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了
“咳咳,朕说的,你们都记住……记住了么?”床榻上的皇帝,已经不复了初见时的威风凛然,此刻他躺在床上,一张脸蜡黄中泛着死气,眼睛也浑浊不堪,精神气似乎一下就被打垮了,只剩下垂垂老爷的悲哀。
“臣妾记住了。”
“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臣等定将竭尽全力,辅助新君。”
那些人都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沉声应道。
“好,很好,如此,你们先退下吧,朕有话,想要对郡主说。”他无力地挥了挥手,那些人依次站了起来,恭敬地退了出去,大门被外面的宫人合了起来,偌大的寝殿,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空气也随之沉闷起来。
“不知皇上找我,有什么事?”无忧克制住怪异,还算客气地问道。
“宁儿。”皇帝定定的看着她,那双浑浊的老眼,忽然透出一丝清明,他喃喃的开口,唤道。
长久的卧床,让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就叫的很低,无忧一时之间没有听出来他在叫什么,只是,脸已经沉下来了,今儿个她是怎么了,一再被人乱叫名字,这些人都不知dào
,她叫无忧么。
“朕,很想你。”皇帝忽然低低的说着:“这些年,朕,无时无刻不再想你,可是,你竟然这么狠心,一次不曾入梦来。”
他说着,声音有些颤抖了。
无忧皱起了脸。
他是在说他的某个宫妃么,那么去叫上来就是,叫她干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既然皇上无事,那无忧就先行退下了。”冷淡地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宁儿,不要走,不要走,你是不是还在恨我。”皇帝蓦然激动起来,又是一阵惊心动魄地咳嗽,似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他激动地对着她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就连帝王朕的尊称都抛弃了。
宁儿……她也终于听清楚了,那是,母亲的小名,父亲以前就最喜欢叫的,宁儿,宁儿,每次一叫起来,她都会觉得,似乎空气中都能拉得出甜蜜的糖丝,她的步子停了下来,回过身看着皇帝。
“宁儿,你是不是恨我,你恨我就打我,杀我吧,不要走,不要离开我。”见到她停止了离去,皇帝的面上迸发出一丝诡异的红色,精神也一下子好了很多。
“为什么要恨你?你说,我为什么要恨你呢?”她心神一动,往回走了几步,轻声开口,问他。
“我害死了你的夫君,害了你的女儿,我以为花正死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来,可是你也死了,我讨厌花音染,她是你的女儿,可也是花正的女儿,是你和别人生的孽种,我看见她,就很讨厌。”皇帝断断续续地说着。
“所以呢?”她不动声色地开口,诱哄着他继xù
说下去,只是,手,已经狠狠地捏了起来。
“我把她嫁给段云锦,我知dào
豫王妃恨她,我帮着豫王妃他们陷害她。宁儿,我知dào
错了,我知dào
错了。”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
“皇上,你看看,我,到底是谁?”她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如同冰上流淌的水,眸中是凝结的怒气。
“你是,宁儿……”皇帝对上她嘲弄的眼神,忽然有了点清明:“你是,无忧郡主?”
“你或许,还可以叫我,花,音,染。”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着。
“花音染,你居然没死?”皇帝一个激动,又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渐渐平复下来:“你来这里,是要给你父母和你自己报仇的吧,既然这样,你就动手吧,朕也想下去,找宁儿了。”
他说着闭上了眼,脸上一片安详。
无忧气的内心怒火熊熊燃烧,他想死,她才不会亲手杀他了,让他多受一刻病痛的折磨,也是好的啊。
“你以为,你现在下去,会见到我娘么,你做梦吧,我娘已经死了二十年了,早就和我爹投胎,又做了一对快活神仙了,你就算是去了阴朝地府,也休想见到她。”她恶狠狠的说着,满yì
的看见皇帝脸上惊慌失措地神情。
“你以为我娘会恨你么,不,你错了,恨也要费力qì
,她不恨你,因为,她根本就不记得你。”她冷冷的说着:“不然,你以为,她为何一直不曾入你的梦来,就连我,还有豫王爷都经常梦见我爹和我娘呢,他们现在,在某个世外之地,生活得很好呢。”
“不,不,你胡说……”皇帝激动起来。
“我胡说,对了,你知dào
我为什么是夜国郡主么,因为,我要报仇,我娘不恨你,我却恨你,把我害得这么惨,只因为我是我娘的孩子,因为觊觎别人的妻子,就害死别人和别人的孩子,你这样的心胸,也配做皇帝,实话告sù
你吧,我这次来,就是……”她诡异的一笑,靠近了皇帝的耳边,轻轻地道:“就是要谋取你的江山,这炙炎啊,马上就要划入夜国的版图了,这都是因为你,到了地下,你记住要那块帕子蒙着脸,不然被你祖宗见到了,可怎生了得啊,啧啧,你要是多活几天,就能看见了,真是可惜啊,别不相信,你想想,我是花音染,段云锦对我又有愧疚,他也答yīng
了我,等着夜国军队打来,就要投降了,这炙炎,马上,就不存zài
了……”
“你,你,妖女……”皇帝眼睛瞪得极大,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断气了。
竟然这么不经气么,她嫌恶地看了他一眼,还是拿了一边的帕子,把他怒瞪着的眼睛给合上了,这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