿两边眼角一拉。
“得了!学什么怪模怪样儿的!”贤妃拉下女儿的小手,轻叹口气,“可她家那儿子是几家后生中,生得最好,脾气也最好的一个。”
十七公主皱起小鼻子,“真正条件好的,人家不会拿出来尚公主。”
贤妃一愣,随即苦笑。“你倒明白。”她顿了下又道:“小十八和十九与你年纪相差无几,小十八就不说了,她身子弱,她母妃又是个没用的,她的婚事,只怕是难了!但十九…”
“她比我强,因为她有个同母的兄长。”
“是,但其实也因此,反倒有些人家,不愿选她为媳。”贤妃缓下脾气,细细为女儿分说着,“我之前要你跟太子妃交好,你不听我的话,只跟你十二皇嫂要好,这下可好,正用着她的时候,她远在宁夏城,唉!”
十七公主不高兴了,大声的叫道:“我跟十二嫂嫂好,可不是为了要她帮我什么。”
贤妃被女儿突然这么大喊给吓了一跳,手里的茶盏差点没抓牢,“我也只是说说,你嚷嚷这么大声做甚?”没好气的睃女儿一眼,“我只是想,若是她在京里,就算她在养胎,也能在府里办个赏花宴,像你七皇嫂那样,你也能多些人家可挑。”
贤妃娘家是降等袭爵的西安伯府,现在爵位传到她长兄身上,到她侄子就是最后一代西安伯,侄孙就无爵位承袭了!长嫂几次与她提了次子尚公主的事,如此一来,西安伯的爵位就能再多传一代,贤妃却不喜长嫂,委婉拒绝嫂子之后,没想到嫂子便恼了,回去不知跟兄长和母亲说了什么,大哥倒还明理,母亲却恼了她,都多久时间了,几次宣召,老人家都称病不进宫,贤妃指了御医前去诊脉,御医回来都语带含蓄的说,老人家没事,只是年纪大了,脾气不好罢了!
也就因此,贤妃才会觉得自己在宫中,消息实不灵通,要依靠宫外的人帮她打探消息,却又无人能使。好不容易女儿与顺王妃要好,还住到顺王在西山的别院,姑嫂两处得好,顺王妃娘家姻亲门生遍野,她要想打听谁家的后生,只消顺王妃与娘家人一提,还不立时查得清楚吗?
却没想到小夫妻两出使一趟,竟惹出祸端来,亏得顺王妃命大,怀着孩子被人下了毒都还能救回来!她左盼右盼,他们总该回京里安胎吧?谁知,他们竟去了宁夏。这一去只怕要到生下孩子才会回来了!
可是看看左右,宫里有三位公主待嫁,再过一年,二十、二十三公主她们年龄也大了,亲王的女儿们也要择婿,这好对象就那么几个,待嫁的宗室女却这么多,贤妃越想越心慌。可是女儿却是半点不心急,现在可好,皇上让她别再召那些诰命夫人进宫,女儿的婚事怎么办啊?
“父皇不是说了吗?别再让那些夫人们进宫,可见父皇都觉得烦了!您就老实从命吧!”
“可是……云嫔可是一直虎视眈眈着,若是她趁机而入,与永安侯夫人……”
十七公主大声的喊道:“母妃,您听我说,父皇既已下令,她们再送条子进宫。您不允,云嫔如何与永安侯夫人议婚?”
“德妃会允啊!”贤妃觉得女儿怎么胡涂了!
“德母妃如今正忙着补十皇嫂的身子呢!”
就在日前。因1安王妃四处拜佛求子,仍未能如愿后,便病倒了,其母心疼女儿,拉着她去看了民间的妇科圣手,那大夫不知其身份,老实相告。安王妃宫寒不利有孕,需得慢慢调养,安王虽有妾怀了身孕。但不论是男是女,都是庶出的,对安王妃及其娘家来说,都是别人肚皮生的,不如自个儿血脉亲生,安王妃母亲与德妃说了,德妃能摆出不在乎媳妇能不能生吗?当然不成,为表示自己是个好婆母,德妃可煞费苦心,使人四下搜罗偏方、药材,就为安王妃补身调养,甚至顾不得与贤妃斗法。
“云嫔只消投其所好,就能让她言听计从。”贤妃太了解宫里这些对手们了。
十七公主却道:“那不正好吗?可以看看永安侯夫人是不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如果她把跟您议定的事当回事,就会先派人到您这儿打探消息,看看您是何态度,若她没有这么做,直接就订下十九,您觉得这样的人家,女儿若果嫁进去,真能讨得了好?”
“你个死丫头,才多大啊!说起自己的婚事来倒浑不害臊?”贤妃听女儿这么说,心里有了个底,倒想开了,只是看不得女儿这般对自己的婚事侃侃而谈。
十七公主嘻嘻笑,眼若新月弯弯灿亮,“十二嫂嫂说了,跟娘亲啊!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别藏着掖着,要不然话没说开来,您以为我不听话,我以为您不疼我,咱们母女两反生隔阂,可就不好!”
贤妃听女儿这么说,倒是觉得很讶异,“她真这么说?”
“嗯,嫂嫂说了,您只有女儿一个,女儿要是嫁得不好,您肯定心里难过,也过不好,让我不如跟您说明白,嫂嫂还说,母女两那有隔夜仇的。”
“我还以为她不如太子妃想得通透,没想到她说的话,你反听得进?”
十七公主坐过去挽着贤妃的手臂,“您只我一个女儿,女儿不跟您亲,跟谁亲?日后我还得您帮我撑腰呢?”
“不害膳!”贤妃嘻笑着伸手刮女儿的俏鼻取笑着。
这厢母女话说开了,亲热说笑,云嫔那边却正头痛着,原因无它,十九公主看上了衡国公世孙,吵着要嫁他。
十九公主泪纷纷,小脸气得通红,脚边砸烂了一地的碎磁,夹着燕窝汤水,濡湿了十九公主的裙裾及绣鞋,“为什么不行?”十九公主跺脚吵嚷着。
云嫔觉得头痛不已,“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衡国公世孙日后要承继衡国公府的,衡国公怎么可能让长子嫡孙尚公主?”
“为什么不行?我就看上他不成吗?”十九公主气愤难平,“凭什么十七就能嫁永安侯府,我就不能嫁衡国公府?”
“你听不懂人话啊?衡国公世孙他老子要接衡国公的位子,衡国公可执掌着五军都督府一半的兵权,你想太子会让你结这门亲吗?”十四皇子伸手挠耳朵,没好气的道,“再说了,你以为你是公主,了不起啊?人家衡国公府可是百年权爵之家,衡国公世孙谁家女儿不能娶,要尚主?娶了你,他的前程就没啦!人家衡国公岂会允这门亲。”他顿住看妹妹一眼,坦言道:“你莫妄想要父皇赐婚了!父皇若知你有此妄想,不先斥责母妃一番才怪!也别去跟十七比了,不自量力!”
十九公主闻言气哭了,指着兄长的鼻子气狠的骂道:“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只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云嫔虽知儿子说的是大实话,但听他这么说女儿,心里不悦,皱着秀眉数落儿子:“都一样的是你父皇的女儿,你却让你妹妹别跟十七比,还说她不自量力,十七她有什么?她娘连跟娘家都处不来,咱们可还有你舅舅他们在外头帮衬着呢!更何况,贤妃只有十七一个,母妃可是有你们兄妹两,有你这亲哥哥在,难道十九的婚事,还得屈居人后不成?”
十四皇子挠着头,双眼无奈的看着云嫔,“母妃啊!您儿子是什么料,您自个儿不清楚吗?我就那么点本事,日后当个富贵闲人足矣!十九若想在夫家呼风唤雨,叫我为她撑腰,那是不可能的,十七就聪明了,她跟太子妃虽不怎么要好,但总比十九讨喜吧?而且她还和七皇嫂、九皇嫂她们说得上话,更别说,她跟十一皇嫂,十二皇嫂都要好,不管她嫁那家,都有众位嫂嫂们撑腰呢!十九有什么?”
云嫔听儿子这么一说,立时想通了关节,心里不由大悔,十九公主犹未想明白,直气恼兄长说她不自量力,见母妃被兄长轻易说动,大恼,愤愤的跺脚捶桌。
“您看看,像她这个样子,就算衡国公真允这桩婚事,您敢把她嫁过去吗?稍有不顺就怨天咒地的,咱们是要跟人结亲,不是结仇,还不如将她嫁个低门,公婆、夫婿好拿捏的,不然,她成天的回宫来抱怨婆家,父皇那儿不会有话?”
云嫔一悚,十九公主叫道:“父皇疼我,才不会恼了我!”云嫔却想到女儿那次被薛嫔利用,身边被安插了心怀不轨之人,自己和女儿都被皇上责罚。“听说,父皇今儿把贤妃召去,直言最近不许那些诰命夫人再往宫中走动。”
“竟有此事?”
“您也许还不知道吧?西南出事了,就在三舅舅的辖区里,大舅舅使人捎信给我,让我与您说,最近安静些,别惹父皇生气,免得被迁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