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北巡 一

  北巡西宁卫,对两位皇子来说,都不是第一次,但这次对十二皇子来,却是个新鲜的经验,上回他全程待在马车里,鲜少出现在人前,这次他要骑着马跟在蓝慕远身边。
  虽然这一年多来,他的骑术精进不少,但真要让他面对这么多陌生人,蓝守海还真是有些放心不下,对着长子仔细叮嘱,蓝慕远搔搔头看向二弟,蓝慕声正在排解几个士兵间的纠纷,蓝慕攸不知拿着什么在逗慕越,阿朔抿嘴微笑在一旁看着。
  “我方才说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是。”蓝慕远面上平静心里直喊我苦。
  “还有一事,你这段时间别再拉着阿朔去喝酒。”
  蓝慕远点头应诺。
  一行人整装待发,就候着四皇子出现,过了一会儿,一内侍匆匆赶至,道四皇子就到,众人精神抖擞整齐列队候着四皇子,四皇子在黄内官及御卫簇拥下缓缓走来,与蓝守海说几句话后,便上马启程前往西宁卫大营。
  慕越策马跟在阿朔和大哥身后,她有些如坠梦中的错觉,前方的阿朔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彷佛骑在马上,随大军这般行进是件好玩的事,记忆里的阿朔娇贵得很,让他待在军营里,彷佛要他的命,会摆臭脸给你看,虽然嘴上不说,但光是他的表情就能让人了解他的不快。
  有的时候,慕越觉得他像个谜,让人看不清,可偏又吸引人朝他直扑过去,他与相貌堂堂的四哥不太一样,四哥的威严彷若天生。运筹帷幄自信十足,面对二皇子、三皇子的挑衅,他都平淡以对,她唯一一次见到他惊慌失措,是在何时呢?
  想不起来了。
  但,阿朔,好像从没惊慌失措过,他们两兄弟在这一方面倒是很像。
  四皇子与蓝守海并辔,两个人除了谈朝中事外,说的最多的便是十二皇子。四皇子虽希望能把幼弟摆在自己眼前看顾着,但现实却容不得他这么做,这一年来,他看似被皇帝晾着,但他其实并未闲着,一举从府里揪出好些个被人安插的钉子。
  想到竟然连孩子的奶娘也被人动手脚,四皇子的火气就几乎按捺不住。
  他在京里那儿也没去,府里头就不平静。若阿朔回京,要如何分神护住他,二皇子近来风头太甚,淑妃那个蠢女人还以为是件好事,殊不知如此一来,拥立三皇子一派的人。更要将二皇子当靶子了。
  皇后想要阿朔回京,就是想重新掌握住他,好来拿捏自己,他怎么可能让她得逞呢!
  临出京前。他好生安排了一番,只怕现在淑妃与皇后要闹翻了吧!
  四皇子微笑的对蓝守海重提亲事。蓝守海心下一凛,“四殿下此事……”
  “蓝将军是怕被人当成是支持我……”
  “倒不是。”蓝守海摇摇头。“若是怕。当初就不会应承殿下将十二殿下托附给下官。”
  四皇子原以为是这个原因,蓝守海才不肯应下婚事,此时听他说不是,不免面露微讶。
  “是因为小女性情活跳,若真高攀十二殿下,怕委屈了十二殿下,也怕小女会给两位殿下惹祸。”
  蓝守海话说得含蓄,他心疼女儿,慕雪死后,他就只剩慕越一个女儿了,他彻底厌弃严氏,留她一条命在,只是不愿再娶,他也不想再纳妾室,若有什么需要,西跨院里的妾室们,自然可为他疏解,只不过,她们都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严家下了药,与严氏一样,生不出孩子了。
  若非慕雪之死,让他有所警觉,罗大夫上门为慕越诊治的时候,趁便请他为他那几个妾室把脉,说不定他到现在还不知严氏的歹毒。
  慕越活泼外向,自小就让她跟着自己在军营里乱跑,野得跟只小猴子一样,想到前年她差点因为这件婚事送了命,蓝守海不由为女儿多想一些,阿朔是好,但一旦嫁给他,慕越就要当个循规蹈矩的皇子妃,依慕越的性子,她怎么受得了?
  大周国虽有女子从军职,但朝中却无女官从政,京里对女子的要求更是比其他地方严苛,看看富昌侯的女儿就可见一斑,为何她的婚事一波三折?按理说,身为国舅的女儿要找夫家,有何困难,多的是想攀龙附凤的人家想攀亲。
  至于与她议婚的男方,有的受重伤、急病而亡或遭贬之事,谁也不能说是因为她的关系所致,毕竟婚事都还没订下呢!这一切皆是传言罢了。至于是谁主导的呢?他看了四皇子一眼,暗道,想来四皇子的贡献良多!
  再细究男方的家世,便可看出皆非世家大族,为何世家大族不愿攀这门亲?原因只有一个,因为向珞在大庭广众拒绝了与十二皇子的婚事。
  就算十二皇子不学无术不成材,他还是皇帝的儿子,就算他本人不受皇帝重视,可他有个受皇帝重用的同胞兄长,向珞这般的行径,其实阻断了她自己的婚姻路,世家大族绝不会要一个行事莽撞,得罪皇家而不自觉的媳妇。
  向家仗着是皇后娘家,胆敢对皇子不敬,皇帝就算不快,还得看在皇后的面子上,容忍一二,但他们可不是向家,日后若是向珞再犯同样的错,皇帝会拿谁开刀?
  皇后大概是发现向珞的婚事老没着落后,方惊觉当初犯了这么个大错,只想着搧十二皇子的脸,却忘了这事是把双刃刀,十二皇子确实丢了脸,但向珞亦然。
  向珞还是自小在京中长大,皇后最疼爱的侄女,都如此了,那他的慕越呢?因为向珞一事,而受创的十二皇子,北巡途中染病体弱而留在西宁卫养病,他的妻子势必会引得众人注目,比一般的皇子妃更加受人关注,慕越怎么受得了众人眼光挑刺呢?
  四皇子颌首,他看过各式各样的女子,窦将军英姿飒飒,麾下女兵们个个巾帼不让须眉,不过就算是她们也不敢像蓝慕越那个小丫头,敢调戏男人!
  最让他想不透的是,阿朔怎么就鬼迷了心窍,非这野丫头莫娶了呢?
  唉!
  是夜,他将蓝守海再次婉拒的理由跟阿朔说了,他举起酒壶慢条斯理的倒了酒给弟弟。“你别急,咱们慢慢来,反正你就在宁夏城待着,跟他磨。”
  阿朔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他原以为四哥这次来,就能将婚事订下来,没想到还是不能如愿。
  这日一早,慕越精神抖擞的起身,跟关荷两个穿戴好,出了营账,就看到神情有些萎靡的阿朔,慕越见他脸上的斑有些淡了,连忙不动声色的将关荷支开,自己上前扯着阿朔往他的营账走。
  “怎么了?”阿朔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怔怔的看着慕越的小手拉着自己的手,神情有些恍惚,似想到了什么,慕越转头看他,觉得他虽近在身边,但心思却飘在离自己好远的地方,她心里一慌,用力的扯他一下。
  “阿朔!”
  “嘎?”阿朔回过神,被慕越一下子凑到面前的小脸吓了一跳。“别,别靠这么近。”阿朔的脸腾地的一下子飞红,慕越被他的反应吓住,见他脸红,自己也不由自主跟着莫名脸红起来。
  阿朔一直看着慕越,见她脸红,心中不由一动,正想靠上前去,突然感到握在手心的小手轻轻的颤着,他看到自己与慕越交迭的手,顿时停下前倾的身子,清了清喉咙问:“你拉着我要做什么?”
  “啊!”慕越被他一问,才想起来自己为何要拉着他进营账去。“你脸上的红斑淡了,你带了药吗?”
  “有。”阿朔领着她进营账,从行囊里找出装了药粉的小瓶子。
  慕越接过来问:“这要怎么用?”
  “要调药水才能遇水不褪,若用水调也行,只是遇到水就会变淡。”
  慕越看他继续在行囊里翻找东西,便问:“怎么了?”
  “药水的瓶子不见了。”
  不是吧?“怎么回事?”慕越走到他旁边,看着他将行囊里的东西一一放到地上,因为跟着四皇子来北巡的人多,为免阿朔的身份曝光,因此他营账中的陈设是很简陋的,床与一般军人所用一样,慕越本来想他搞不好睡一晚就会抱怨了,没想到几天下来,根本没听到他抱怨什么,倒是让慕越刮目相看。
  所有的东西都摆到地上后,就是没看到装药水的瓶子,慕越问他怎么办。
  “没关系,我先用水调着,一会儿见着我师侄,再让他去找师父拿药水就是。”阿朔安抚慕越,从她手里拿过药粉,起身去寻水调药,因为上药习惯了,他调好药汁就坐下来,拿起上药汁的笔熟练的在脸上涂着。
  慕越看着好奇,坐到他身边目不转睛的直盯着他看。
  阿朔的手微微颤抖,害慕越好怕他涂到红斑外头去,幸而他动作快,很快就重新将红斑涂好,慕越伸手扳着他的脸,仔细的看着,阿朔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脸又开始红,眼睛也不由自主的落到她粉嫩的唇上。
  慕越恍若未觉的松开手,“好了,阿朔你好厉害,不用看镜子也不会涂到外头去。”
  阿朔低着头收拾东西,低声的回道:“师父要求的。我们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