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收拾 一
双方见礼之后,各自落座,严大老爷先开口说了几句场面话,上首的蓝守海始终淡淡的,严大老爷说不下去了,只得讪讪的住了嘴,他朝妻子使了个眼神,严老夫人偏着头视而不见,严大爷开口关心侄子们及侄女儿几句,才让蓝守海开了尊口,回了寥寥数语。
严老夫人试图开口插话,蓝守海投来冷冷的一眼,见状她怔住,随后又想到蓝守海带了个私生子回府,怒火一时上了头,她冲口而出便是质问道:“听说你带了个孩子回来?”
蓝守海淡笑冷睨她一眼,并不答话。
严老夫人气愤的质问他。“你以为华娘生不出来了,就急着把外头的孩子领回来?”
蓝守海纵使心里疑惑她说的孩子是谁,面上也没有显出来,他直接略过她的问题,“一会儿我要问容妈妈话,不如三位到隔杖后去旁听吧!”说着便起身示意他们随上前来的小厮去。
严大老爷一愣,不明白这容妈妈何许人也,为何女婿要问她话,需要他们旁听,他转头欲问妻子,却看到老妻脸上一阵青白,眼中怒火及恐惧并陈,他不禁疑惑的张嘴要问:“容妈妈是何人?”
严大爷脚下一滞,容妈妈?此事与容妈妈又有何关系?他看向母亲,发现母亲浑身微微的颤抖着,他不由伸手扶了一扶,严老夫人惊得整个人跳了起来,怆慌的回头发现是儿子,整个人似有了力气,张口斥问:“她与你那私生子有何关系?”
此话一出口,严老夫人脑子忽然灵活起来,蓝守海今日返家,将那孩子带进门,紧跟着请他们来,然后要他们旁听他问话,难道女儿早知女婿外头有人,还生了孩子,指使容妈妈去做了什么吗?
蓝守海皱着眉头,示意小厮将人带走,严老夫人还待再问,却被丈夫一把拦住。
“老爷!”严老夫人使劲的扭着手,就是挣不开被丈夫紧箍住的手,她愤愤的转头瞪向丈夫。
“咱们,咱们先听听女婿怎么说。”严大老爷劝了老妻一句,心道:蠢女人,难道没看出来女婿已经不耐烦了吗?,严大老爷扯着她跟着小厮走进隔杖后方去。
才堪堪坐定,隔杖外就传来禀报声,蓝守海让他们把人带进来,一阵衣袂O@声,然后就听到一个女人高声喊冤。
她嚷嚷了半晌,却未闻有人斥责制止,但这样反而让那女人渐渐声弱气虚。
严大爷好奇的离座,走到隔杖旁,透过重重的帷幔悄悄的望外看。
蓝守海坐在上首,大总管站在他的身边,地上跪一个妇人,原是高声喊着冤枉,后来渐渐收了声,拿着帕子正低头擦拭眼泪。
大总管朝外招手,一名管事妈妈轻轻的走了进来,她朝蓝守海福了一福,大总管便问她:“跪着这人是何人?”
“回大总管,这是夫人陪房容妈妈。”
“她犯了什么事?”
“她使人进了大厨房,伺机对二少奶奶下药,意图谋害小主子。”
“你胡说,我没有,老爷,老爷这是她胡诌的!”容妈妈大声为已辩护。
那管事妈妈鄙夷的看了她一眼,“人证、物证俱全,容妈妈你怎么说?”
“哼,你们若要栽赃嫁祸,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容妈妈嗤之以鼻斜睨那管妈妈。
那管事妈妈禁不得激,三言两语便与容妈妈斗上了,指着容妈妈数落她教女无方,在姑娘院里侍候,老是跟姑娘院里的丫鬟们吵架,惹得姑娘不安宁,容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指着管事妈妈的鼻子说她男人好吃懒做!
这事儿算是管事妈妈心里的痛,立刻跳起冷哼两声,指谪容穗心大气高,想当人上人,明明是侍候姑娘的丫鬟,却成天的往夫人院子里去,难不成是急着讨好夫人,等老爷回来之后好开脸做通房,容妈妈一张脸涨得通红,却是说不出来话来,她们母女皆有此心,但对象却不一,还没商议妥,女儿便让严老夫人领回家去了,但此事隐密,这贱人是如何知道的?
攻击是最好的反击,她略过这事,开始胡诌指责对方处事不公、专断贪墨等等罪状,管事妈妈气极,你一言我一语吵起来,越吵越激动,两个人便互相推搡起来。
大总管见她们越来越不象话,忙出声制止,见她们没有反应,仍在推搡互骂,他扬手招进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婆子们见状有些傻住,不知该干么,大总管大喝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们两个架开。”
婆子们闻言方才急急上前,架开两人。
大总管高声斥责着两人,管事妈妈羞赧的红了脸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去,不敢抬头,容妈妈气息未定的瞪着管事妈妈,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老爷听了适才管事妈妈所言,会有何想法?
上首的蓝守海听到那叫容穗的丫头,竟曾在女儿身边侍候,俊目微眯,这样一个不省心的丫鬟,严氏竟然塞到慕越身边去,其用心可议!又听闻此女不安份,还想当通房?更是气极想笑了。
他朝大总管颔首,大总管会意,索性自己问话。
“容妈妈,寿元媳妇可是你使钱买通了苏管事妈妈,才进大厨房当差的?”
“是。”容妈妈定了定神,跪在地上回道。“奴婢见寿元媳妇遭人排揎,好的差使都轮不上,觉得她可怜,便帮了她一把。”
“那你可知她在大厨房里做了什么?”
“奴婢不知。”
“你可知她家中还有什么人,家里男人在那儿当差?在大厨房中与谁交好,与谁不和?”
听问话都绕在寿元媳妇身上,容妈妈微松口气,便一一回答,大总管慢慢的问,终将问题绕到了寿元媳妇在给二少奶奶的蛋羹里下了药。
“寿元媳妇说,她手上的药包是你给她的。”
容妈妈高喊冤枉,“大总管,奴婢与此事无关啊!这是她有心诬陷奴婢的。”
“你帮了她大忙,是她的恩人,为何她要诬陷你?”
“呃……”
大总管又问:“寿元媳妇说她遭人排揎,你特意去典当了首饰筹了银钱,才得以为她谋了差事,她说,若非你以此恩要挟,她何来的胆子下药谋害二少奶奶。”
“大总管,老爷,奴婢真不知她……”容妈妈犹待争辩,忽地像哽到了喉咙,眼睛突出指着前方怔愣着说不出话来。
原来寿元媳妇早被安排在内书房里,此刻被内院总管嬷嬷领着走出来,她哭得凄惨,凄厉着声质问容妈妈为何要害她!
容妈妈一时回不出话来,只怔愣着由得寿元媳妇哭嚷着,大总管朝总管嬷嬷示意,总管嬷嬷点头,便接手问话。
“容妈妈,你说旁人有心诬陷你,老身问你,你有何能当得人诬陷于你?”
容妈妈愤愤的瞪着对方,总管嬷嬷淡笑又道:“说起来,你自容嬷嬷去后,便丢了大厨房的差事,你是夫人的奶嬷嬷的媳妇儿,若你想回大厨房当差并非难事,何以不敢?因为你贪墨,在大少奶奶那儿有你那一伙人贪墨的证据,年前她们几人已发卖,独你无事。”容妈妈脸色铁青。
总管嬷嬷看着她愤恨的眼,似毫不在意:“你帮着寿元媳妇进大厨房,其实是不安好心,与你相熟的那些人都被清出大厨房了,你想拉扯下周大娘,好重回大厨房当差,却苦无人手。”
话声方落,寿元媳妇尖叫着,“原来你打一开始就非真心帮我的!亏我还傻呼呼的把你当好人。”她委顿于地哭得昏天暗地,大总管瞧着不是个事,让人扶下去。
容妈妈冷哼一声。“老爷,她们都是看大少奶奶管着家,所以帮着她踩夫人的,奴婢是夫人的人,她们自然……”
“我问你,你有没有拿药给寿元媳妇,让她下药谋害二少奶奶?”大总管睃了老爷一眼,见他微眯着眼,似非常不耐烦了,便厉声喝问。
“我……”
“你想清楚了,可是有人亲眼看到的。”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人看到。”容妈妈冲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立时解释:“我没有拿药给她,不可能有人看到的。”
“哦?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你是在致澜院的小厨房把药给她的,不是吗?”
“才不是,我是在家里……啊.…”容妈妈被套出话来,浑身颤抖着不敢抬头,心神电转间她将严氏攀扯进来,“是,是夫人让奴婢做的,老爷,奴婢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二少奶奶下这种毒手啊!老爷明鉴啊!老爷!夫人自打受了伤,知道自个儿子嗣艰难,就瞧府里的少爷、姑娘不顺眼,知晓二少奶奶怀了身孕后,更是妒恨于心,她常与奴婢哭诉,为什么死的不是七姑娘,而是八姑娘,为什么老天爷明知她想要生个儿子,却偏偏让她往后再也生不出来……”
隔杖后严老夫人气得眼前一片漆黑,几欲晕过去,双目赤红龇牙裂嘴,恨不得冲出去将容妈妈给吃了,严大老爷死命的抓住老妻,心里却有几分明白,女儿虽可能没有参与此事,但容妈妈说的那些话,倒是有几分真,他颓然的低下头,避开老妻愤愤的眼,严大爷紧闭双唇,紧抓住母亲的双手不敢放。
严老夫人张嘴欲言,严大爷连忙抬手住母亲的嘴,严老夫人不防,随即恨恨的咬下去,严大爷手掌鲜血直流,他忍着痛,开口劝道:“娘,您安生些吧!妹夫一句话都还没说,您要是在后头嚷嚷起来,让那贱婢知道我们在后头,只怕为了自保,更要将过错往妹妹身上推。”
隔杖外,蓝守海示意大总管退开,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走到容妈妈身前,半弯身低头问:“你很聪明,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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