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行刺 五

  夜深人静之际,小院里侍候的下人都睡下了,闹腾几日后,好不容易黎晓桂不再闹腾,几个丫鬟、媳妇子松了口气,这几日都睡得很沉。雅*文*言*情*首*发
  天热,厢房的支窗都开着,隐约可闻她们的鼾声,黎晓桂暗暗的皱起眉头,小心翼翼的推被坐起,极目四望,想要看清楚周围的环璄,她可不想一脚踩醒了鸳儿。
  屋子角落里留了盏灯,昏暗的灯光映照出一些光影在两侧的墙上,鸳儿之前都是睡在她床前的脚踏板上,后来她使性子赶她走,鸳儿不得已只好退到窗边的榻上去睡。
  黎晓桂趿了鞋,穿上外衣后,才愕然发现,鸳儿那边不好睡,竟是睡在北窗前的罗汉榻上,她怎么不去睡南窗那边呢?这下可好,她要怎么从北窗出去?堪察多日,才终于让她发现,北墙的角门不远处,有棵大树的枝桠正好探出墙外,若她想逃出去,爬树出去是最好不过的了,但鸳儿挡住了她的去路!
  黎晓桂想了下,转身要往明间走,槅杖后头也有后门可出去,只是她不确定开门的声音会不会吵醒人,她迟疑的走了几步,咬咬牙,正要不顾一切的出内室时,身后忽然传来鸳儿的声音。
  “桂小姐,这么晚了,您不睡觉,要上那儿去?”
  黎晓桂猛地回头被吓了一大跳,鸳儿衣衫齐整的站在她身后不过三步之遥。
  “你?你不是睡了?”
  “是睡了。又醒了。桂小姐这是打算离开吗?”
  黎晓桂将自己草草整理出来的包裹紧抱在胸前,小心防备的看着她。“你别想拦我。”
  鸳儿暗道,我干么要拦你啊?我巴不得你跑啊!“桂小姐这是做什么?难道是因为那几个多舌的说的闲话?”
  其实这些天以来,一直不断有人看似无心,实则蓄意撩拨着黎晓桂,让她情绪激动。鸳儿冷眼瞧了几天,真心觉得这个女孩不坏,只是一头栽进感情的谜雾里头,满心满眼都是蓝慕远,可照她与自己说的那些事情看来。蓝慕远还真是冤枉,明明只是客套问好,黎晓桂却觉得他对自己有好感。
  类似的情节多不胜数,鸳儿想不通,她是如何从那些点点滴滴中,挖掘出蓝慕远对她产生情意的,不过这些都不关自己的事。她只需要负责把戏演好就是。
  黎晓桂被鸳儿点破心事,鼻头一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鸳儿见状赶忙劝道。雅*文*言*情*首*发“桂小姐别恼,您先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办?逃出去?可是逃出去后你要上那儿去?
  “我……我,我不知道。”一脸希冀的望向鸳儿,就盼能从她那里寻得协助。
  啧,什么嘛!什么计划都没有,就呆傻的要从黎府逃出去?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大半夜的这般溜出门去,外头的宵小怎可能放过这只大肥羊?
  鸳儿深深的怀疑,黎复荣不安好心眼。
  不成,今儿不能贸然让黎晓桂出去,说不定他安排了人候在外头,就等着这只肥嫩嫩的小羊羔自投罗网,若是她这么一逃。出了什么事,黎家准会将脏水往蓝府泼。
  蓝慕远是个有侠义心肠的,到时候会不会因此心软,谁也不知道,最好就是把一切可能掐死吧!蓝将军会把事情丢给他们隐龙卫来做。为的就是这个吧?黎氏视他为仇人,能隐藏多年不被蓝家的人发现,只怕蓝守海有些什么样的人手,黎氏的人都暸若指掌。
  她记得,刚接到任务时,曾看过蓝府近期发生的事件,其中最叫人咋舌的,莫过于身为蓝将军夫人的严氏,竟会昏头的与娘家兄长合谋算计继女,这件事严氏固然有错,但幕后挑唆此事的就是黎氏。
  黎晓桂看来是压根不知自家人做了些什么事吧!否则怎么会以为蓝慕远深爱她,只是碍于他已有妻儿,所以不能娶她。
  鸳儿这一走神,黎晓桂也没吵她,只是静立在侧等她想出法子来。
  “桂小姐,我想我们还是好好盘算再说,今儿天色已晚,你我孤身出走,太危险了。”
  “危险?什么危险?”黎晓桂是完全无知的,刘嬷嬷一直把她当孩子看,刘苍头只负责家里的安全,出门在外靠的是阿中,阿中看来笨拙,但个头高大粗壮勇猛,寻常的地痞见了也不敢上前寻衅。
  鸳儿无言,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反正夜里头出门,太危险了。我们想法子,白天的时候开溜吧!”
  “好吧!”黎晓桂想逃,靠的全是一时冲动,接二连三的挫折,早折损了她的冲动,安静的由着鸳儿侍候她上床歇下,鸳儿等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确认她睡熟了,才将消息送出去。
  隔天一早,鸳儿就收到消息了,果不其然,昨夜有辆马车就等在墙后,黎晓桂太天真了,她以为翻墙出去就出黎府了?那不过是黎府的一条夹道,谁家会让姑娘院里的树种在墙边的,那不是方便外头的宵小进来偷香吗?
  鸳儿寻思一番后,对睡眠不足的黎晓桂道:“桂小姐的爹爹忌日可就在近日?”
  黎晓桂点头:“你知道啊?我还以为大伯父早忘了我爹,每年的忌日刘嬷嬷都会带我去庙里上香的,不过我从未见大伯父或堂兄他们去庙里上香过。”
  就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也不见得多亲近,更何况是已死的。鸳儿暗自腹诽,见黎晓桂似还没开窍,又道:“我们不是正愁没理由出府吗?这可是个好理由。”
  黎晓桂这才想通了,娇笑道:“我这就与大伯父说去。”
  黎复荣不是很赞成皇爷的作法,但是他也没更好的法子,黎晓桂若出嫁,生下的子女可是属于夫家的子嗣,他们就算是王族,也不能夺人子嗣,更何况西夏王族仅剩他们三人,人家买不买账还两说。
  所以皇爷设下的计策很阴毒,逼着黎晓桂意图逃出去,然后被歹人掳去惨死,朝蓝府泼脏水,道是蓝慕远始乱终弃不负责任,害死黎晓桂。
  而实际上被凌辱惨死的将是黎晓桂的替身,真正的她,要负责生儿育女,誔下黎氏的新生命。
  时值七月,天正热着,黎复荣却觉得冷。犹记当日问皇爷,“你这样对她一个小女孩也未免太狠了!”
  “怎么会?我让人弄瞎她的眼,让人学蓝慕远的声音与她说话,跟她圆房,终她一生,她都不会知道,她真正的夫婿是何人,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美梦里,那……不好吗?”皇爷说完露出灿烂的笑容来,黎复荣却觉得那犹如地狱般森冷。
  “如果她知道实情…….”
  “不会。还是说,您会拆穿她的梦?”皇爷冷笑。“要知道如今只剩下她还有希望,为我西夏诞育新血,若她有个不测,我们黎氏就真的真的完蛋了,我想,你应该不希望自己是我西夏的大罪人吧?”
  黎复荣紧握着拳头,黯然不言。
  他连皇爷何时离去都不知道,甚至连自己怎么回的家也不晓得。
  他的心腹管事事后在他耳边低语:“荣爷,您是以大局为重,就算桂小姐日后知道实情,也不会怪您的。”
  所以当他得知黎晓桂前一晚,并未中计出逃,不由大松口气,再听到她来求见,道是想出门为亡父去庙里上香,他自不好反应或是拦阻,便应了她,让她过两天去庙里。
  黎晓桂大喜,回房后高兴的拉着鸳儿又笑又跳的。
  一直在密室里休养的皇爷知晓,前一晚计划失败时,不禁气恼的直咳,侍候的人又是喂药又是拍背,试图让他好过一些,都教他枯槁的大掌一挥,“滚。”
  丫鬟们畏怯的退到一旁噤若寒蝉,他伸手招来禀事的人,“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爷话,属下们在车里候了一晚上,直到天亮都不曾见桂小姐爬树出来。”他们又不能进院子里去掳人,到时候可是要去报官寻人的,总不能落下痕迹,只能等她主动爬树出来。
  “不对,照她的个性,连着几日被下人这般奚落,她怎么可能毫无动静。”
  那人挠了挠下颏,“禀皇爷,属下在想,是不是她身边侍候的丫鬟有问题?”
  “她的丫鬟?不是荣爷给的吗?”
  “不是,那个丫鬟是与桂小姐一同从小酒馆接回府的。”皇爷听闻后,若有所思的掩嘴轻咳数声。
  他拿起身边高几上的薄胎天青缘饰万字不断头纹茶盏,掀了茶盖喝了一大口,“就是你们打算用来做替身的那个?”
  “正是。”
  皇爷想了下,便道:“当心些便是,一个丫鬟罢了,翻不出什么浪来的,昨晚上可能那丫头哭累后睡得太沉,让那些仆妇们再接着……什么事?”皇爷朝门边闪闪躲躲的人影喝道。
  那人怯生生的走出来。“皇爷,桂小姐向荣爷请求,想要出门去庙里为忠爷上香。”
  “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庙里给她爹上香?”皇爷疑惑的问。
  “禀皇爷,过几日便是忠爷的忌日了。”
  皇爷这才恍惚,“是了,她兴许早想到了这事,为了她一片孝心,荣伯父也不好不应她。”
  之前来禀事的男人有些着急的问:“皇爷那我们该怎么?”
  皇爷偏着头思量了一番,嘴角微微上扬的露出笑容道:“正好,去庙里上香,岂不更方便你们行事?”说完皇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那笑却让屋里众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