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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完账,我们两个人刚跨出门口,一航问,“要不要去看场电影?”
  我笑,“今天是什么日子啊,电影票肯定卖完了。”
  一航说,“去试试看。”
  “嗯,有什么好kàn
  的啊?”我说,“《色.戒》?”
  一航转过来,说,“这个不适合小孩子看。”
  “哦~~~”我回答,“那我们看纯情一点的好了,《苹果》?”
  “算了,”一航似乎有点挫败,“我们还是别去看电影了,去逛逛吧,喜欢什么我买给你,就当圣诞礼物了。”
  “好啊!我要去……”我还没说完,又被一阵铃声打断,一航听了一会,终于说,“我马上回来。”
  挂下电话,他看向我,张了张嘴,想解释,最终什么都没说,就说,“染笙,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突然觉得很难过,拉着一航的衣角不放。一航温和但坚定地拉开我的手,对我说,“染笙,乖,MerryChristmas!”说着,揉了揉我的头,“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我一下子气恼起来,对他说,“不要你陪!我自己去商场买东西。”
  一航很不赞同的样子,说,“天也不早了,一个女孩子不应该还在外面闲逛,乖,明天白天再来。”
  我突然撒起泼,一手解安全带,一手作势要开车门,扯开喉咙,“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你管!我要下车!”
  一航也有点动怒,突然一个急刹车,冷着脸对我说,“下去!”
  我二话不说,开了车门便跳下车,头也不回地向反方向走去。
  稀罕!
  我只好沿着街头慢慢走回去,走到一半,有卖花的小女孩向一队队情侣们兜售玫瑰花。
  我看着看着,突然又想到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去:小的时候,没有什么小伙伴。那时家里有一个小花园,里面种一些不太名贵的花草,我就经常一个人在小花园里玩耍。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结花环。……
  “染笙,你干什么呢?”姥爷弯腰问我。
  “扮新娘。”我把结了大半的花环往头上一戴笑着。“好不好kàn?”
  “好kàn。”接着又笑着问我,“我们染笙想嫁人了啊?要嫁给谁啊?”
  “哥哥!”
  ……
  那个晚上,我的手机一直安静地躺在桌上,一航没有如往常那样打电话过来。
  他生气了?不理我了?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我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我才不要先打电话去向他求和,我又没错,是他没信用,说话不算话!
  一连三四天都没接到一航的电话,我开始慌了。
  第七天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多么体贴大度,给他给台阶下吧!反正我脸皮一向厚得很。于是,打电话过去。
  “染笙。”仍旧是我所熟悉的好听声音,“什么事?”
  “呃……我……”居然忘了想借口,我一时不知所措,“我……那个……”
  那边静了一会,又说,“染笙,我在开会,等一会再打给你。”
  “哦。”我挂下电话,无比沮丧。
  他没有挂我的电话,声音如常,还说等会会打过来……他似乎连生气都没有,只是,忘了给我打电话,其实这也很平常,只是这几天我牵挂着那件事,才格外敏感罢了。
  这算不算,又是一场自作多情的笑话。
  今年的冬天出奇的冷,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场雪。我在外面解决了晚饭就慢腾腾地踱向公交车站牌。站牌旁边有几个小摊,卖水果的,卖报纸的,还有卖蔬菜的。哆哆嗦嗦的在寒风中瑟缩。我看来他们一眼,剩的不多,大概是想卖完了好回家。
  我走过去,在水果摊前随便称了些苹果桔子,又买下了最后几分报纸后,那两个小贩开开心心地收摊准bèi
  回家。
  快乐原来是如此容易获得。
  无所事事的日子似乎过得特别快,似乎圣诞还在眼前,农历的新年就快到了。我打了个报gào
  ,申请提前回家过年,当然,主管客客气气地批准后送了我出来。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公司里人人都忙得脚不沾地,就我一个人悠闲地研究电脑游戏。就算他们不难受,我也很难受,那还不如走了的好。
  原本应该回学校收拾东西的,毕竟再半年就要毕业了。可是阿曼和老大都在A市工作,应该是住在宿舍里的。想到当初的那番仓皇逃跑,总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做好面对的准bèi。
  最终我还是准bèi
  一个人直接从G市回了家,这次不再任性,乖乖地事前电话通知一航,得到批准后才动身。
  我风尘仆仆地跨进家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原本以为会得到一个温暖的拥bào
  ,再加上一桌我爱吃的小菜。
  可是,事实却是:弟弟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吃东西,听见动静回过头瞟我一眼。接着不是来替我拎包嘘寒问暖,而是直接把茶几上的盘子抱在怀里。防备地对我说,“老爸老妈有饭局,张阿姨回老家过年去了,这是我自己炸的,要吃自己上厨房弄去!”
  我包还背在身上,又气又怒地站在门口。好一会,才缓过气来换鞋进屋。直接把包甩在地上,恨恨地拿眼刀射弟弟。
  “许一泽!我刚到家,没空和你吵架,识相地就把吃的贡献上来!”
  弟弟很不屑地说,“姐,你一纸老虎都好意思在这抖威风?”说完加快速度解决盘里的最后几块炸得金黄的像鸡米花的东西。
  真是不可爱的小孩!
  本来我是想上去抢夺的,不过,那东西看上去也不是很好吃,而且炸得都有点焦了,肯定是苦的。想想还是放qì
  了。
  我灰溜溜地走进厨房,即使是焦的鸡米花,我也是没有本事炸出来的,所以只好扫荡我们家的冰箱。一个苹果一袋牛奶,在弟弟鄙视的眼光下,我吃得格外心酸。
  我叹口气,眯着眼想:如果,一航在就好了。
  “喂喂!”弟弟用肘子碰碰我,“真生气啦?”见我不答,又自言自语,“怪不得一把年纪还没人要,你说你像个女人吗?连自己做顿饭都不会!”
  变声期的公鸭嗓真难听……
  “怪不得某人看不上你……”
  什么?!
  我连忙坐直身子,眼睛瞪得浑圆。
  “你说什么?!”
  见我有回应,弟弟笑得无比的刺眼,他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好马不吃回头草……兔子不吃窝边草……好马……”
  “……”
  弟弟起身拍掉身上的食物残渣,把遥控放在我面前,又深深看我一眼,才转身回房,去做他的作业。
  看着他的影,我抽抽眉,喃喃道,“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你搞清楚没有?本小姐可不是兔子,我属老虎的,我可是吃肉的!”
  我回到家那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五了,此后的几天,除了早饭,老爸老妈每天都有饭局,大大小小的春节团拜会。
  为了有一口热饭吃,我有时也会腆着脸跟去。跟在妈妈身后跟这个那个伯伯拜早年。这种宴会,见到的大部分都是熟面孔,所以我来蹭饭吃倒也不是很尴尬。
  妈妈正和爸爸的一位同事夫人寒暄,说完了开场白没话说的时候,连忙推推我,埋怨道,“怎么变哑巴了?叫人啊!”
  “阿姨好。”
  “哎呀,小染笙长那么大了?都变成大美人了,我都快不认识了。”那位阿姨伸过两只手来拉我,笑道,“真是越看越喜欢!我当初就想生个闺女,结果,连生两个都是小子,可把我气得不轻!”
  这话可不属实,她大儿子怎么样我是不知dào。不过,生二儿子的时候,大家说她的肚子那么圆,生下来的一定是闺女。结果,她气得差点把他给做了。后来生下来发xiàn
  是个儿子,都快乐疯了,孩子都差点摔地上!
  只听得她又说,“过年的时候,来我家吃顿饭吧!我家那两个小子,不到年三十不回家!”
  我再不知dào
  她是什么意思就是傻子了!我有点尴尬,又不知dào
  该说什么,就这么愣愣地站在一旁。
  妈妈倒是显得很高兴,又重复说了几句拜年的话。后来话题不知怎的就转到了一航身上,只听得这位阿姨说,“你们家一航有女朋友没有?”
  “不知dào
  啊!男孩子嘛,大了,有事也不和家里说了!”
  “年纪也不小了吧!”
  “过了年就二十八了。”
  “该成家了,这晚婚也不能晚得过分啊……”
  我突然就开始讨厌起这个满面堆笑看上去无比慈祥的“阿姨”来了。什么人啊!你家儿子不是有两个吗?还不够你做媒的啊!
  那天回家,妈妈居然又念叨开了。
  “过了年都二十三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木讷啊!只会杵在那扮木桩,我看了就一肚子气,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的甜,小姑娘家就应该那样才讨喜!”我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眼角看见弟弟幸灾乐祸的笑容,气得牙痒痒!
  过来解围的是爸爸。“好了好了,才多大点事啊!我就喜欢我们染笙的实在,花里胡哨能说会道的小姑娘有什么好!”
  妈妈侧过身,小声埋怨爸爸,“你这样孩子怎么会管得好!”
  爸爸满不在乎,“我看我们染笙就叫很好!”
  我重重点头,爸,你比我亲妈还好。
  一航是大年三十那天到的家里,居然拖了两个巨型箱子。我一看,有点懵了,搬家吗,这是?
  他很快给我解释。“染笙,我帮你去学校收拾了一些用不着的东西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妈妈就走出来埋怨我,“你就懒成这样了,这么点小事都要哥哥帮你做!”
  道谢的话我也不想说出来了,心里委屈的直冒泡泡:这能怪我吗?又不是我让他去的!妈,我是不是真的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