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年前 一
几个嬷嬷在小花厅前闲聊,一个嬷嬷叹了口气道:“唉!皇后这一去,可耽搁了不少人的婚期。”
“谁说不是。要不,这年前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成亲,我听说陈贵嫂子你娘家兄弟这个年可赚翻了啊!”说话的嬷嬷朝旁边一圆润笑容可亲的妇人艳羡的道。
被称陈贵嫂子的妇人拿着绣大红芙蓉花的绢帕,掩着嘴得意轻笑着。“呵呵,那是大家捧场啊!要不他那有能耐挣这个钱儿。”
“瞧嫂子说的,你那兄弟手艺可是不差的,我家那口子去吃过他煮的酒席,席面好,最重要的是还省钱。”想到家里男人带回来的吃食,说话的嬷嬷忍不住咽了口唾液,实在是好吃啊!
其他人纷纷开口询问,才晓得陈贵家的娘家是当厨子的,她的兄弟原在酒楼客栈当厨子,不过年前这段时间,不少人私下聘他们去家里宴客,若是叫酒楼里的菜,材料、做工虽是顶尖的,但价钱也是拔尖的,但宁夏城中有不少是外地过来的军户,他们手头不宽裕,若是请相熟的厨子来办喜宴,菜单可以另拟,材料也能挑些便宜的。
陈贵家的娘家兄弟空闲时,就专帮人办喜宴。因她的引荐,这门生意倒也做得火红,尤其是今年,那真是忙到连睡觉都在做菜!
“唉!不过这人啊,还真是不能贪,我那几个兄弟,忙得有些过头了,他们原本工作的酒楼老板发话了,再这么三天两头的请假,就让他们回家吃自己。”
“哎哟!他们怕什么啊!有那手艺在。难道还怕老板不要他们吗?”
“那也得大伙儿多帮衬帮衬啊!要不,这喜宴的活儿能有多少收益,大伙儿都是苦哈哈的,要不也会找他们去办宴席了。”
其实陈贵家的兄弟他们算是接的私活,真要入了专办宴席的这行,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干,得照行规来收费了。
大家又闲聊几句,都在拐弯抹角的询问。陈贵家的她兄弟们收入多寡,这怎么能说呢?陈贵家的不想得罪人,连忙把话岔开去。
“我兄弟因去银川附近的村子帮人办喜宴,就将酒楼的差事托给了一个朋友,那朋友原是在家客栈当差的,不想那客栈出了事。竟是被京里的十殿下派人给封了。”
“京里的十殿下?不是传闻这位十殿下最是和善可亲的吗?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封人客栈呢?”
陈贵家微笑道:“哎唷!这那儿说的准啊!这些贵人待王公大臣们,能不和善可亲吗?可对着咱们这些平头百姓,他们那可就不必端着了。”
几个婆婆妈妈七嘴八舌说的兴起。
“咦?那客栈是为何被封啊?”
“说是十殿下的手下住进去后,无缘无故的没了踪影。人家主子急了,派人来寻呢!”
“唷!这主子待属下可真好。”
“嗯嗯。”
“我看啊!八成是派出来办事。事给办砸了,没脸回去见主子。所以全开溜了吧!”一个高瘦的婆子尖声道。
轮到陈贵家的进去回事时,外头的婆婆妈妈犹自说的欢喜,银心使唤两个小丫鬟上前为她们续茶,她们方才警觉这儿是小花厅前的抱厦,可不是让她们聊天的地方。
慕越见时问不早,便先行回去洗漱,今日两位嫂嫂要去严家为严芳瑜添妆,明儿她要出阁了,因为怕喜庆的日子,带以蘅和以齐两个小的去不方便,所以要慕越留在家陪他们玩儿。
平儿侍候慕越出小花厅,来到僻静处,忍不住跟慕越抱怨道:“大奶奶她们怎么不让姑娘去,反要您留在家里陪小少爷和小小姐?”
慕越却是明白根由的,这种忙乱的时候,谁也说不准会出什么乱子,她可还清楚记得严老夫人盯着自己看的那双眼,阴冷、算计、怨毒、痛恨尽在其中,若说人的双眼能表白情绪,那严老夫人确实非常明确的将她对自己的情绪表露无遗。
“那也没什么,反正我喜欢跟以蘅她们玩,更甚过去严家应付那些人。”慕越并不以为意,平儿却仍有意见。
“奴婢是想姑娘也大了,日后与姐姐妹妹们相处的机会少了,再说您也大了,该去瞧膲人家新嫁娘…….”平儿说完后才想到该糟!
“哦……新嫁娘啊!”果不其然,慕越揪着小辫子不放了。“就说嘛!你之前还说不想嫁,瞧,这会儿可露馅了吧!”平儿的脸涨红了脸,羞得连话都说不清了。
“姑娘,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平儿羞恼的跺着脚,慕越见快把人气跑了,连忙拉着她陪笑道:“我知道,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不过啊!你想想,嫂嫂们去,还能跟那些女眷们聊育儿经,我去,她们就只会揪着我问,为什么夫人不去送嫁。”
平儿一想也对,姑娘还是不去的好,再说严家那些亲戚一个个如狼似虎的,她们逮到机会就是拉着姑娘问东问西的,甚至还问过姑娘,老爷喜欢什么的女子,让她这个当丫鬟的,都觉得这些人问的真是离谱,她们干脆直接问姑娘,喜欢什么样的姨娘好了!真是!姑娘难道能管老爷要纳什么样的妾室吗?
之前六爷亲事未订,她们则是拉着姑娘问六爷的事,诸如六爷喜欢什么的姑娘?高的、胖的、瘦的、温柔的、爽利的……幸而姑娘出席那种场合的机会不多。
“姑娘,严家二太太那事,老爷打算怎么处理啊?”
“不处理啊!那是严家的事。是严家二太太的陪房逼死人,与我们何关?父亲挺多跟知府知会一声,让他问案用刑时,稍稍手下留情些罢!反正啊!那二太太得自个出钱去抹平这事。”慕越看平儿的脸色,忽笑道:“怎么?觉得你家姑娘很冷血无情?”
“没有的事,只不过觉得替主子办事的人有些可怜!”
“你傻啦?那些人会逼死人,表示平常就是嚣张的,仗势欺人之徒,不过二太太一个寡居之人,是如何给他们这般的底气。敢逼人逼到这种地步?”这是慕越想不通的地方。
平儿左右张望了下,才悄悄与慕越说:“听说夫人铺子的管事,也掺和进去,还是奉夫人的命令呢!”
慕越冷笑一声。“怪道严家二太太的人有那个胆子,原来还是仗着我们将军府的势啊!”
平儿点头。“可不是,唉!夫人也真是的,什么事都要沾。”
平儿不懂严氏的心态,都已经得罪丈夫得罪得狠了。她怎么还不消停呢?
慕越边走边想到严老夫人那双令人生厌的眼,再想到大蓝严氏,绕了一圈回到严氏,不由暗叹口气,她就是遇事便一头栽进去,旁的事就不太注意的人。要不,她前世时,怎么不曾注意到,蓝慕绢与自己的名字相仿。却与她的亲姐们相差甚远!就更不用说严老夫人了,那老太婆可是恨自己入骨了呢!难道只因为蓝慕雪死了。自己没死?但这是今生,前世可没有蓝慕雪这个人存在。
为了与父亲争随军出征的事。连自己待的营里多了两个麻烦至极的娇娇女也毫无所觉,明明身边的人都对此二人头痛不已,自己偏是完全没注意到。
她原以为关荷也不知此事,那天兴冲冲带着药材、特地去买的点心,跑去看她,想要跟她分享这个事情,没想到关荷这个比她早休假,待在家中养伤的人,竟比她还清楚那两个娇娇女的事!
又叹了口气,拉着平儿回房去,回到家门前,正好遇到要出去的媚儿。
“你要上那儿去?”平儿皱着眉头问道。
媚儿讨好的笑了笑,对着慕越道:“姑娘,雀儿让我去厨房拿午饭。”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去?”平儿问。
媚儿不好意思的抿嘴道:“雀儿去更衣,圆儿守在屋里。”
平儿看向慕越,慕越微偏着头想了下,便道:“媚儿你与圆儿一起去吧!你可别忘了,夫人还在抓你小辫子呢!”
媚儿哀叹,“是,姑娘。”跟着慕越和平儿走回正房。
慕越好笑看她问:“我看你大概是静不下来的,要不,我与大嫂说说,让你去跟在桂嬷嬷身边当差好了。”
“不,不,不,姑娘您别赶我走。”媚儿急了,连忙求道。
慕越不懂了,“跟在桂嬷嬷身边做事,不好吗?”
“好啊!可我舍不得姑娘。”
平儿已走快几步喊了圆儿出来,待圆儿和媚儿去了,她才皱着眉头对慕越道:“姑娘您可别被那个小蹄子给哄了!”
“知道。她不想去,不过是因你放出去后,我身边大丫鬟的缺就空了一个,她想上位!”
平儿微松口气。“姑娘您明白就好。媚儿说来是不坏,只是心眼儿多,心气又高。”
“我知道。”
慕越如何不懂。
虽然跟在桂嬷嬷这个内总管身边做事,能学到很多,油水也多,但是,跟在未嫁的姑娘身边,日后随姑娘出阁,能走的路,可要比跟在桂嬷嬷身边多。
一是当通房,若能得姑爷垂青,生得一儿半女的,自己便成了半主子了,二是由姑娘安排,给给姑爷身边得力的管事或小厮,或是嫁姑娘的陪房,回头还能当个管事嬷嬷,如银心那样,成为主子身边的心腹助手,再来是蒙主子恩典放出去嫁人,有些小门小户的人家,宁聘大家婢,不娶小家女,为的是大宅门里跟在姑娘身边的大丫鬟,通常都跟着姑娘们学规矩、习礼仪,人情应对等等,她们要比小家女要来得见多识广。
当初严氏挑她来,也是为了媚儿长得好。
算算年纪,媚儿也不小了,与平儿相差不多,平儿如今就要出嫁,媚儿就算顶上来,也当大丫鬟当不久。
“回头让雀儿去探探,看看是不是有人与媚儿提了亲事。”
平儿微讶,不明白慕越何以突然想起此事。
“若她是存着日后飞上枝头的心,我就不打算提她上来顶你的缺,但是,若已有人跟她说亲事,她想顶上来,兴许是想出阁时,同你一样是个大丫鬟,名头好听些吧!”
一等大丫鬟,与二、三等的丫鬟还是有所差别的。
平儿当丫鬟这么久了,怎么会不懂?于是点点头应承下来。随即又道:“姑娘,您说她不会这么胡涂,与人私定终身吧?”
“我怎么知道,不过她在府里各处都有相熟的人家,也许那个嬷嬷就相中了,想讨她做儿媳妇呢?”
平儿想了下,见慕越一脸笑意,便凑趣道:“那姑娘可得破财了。”
“那是。不过你放心,我们情份不同,绝对不会亏得你的。”
“姑娘您说什么呢!”平儿羞得满脸通红的避出去,慕越抱着炕上的橘地芙蓉大迎枕闷声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