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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一成不变地滑过去,转眼就到了中秋,这天中午,小李在公司布告栏上看到中秋放假的通知时,问我,“章姐,我今天下了班要去火车站买票,你要不要带?”
  “我……”我想了一下,说,“好啊,顺便帮我也买一张。”再不是以前读书的时候了,没钱了只要嘴巴一张,爹妈那里,一航那里,总是有资助的,甚至奢侈矫情地还要坐商务舱。如今,工资除了房租费,伙食费,也就够一张火车票的钱了。
  我打开抽屉翻找日历,想安排下这两天的工作,却不小心带出一本书,居然是那本一度被我当成葵花宝典的《追男100计》。小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这本书,尖叫着拾起,夸张地嚷嚷,“章姐,你不会吧,您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看这种营养读物啊!”
  死小孩,真是不可爱!我忿忿。真的老了吗?我掏出化妆镜,偷偷瞟一眼:眉眼还是和以前一样,眼角也没有细纹,只不过,脸色蜡黄,眼睛无神,恍恍惚惚地,遮不住的丑态。
  我放下镜子,暗叹一口气,抬起头来,却看见小李捧着那本“营养读物”看得津津有味,发xiàn
  我在笑她,她居然还振振有词,“嗳,这是你该看的吗?这是写给人十六七的小姑娘看的,没收了啊!”
  为什么啊!你是十六七吗?我在心里腹诽,却也没有大的举动,没收就没收吧,这书确实也没有大的用处。
  什么“欲擒故纵”啊,什么“围胃救赵”啊,什么“声东击西”啊……
  我那天从兰丰回来,得知一航在医院,火急火燎地给他打电话,想问他在哪个医院,我下班好去看他。结果他说——他说:“染笙,我没有生病,你不用过来。”声音冷冽,如冰窖里发出来的,可以把周围的空气都冻住。他说完这句就把电话挂了。
  如果那时我有点自知之明,可以明白他声音里的浓浓厌恶就好了;如果那时我有点骨气,可以不去理睬他就好了。可是我偏偏那么傻,一心以为他这么久以来的忽冷忽热都是因为生病了心情不好,况且,那个晚上他浓浓的鼻音,疑似在哭的样子我始终不能释怀。
  于是我打算下了班一个个医院去找,按从大到小的顺序,肯定很容易找到。
  也许有的时候我的运气也着实不算太坏,我在第一家医院门口就看到了从出租车里下来的程颖。我没有和她打招呼,跟着她一路来到了住院区17楼的病房前,我看着她走进去,于是跟在她后面走近病房。我刚想要凑近去看那是不是一航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扯了一下,我整个身子向后转去,耳边听得一句叱责,“你来干什么!”
  是一航。
  他的手里拎着保温壶,西装搭在另一只手上,眼里还有几丝血丝,下巴也泛着微青的胡茬。
  我从没见他对我如此疾言厉色过,我红了眼眶,说:“我就来看看你,我都好久没见你了。”
  我低着头,看见他拎着保温壶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我听见他用极为压抑的声音说:“染笙,你回去。”
  正在这时,我身后的病房门被打开,程颖看见我们,奇怪地问:“哥,难怪我在里面听见有声音,原来你来了啊,你怎么不进来?还有,这是谁啊?”
  一航没有回话,直接绕过我走了进去,我也跟着他走进了病房。一航把东西放下,又看了看病床上的病人,问道:“妈妈今天好点了吗?”
  程颖在我身后叹了口气,说,“还不就是老样子。”看见一航的保温杯,又说,“你带这些东西来干嘛,妈妈又吃不了。”
  我看着病床上那个紧闭着眼睛,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脸色青灰的人想,这个人是他们的妈妈!
  一航的样貌,像他妈妈更多。我曾经在一航的钱夹里看到过一张照片,是他妈妈搂着他,在草地上拍的。那时他妈妈还很年轻,非常漂亮,笑起来很温和,眉眼弯弯的。那个漂亮温和的人,如今居然变成了这样一副孱弱的模样?
  一航弯下腰,帮他妈妈掖了掖被角,直起身子看到我,大步走过来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他走得很快,我跌跌撞撞地跟着他。
  我想挣脱,但试了几次都挣不开,一航的手像铁箍。
  一航把我拖到楼道口才停下来,放开我,走到窗口点了一支烟,背对我着一语不发。我看着他寥落的样子,想,原来这就是他心情不好的原因,他的妈妈病得那么重,他心情怎么会好?如果是我妈妈躺在这里,我都不知dào
  我会怎么样。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说:“一航你不要太难过了……”
  “不要难过?”他转头望着我,我又看见了他清澈的眼神,他讥笑一声说,“你当然不难过……”我看到他还想说什么,终究转过头去,继xù
  吸烟,不再理睬我。
  我的委屈多过震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让他莫名其妙地迁怒到我身上?
  我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想让他高兴吗?
  可是怎么换来他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