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惊讶 二

  廊下的几个丫鬟坐在廊下做着绣活,午后阳光正好,暖暖的洒在院里,树梢上嫩嫩的绿芽,一层层深绿浅绿交织成蓬勃生机,院子里几株迎春花开的灿烂,廊下的鸟笼里,偶尔传来扑翅声,间或着清脆的吱啾叫声,成了午后生动的一景。雅*文*言*情*首*发
  二少奶奶坐在屋里的炕上,伸手抚着腰,明媚的大眼儿瞧着外头直打转,她的奶娘高嬷嬷看她坐立不安的模样,忍不叹口气,倒杯茶给二少奶奶。“二少奶奶您就别看了,您这胎好不容易稳了,可别再粗心大意的了。”
  前两日二少奶奶因为老关在屋里养胎,觉得气闷,让人开了窗,又觉不够,就趁奶娘去厨房给她熬补汤时,不顾丫鬟们劝阻,硬要到院子里走走,丫鬟们无奈只能小心侍候着,谁知道,无端端的窜出只猫儿来,吓了二少奶奶一跳,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跤,尚幸身边的大丫鬟及时撑住她,但还是动了胎气,罗大夫来看了之后,开了安胎的药给她喝。
  二少奶奶被奶娘念了一通,自知理亏,乖乖的返身坐好,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后,便拉着奶娘好奇的问。“奶娘,婆婆这些天真的都安份了?”
  奶娘没好气的瞧她一眼,才道:“那是您的婆母,您得敬着她,万万不可……”
  “哎唷!我的好奶娘,您就跟我说吧!别绕大圈子了!”见奶娘眉一挑又要说教,她赶忙道:“我知道要敬她,知道,可也得她让人敬嘛!明明就是她理亏,还骂人呢!”
  高奶娘拗不过她,只得道:“夫人这些天都很安静,大少奶奶请润福家的劝着,奶娘瞧着,这妈妈比容嬷嬷那老货懂事。”
  “她才进门做事呢!又不像容嬷嬷在府里几年的根基了,说到容嬷嬷,她那儿媳妇现在如何了?”放下茶碗,二少奶奶拿了帕子拭汗,虽然已经春暖花开,不烧地龙了,二少奶奶却因有孕畏寒,内室里还是放着熏笼。
  她诊出有孕之后,府里的家务就都撒手不管了,她知道周大娘接手管着厨房,却不知容妈妈去向,因而好奇一问。
  “容妈妈办完了婆婆的丧事,再回府里当差,厨房的差事已让周大娘顶了,她原想闹,可几个在厨房当差,与她相熟的妈妈们跟她通了声气,道是之前的猫腻被大少奶奶查出来了,她听了心虚,又打听过严氏的状况,连去探望也不曾,便灰溜溜的走了。”奶娘边说边剥着松子儿。
  “……她家大闺女儿原说是容家老人生前给她订了亲,可眼下要守孝,容嬷嬷去了,容妈妈又丢了差事,容大郎的差事要是好好做,倒也还过得去,但容妈妈手脚大,那些怎么够她花用,这两天就频频走动,希望给她家大闺女儿寻差事。”
  二少奶奶是知慕越的奶嬷嬷,是以什么理由把容穗弄出去的,时隔不过数月,容穗又想进府来,能让她上那去?“大嫂很头痛吧?”
  高奶娘道:“为难是肯定的,可也不能松口,这么一个不服管教的、仗势的,进了谁那儿,那个主子吃得住?”
  二少奶奶点头,“不会让她进我这儿吧?”二少奶奶忽道。
  “不会的。”高奶娘暗笑,“若不是再回七姑娘那儿,就是进夫人院里去吧!”
  “七妹妹那儿还会让她回去?”
  “夫人若真开了口,只怕七姑娘也不好回绝,容嬷嬷去了,夫人若是念旧情,就可能把人留下来,只是会放在自己院里,还是放到七姑娘那儿去就不得而已了。”
  容妈妈正如高奶娘说的,为了多点收入,只好忝着脸四处去求人帮忙,给自己大闺女儿寻份差事,不过事情并不顺利。
  大少奶奶查了厨房的帐,知道她手脚不干净,她怎么敢再送上门去?夫人受了重伤半死不活的,那天虽然耀武扬威了一把,对着七姑娘撒气,但是随后就听说两位表小姐都让大少奶奶送回去,说是夫人得安静地养病。
  容妈妈听着心里实在没底,大少奶奶厉害啊!这两三下就将夫人形同软禁了起来。
  可是容穗成日在家也不成,这丫头在七姑娘那儿侍候了几日,心眼、心气都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她和丈夫给她寻了几门亲事都不成,成日在家闲着也不是个事儿。
  求了几位相熟的妈妈、媳妇,给容穗安排差事,都没有半点消息。
  在家里左思右想了半日,容妈妈最后拿定了主意,求这些年没用,只有直接求夫人真是正理儿。
  她收拾了些绣活,从床尾的大木箱里取出婆婆常穿的黑地红花褙子披上,整了整仪容,对屋里的小女儿交代一声,便匆匆出门进府求见严氏去了。
  致澜院里的午后很安静,屋里侍候的大小丫鬟走动时轻手轻脚,深怕稍微大一点的动静,会惹怒了严氏,这些天严氏的火气虽让润福家的安抚住,但大家觉得她就像闷烧的油锅,看似平静无波,然而一丁点火星就能炸锅。
  前一日严家老夫人带着长媳、孙女儿们来探望她,严老夫人纵有满腹的话想说,见到女儿那枯槁如木的样儿,也只能重叹口气,不再言语,严大太太柔声劝慰几句后,见严氏一脸忍耐的愤然,顺着她的不善的眼光瞧去,见是自己的两个女儿正与二房的严芳珂笑闹着,心里一悚,讪讪的应酬几句,便起身将女孩子们带出去。
  严老夫人问女儿要提那个丫鬟当通房,严氏意态阑珊的道:“那得看您那个好女婿想要那个,他开口,我能不给吗?”严氏自那天指着慕越破口大骂之后,便有种破罐摔破的疯狂劲儿。
  “总之这辈子我是没指望了,他想要怎么样,我能说不吗?”说着泪水就滑落瘦削的脸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脸盘儿又消了下去,看得严老夫人心好疼,却没什么可说的。
  她已经不知如何劝女儿,自作孽啊!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起贼心,如今慕雪没了,将来……看三女婿的态度,就算女儿身子无恙,只怕他也不会让女儿有诞下子嗣的机会!这句话她却是说不出口,终究没逼女儿决定挑那个丫鬟当通房,就黯然离去。
  几个大丫鬟原有心攀高枝的,见夫人连自己亲娘问都不松口,心想,若要靠严氏,想来是没望了,因此今日当差时老是神魂不属,频频出错,惹得其他人侧目。
  当容妈妈来时,看门的婆子进来通报,那几个大丫鬟浑然不觉,青柳原不在正房里,听到声响,便将熬药的工作交代一旁的小丫鬟,自己起身走出耳房,看到廊下一脸气恼的看门婆子,正要转身离去,连忙开口唤她。
  “刘嫂子慢,嫂子方才说了什么?”青柳陪着笑,问刘婆子。
  刘婆子没好气的道:“容嬷嬷的大媳妇容妈妈来看望夫人了。”
  “那快请她进来啊!”
  “啧!青柳姑娘,没通报一报,我那能让她进来,她如今已不在府里当差了。”刘婆子呶呶嘴,提醒了青柳,容妈妈办完丧事回来,就丢了厨房的差事,夫人得知后就等着她上门告状,她借此整治大少奶奶一番,不想容妈妈不止没上门告状,连来探望夫人都不曾,眼下会来,是为了何事?
  “她可说了为何?‘
  “当然是为了探望夫人来着。”刘婆子不屑的撇了嘴,还说与夫人亲近呢!这是奶兄的老婆,奶娘去了,见夫人在府里没了当家做主的权,就龟缩着啥事都不掺和,日子过不下去了,就能见夫人了。
  “嫂子快去请人进来吧!总不好让传出去,奶娘去了,夫人就薄待奶娘的家人。”青柳让刘婆子快去,刘婆子这才转身走了。
  青柳挑了帘子进门,堂屋里几个青散坐在厅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做着活儿,她看了也不想多说什么,径自往内室去,润福家的正在次间里沏茶,见她进来,问了何事,知道是容妈妈来了,低头想了下,道:“我避一避,就劳烦姑娘端进去跟夫人说一声。”
  青柳知她进府是顶了容嬷嬷的缺,如果没有她,兴许容妈妈丢了厨房的差事后,就接下容嬷嬷的工作,在夫人身边侍候了。
  虽然厨房是个油水肥厚之地,但论重要,当然是夫人身边的嬷嬷重要些,她朝润福家的点头,接下茶盘进内室去。
  容妈妈没心思去注意润福家的,她自知自己的份量,让她在严氏身边侍候?她没那个胆,再说听多了婆婆说严氏的事,她不觉得在严氏身边侍候是个好差事。
  青柳与严氏说容妈妈来看她,严氏眼睛一亮,让她快将人请进来,容妈妈一进门就跪着哭将起来,严氏听她哭容嬷嬷,也跟着痛哭,青柳在旁看得眼角频频抽搐,严氏不知道,容妈妈那是干嚎,面上一滴泪都没有,严氏倒是真哭得伤心。
  “夫人,大夫说您得好好养着,千万不能大喜大悲,这样伤身,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替容嬷嬷想,她老人家要知道您为她哭得这般伤心,心里肯定会不舍的。”
  劝了老半天,才将严氏劝停,容妈妈暗松口气,见青柳朝她使了眼色,不敢再打悲情牌,连忙张口恳求严氏帮个小忙。
  “什么忙?容家嫂子直说就是。”
  “是这样的,我们家大妞儿原本要备嫁了,才从七姑娘的院里回来,可她祖母去了,她得守孝,那婚事自然黄了,她就想着再回府里来侍候……”
  严氏眼皮子一跳,揩泪的帕子停在眼角,若有所思的看着容妈妈,容妈妈被看得心慌,嘿嘿陪笑着,青柳低头思量着,好半晌,才听严氏道:“那就让她照旧回七姑娘那儿侍候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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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要开始加班,所以只能一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