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错过

  ——今天吊水太恶搞了……护士看偶有仇……一针戳了六下才命中血管……结果戳得周围都肿鸟……——
  袁信估计得不错,他让袁易之交给冉柔的那封信的确非常有用。
  冉柔爱花成痴,倚仗父母的权势和上位的宠爱所网罗的奇花异草是数不胜数,但却从没有一样能像清芯兰那般独特,那般美,那般让她挂心。
  是以一回到樊曳,就催着表兄王爷召袁易之进府献宝。
  谁想到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当冉柔听到清芯兰已经落入旁人之手,艳丽的容貌登时黑沉沉得好似夜叉,哪里还听得下什么解释,只恨不得把袁易之那层皮给生生扒下来。
  “请郡主息怒,家父也是有不得已苦衷的……”
  “息怒?息什么怒!”冉柔“哗”地抽出长鞭往地上狠狠一甩,她本性不坏,就算现在气极了,看到袁易之单膝跪下的样子也打不下手。但不打心里堵得慌,使劲跺了跺脚,转过身看到年仅十七岁的夜楚一张万年寒冰脸依旧没什么变化,更是气闷:“表哥!你倒是说句话呀!”
  夜楚长眉一抬,看都不看袁易之,只是冷冷说道:“你去跟母后说,定个欺君大罪抄他满门也不过是分分钟钟的事。”
  “这……”
  冉柔嘟起嘴,把鞭子甩得噼啪作响。心里一边在冒火,一边又犹豫。
  进皇宫找太后当然简单。问题是要是让太后姨娘知dào
  了。这袁三少肯定第一个脱不掉干系。她看他一直都还蛮顺眼地。也不想学拿几个姐妹淘动不动就要人家脑袋。但是。清芯兰……真是气死了!
  “王爷。郡主。还请先看这封信。”
  夜楚接来一展。通篇看下神情并无变化。倒是挤在一旁地冉柔脸色是青了又紫。紫了又红。显然最后是被气得通红。
  “岂有此理!这什么佛手医仙算什么东西!他地徒弟竟敢跟本郡主抢花?不就是懂几分医术。得yì
  什么啊!居然用这种下三滥地手段来威胁别人交出清芯兰。太卑鄙了!你也别跪着了。起来了起来了。又不是你家地错。你跪什么跪!都是那两个不要脸地用你娘地性命做威胁。你怎么不早说!”
  冉柔一通大骂。袁易之则低垂着脑袋动也不动。脸上尽是羞愧。为了避免袁家惹上欺君之罪。而牺牲他人名誉地举动实在不是什么光彩地事。
  夜楚根本对这些花花草草根本是半点兴趣没有。只是碍于太后地关系才出面跟袁家求取清芯兰。
  淡淡地再扫了一眼信纸,突然看到两个埋藏在记忆中的姓氏。手一颤,低声轻喃:“司徒……墨……”
  幽深冷酷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激动和希望。
  会不会。是她?
  找了三年,会不会,真的是她?
  “表哥,表哥!走,我倒是要去会会那两个不知廉耻的家伙!到时候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好,来人,备马!”
  夜楚话不多说,起身便径直往外走去,似乎那迫切地心情比冉柔更甚几分。被抛在后头的两人不由一楞。袁易之虽然奇怪这冷酷的少年王爷此番如此积极,但因为身份关系不好多说。冉柔就没这层顾虑了,瞪大双眼,无法置信地呐语:“表哥,他不会装邪了吧。”
  她喊那两声表哥只不过是顺口而已,想这个小表哥自从三年前被太后姨娘找到带回皇宫后,就是一副冷得要冻死人的模样。一群人出于愧疚而想要补偿,承诺了但凡是表哥开口,哪怕是星星月月也会想办法摘下来。摘不下来就再造一个……
  夜楚正是当年涵阳捡回王府的小混子夜谨,他被带到樊曳后整整十天不说一句一字,急得尉太后团团只转。到最后才开口提了两个要求:一,他要武,学最厉害的武功。二,他要找一个人。
  第一条自然不难,由尉太后出面甚连早已退隐的西邬三大高手,“黑煞风云掌”的创始人李东奎老前辈都被重新请入皇宫,其他武师更不用说。夜楚其实天资极好。又非常刻苦。每到练功习武时总摆出一副拼命架势。纵然是驰骋江湖数十年的李东奎也赞不绝口,心甘情愿地倾囊相授。
  现在夜楚究竟进步到什么境界。纵使李东奎自己都不能摸清十分。
  可第二条“要求”,却一直没什么进展。派出无数密探士兵,也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夜楚看似不催促,但每当有若有似无地消息传回,他必定是第一个前往。足矣体现那人在他心中占据的重yào
  地位,可惜三年来此人的下落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半点波浪。
  按照夜楚冷硬地性格根本不可能去帮人找什么花草,不过是尉太后看小儿子越加沉默寡言,每天只顾沉醉在武功修liàn
  中快成仙了实在担心,才下了懿旨生生逼得他来管冉柔这档闲事。
  三人快马在前,一行侍卫落下半步在后,在袁易之的带路下回到别庄门口。别庄的管事是听过夜楚和冉柔大名的,一听两位大人物还见那对师兄妹,连忙掂儿小跑地领着一干人往客房去。
  谁知敲门无人应,房里被褥整齐,连鬼影都不见半只,早就人去屋空了!
  “陈管事,人呢?”
  袁易之一急,刚想上前半步,不料夜楚身形微动赶在他前面,生生揪起陈管事的衣领,把人整个拎高三寸:“说,那两个人长得什么模样。”
  陈管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又是因为他的失职看丢了人,早吓得面如土色,声音磕磕巴巴:“是……是一个少年,和,和一个小姑娘。小姑娘。长,长得挺秀气的,少,少年就很,很普通……”
  冉柔看夜楚越来越沉的模样,心中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啪!”地挥手给了陈管事一巴掌,喝道:“慌什么!好好说!”
  这一巴掌效果挺好,当即把陈管事的嘴巴给打溜了:“小姑娘和郡主差不多年纪,比郡主稍稍矮上一些。长得很清秀,笑起来有俩深酒窝,嘴巴鼻子还有脸蛋瓜子都挺小巧地,看来不像咱西邬人,更有些东陵那处的模样。”
  陈管事走惯商路,人见得多了。在分辨什么地方的人长什么模样很有一手。
  “虽然那姑娘平常待人挺有礼貌,但是眼神特别厉害,就跟。就跟鹰似的!正经起来都不打敢与她对望。至于另外那个公子,单看样貌实在太普通,丢人堆里就不见了。但那周身地气势,又……又……”
  陈管事一时语塞,对那少年的印象既朦胧又深刻,一时半伙居然无从表达。
  夜楚只听到少女拥有如鹰隼般的眼眸时,手一松,原本藏在心底的一丝丝希望顷刻间无限扩大,微微颤抖的双拳甚至有些不能自控。
  狠狠一捶梁柱。低喝:“来人!”
  “王爷,属下在!”
  “立kè
  严差樊曳每个城门,再派人沿路搜寻,找不到人你们就都别回来见我!”
  “是,属下遵命!”
  站在一旁地袁易之和冉柔,一个迷惑不解,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另一个满脸若有所思,正在考lǜ
  要不要立kè
  进宫一趟……
  独剩夜楚紧绷薄唇,既是后悔又是希翼地对着空无一人地客房。
  她居然在樊曳。居然和他在同一个地方。而自己却不知dào!恨,只差半步!
  又是幸,幸好……——
  华丽的分割线——
  就在搜人的卫兵来到城门的前一刻,涵阳和墨染已经骑马离开樊曳。因为急着赶回苍山,所以两人决定舍弃官道,从小路奔回。虽然路上条件不佳,可在时间上却省下许多。
  在王府密探光顾着搜寻几条主要出路的同时,他们千方百计寻找的对象却刚好和他们错身而过。
  连续奔波一天一夜,因为路上没有可以提供床宿的客栈。涵阳和墨染晚上只得栖身野外和密林中。点起篝火,抓捕野兔麂子等野味来烧烤果腹。
  又是夜。涵阳站在火边,一愣一愣地墨染用非常优雅,万分精准地手法在,“凌迟”野兔……
  半响过后,一只活生生的野兔就被连皮带肉加骨头一道给削成了丝……
  “噗!哈哈哈哈哈!”
  涵阳用力捂紧嘴巴,但突然看到墨染明明万分懊恼却死不悔改地模样,一下没忍住就破功,狂笑不已:“我,我地天啊!师兄,这兔子要被吃已经很惨了,你干嘛还要折磨它……折磨,折磨也就算了,还是用的凌迟……哈哈哈!”
  墨染狠狠眯了眯眼,忽然笑着抬手往边一扫。银光数道,幸好涵阳早有准bèi
  往旁边一滚,性命无忧样貌却有些狼狈:“小气师兄!还不准人笑啦!”
  “恩?”
  “呃,不笑不笑,师兄你是为着兔子好,恩,是为兔子好……噗……”
  为了防止小肚鸡肠地某人再实施报复举动,涵阳只好亲力亲为,捡起另外一只野兔,熟练地剖肚清理内脏。
  松枝一串而过,往火上一架,再慢悠悠地转动着。待到八分熟时,撒上从树林里寻来的几种野生香草,顿时肉香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火光映衬,墨染一半脸清晰无比,另一半却藏在暗处,无端端生出几分邪气。
  “师妹,你做得很是熟练嘛。”
  “那当然,以前……”
  突然停嘴,涵阳专心烤着兔肉,却是再没有开口。墨染见状,亦不再追问。两人默默啃着香喷喷的美味,空气中只剩下松枝点燃时出的“噼啪”声。
  有些东西,既然还不到点明的时候,就暂时当做不知dào
  吧。
  月亮慢慢升到正空中,涵阳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突然感到心口一痛,心脉跳得频率太快。
  一抬头,只见墨染低垂着头,手臂却绷得死紧,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连忙快步走到旁边:“师兄,你……”
  猛然抬头,涵阳诧异地看到墨染平时黑若美玉的眼眸外圈已然泛出红光,伸手一探挂在胸口的火琉璃,果然烫得惊人。
  “不碍事。”墨染嘶哑着声音摇了摇头,涵阳却能感到手下的肌肉正因为压抑而颤抖。
  索性揽臂圈住墨染,额头对额头地贴着,心里只希望自己地“奇怪体质”对师兄仍旧有效。
  幸好约莫一炷香的时辰过后,墨染总算得以放松身体,眼里红光已经退去,胸口的火琉璃也恢复了平常的冰凉。
  轻嘘口气,涵阳正欲退开,却被不知何时揽在腰间的长臂一扯定在怀中。墨染伸手往她后颈一摸,不期然触到一层薄汗:“怎么回事?”
  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用力拍开锁住她的手,涵阳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坦诚地说:“被你吓的。”
  想当初就算被几把手枪同时指着,都没有刚才来的紧张。
  “师兄,我才要问你怎么回事,说作就作了。”
  墨染不语,只是抬头看着空中。涵阳跟着望去,只见一轮原本皎洁似玉盘地圆月,周围那圈淡红色的“云雾”已经非常明显了。
  “天降大难,袁家躲不过,这世道也要乱了。”
  不晓得世间多少修习天算之人看到血月,又有多少人叹息,多少人暗自高兴,多少人癫狂,此时此刻的袁家庄,已被几十年不入武林的魔教逼得臻至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