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变化 一
虽然行前母亲三申五令,不许邹佑兰拿自家昨日发生的大事出来说嘴,可是邹二小姐是个心软的,听到慕越这些天都被关在家里,外头诸事不知,立刻热心贡献出自己所知,最后就连自家的丑事,都倒给慕越听。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娘那么厉害,两三句话就把大魏姨娘说的哑口无言,连我爹都厌弃她和四妹妹,哼,昨儿一晚我娘可忙坏了,光是撤换她的人,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我爹在一旁看着,方才晓得大魏姨娘在府里的势力有多大呢!”
慕越听着,心里暗道邹夫人真是好手段,“伯父一直在旁看着?”
“是啊!我娘将我爹从端姨娘院里请过来,哼哼,我爹还不高兴呢!一过来就气呼呼的指着我娘骂,说她心思歹毒设计构陷妾室和庶女。”邹佑兰不屑的道,“我娘也不动气,请我爹待在里间,听她处置此事。”
“你爹怎么会骂你娘?”慕越好奇的眨着眼直望邹佑兰。
“是我二哥一知四妹从别院被捆回来,就去跟我爹告状了。”邹佑兰气愤的拧着手里的帕子,慕越看着,伸手将炕桌上的茶具挪远些。“哼!大魏姨娘一来就跟我娘硬上了,我爹的脸气的煞白呢!”
慕越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你娘就让你和你爹一起待在里间?”
“我和大姐待在里间的屏风后头,爹不知道我们待在那儿,本来我娘不肯让我待在那儿的,是我大姐说,我也不小了,兴许再过不久也要成亲出嫁,我娘能护我到几时?”说到婚事,邹佑兰原本高昂的情绪立时下降,整个人蔫成被霜打了的茄子。
慕越瞧她情绪低落,便问道:“后来呢?你娘和大魏姨娘对质,说了些什么?”
说到这个话题,邹二小姐的情绪立刻上涨,双眼明亮小脸蛋光采耀人。“我娘追究起四妹妹不告外出,大魏姨娘则说不过是去别院散心,算什么不告外出,指着我娘说她居心叵测,乱给她们母女安罪名。”
“我娘也不敢她辩,只道府里她是当家主母,家里女眷夜出内宅不告外出是为大忌,要惩处失职的人,接着就将看门的婆子、驾车的车夫、随行的丫鬟仆妇等人唤来,一一询问过,知是大魏姨娘的丫鬟假传我娘的意思,调动人手出行,哈,我爹气的差点将手里的茶盏丢出去呢!”
“然后?”慕越听到别院二字,心里一动,邹四小姐别是冲着四哥去的吧?
“紧跟着就是别院里的人,你知道四殿下和十二殿下回城,就住在我家的别院里吧?”
“嗯,知道,哥哥说过了。”
邹二小姐有些不好意思的看慕越一眼。“说来真是丢人,四妹妹是奔着十二殿下去的。”思及大魏姨娘的话,邹二小姐不禁含羞带怒的红了脸。
“嘎?”慕越傻眼,“邹四姐姐今年……”她记得当年邹四小姐是奔着四皇子去的,虽然四皇子已娶妻,不过她不介意到四皇子府去当个妾室,没想到这一回她竟是奔着东方朔去的?是想他还没正妃,她若成功,就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
“十四,还有半年满十五。”不得不说大魏姨娘很行,邹夫人怀长子时,她也怀了,就赌邹夫人要为腹中儿女积福,不会出手对付她,邹夫人生了嫡长子后,约莫三个月她生了儿子,邹夫人怀大小姐时,她又跟着有了,只不过这一次运气不好,跟其他小妾争风时,没保住孩子,但她手腕好,哄得邹大人又是添首饰头面,又是置办产业给她,说是要弥补她没了孩子,把府中其他姨娘气了个仰倒,那她们这些怀不了孩子的怎么办?
不过邹大人只管下命令,不管政策的执行,因此邹夫人拐着弯让人为邹大人的爱妾置办田庄,然后从邹大人那儿狠捞一笔,其实给大魏姨娘的田庄店铺都是邹家的,只不过提前卖予旁人转卖回给邹大人,好为大魏姨娘置产。
又让嬷嬷媳妇子们在其他姨娘面前,将之放大胡吹,一时之间引得内宅人心浮动,邹大人那段时间只要去小妾房里,就得历经一回水生火热的痛苦经验,就连得了好处的大魏姨娘也苦水不断,逼得邹大人最后只得找妻子寻求安慰,细细思量后,还是老妻好,他为大魏姨娘置产,老婆不置一喙,还温言相劝,一时之间夫妻感情升温,这又有了邹二小姐的出生。
当大魏姨娘想方设法挽回邹大人时,邹大人的上峰送来新妾,当新妾怀孕时,总算让大魏姨娘有机可趁,于是四小姐出生了。
与邹佑兰相差近一足岁,想到这儿,慕越忽地想起,邹佑兰似乎应该已经及笄了?
“我娘说,大魏姨娘太天真,就算是明媒正娶,也轮不到庶出的女儿当皇子正妃,更何况那种行径岂是大家闺秀该有的,四妹妹本想顶嘴,叫母亲身边的嬷嬷一掌闭了嘴。”
邹二小姐说的不甚流利,但胜在表情生动无比,让慕越大有看了场好戏之感,待听到连邹三叔的女儿,邹家九小姐也打上十二皇子的主意时,慕越顿时无言以对,东方朔,你……你也太祸水了吧?
“你爹还好吧?”
庶女打住在别院贵客的主意,也就算了,竟然连暂住的侄女儿也有样学样?任邹大人再怎样有历练,也受不住这种打击吧?
“很好。我爹今天亲自送三叔父女启程回江南。”三叔还有脸不高兴,扬言回头要在祖父母跟前告状,兄嫂待他父女不仁不义,气得邹大人派了心腹大管事压车,大管事的父亲是祖父身边得力的管事,邹夫人提醒了丈夫,为免得小叔子回头在公婆面前乱编派他们夫妻,邹大人修书一封与父母说明情况,告罪自己夫妻无能,管束不了弟弟。
“伯母真厉害,这么一来不仅不用为你堂妹寻夫婿,也不用被逼着插手你三叔的家事。”顺带还踹掉了一直与她争权的姨娘。
“大姐说,三叔托我娘为九妹妹在西宁这儿寻人家,我娘不愿相帮,祖母肯定会有微词,觉得我娘这长嫂不尽心,三婶却会觉得母亲的手太长,管到她屋里去,那有伯娘插手管庶侄女婚事的,三婶又不是不能管事了。”
慕越点头。“你娘说的对。”
“对了,你知道你继母死了个兄弟吗?”
“不知道。”慕越老实的摇了摇头。“父亲他们什么都不跟我说,母亲的兄弟死了?”
邹佑兰扭捏着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讨人厌,尽跟你说这些事?”
“不会。”慕越安抚她。“官府可抓到人了?”
“还没呢!”邹二小姐老实的道。“虽然我爹不跟我们说外头的这些事,可是他忙得焦头烂额时常夜宿府衙,牢里关了满满的犯人,偏偏都不是犯事的人。”说到这儿,她不禁有些同情父亲,蓝将军之前带着两位殿下巡视卫所,她爹还能慢慢来,他们回到城里后,她爹经常待上别院去给两位殿下请安,城中权贵富商邀宴,他也不能总缺席,偶尔总得出面亮亮相,安定一下民心,还得赶紧将犯人逮到好交差。
可怜的父亲昨夜返家,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竟遇上那么难堪的事情,本来娘亲还想施恩,轻放那些被大魏姨娘唬弄的人,没想到父亲竟是发了狠,将这些人全数撤换,动作之大态度之强硬,是邹二小姐前所未见。
邹二小姐又与慕越说了些小道消息,慕越有如茅塞顿开,她没有这一世遇险的记忆,而平儿、雀儿照顾她虽然用心,却不是随行照顾她的人,她只知那天出门,是两个新丫鬟好儿和喜儿随行,而她们在意外中受了重伤,据她听壁角所得来的消息,她们伤得很重,就算能养好伤,也没办法回来侍候她了。
平儿她们说的话又隐讳得很,就算她清醒着,听全了也还是有些地方不明白。
现在听邹佑兰说这些小道消息,总算把她不懂的,没听全的全补齐了。
“现在外头是说那些歹人是冲着我们蓝家来的?”
“嗯,不过啊,我听奶娘她们说,那些歹人先杀了你八妹,后来又转而要杀你,是你那两个丫鬟拚了命护住你。”邹二小姐红着脸再次赔罪。“我之前听她们在说,以为是她们夸大其词呢!你说好好的,那些歹人为何要取你的性命?再说,你爹多疼你啊!你出门怎么可能没有护卫保护着?还会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那些护卫又不是干吃饭不干活的。”
邹二小姐打了个冷颤,慕越知她是想起自己那些护卫叔伯们,他们有些是军中退下来的,一个个凶神恶煞似的,好友又不像她,是见惯这些叔伯的,会怕是应该的。
又问明严氏的兄弟何时去世的,慕越忽地有个自觉十分骇人的想法,因为心里放着这个想法,邹二小姐向她道别时,她心不在焉的漫应一声,让何妈妈代她将人送出去。
“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慕越摇摇头,随手将身边的大迎枕抱到怀里来,想要从中汲取些温暖,平儿见着心下不安,转头让人去请大少奶奶。
不一会儿,进来的却是蓝守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