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圣驾
朱瑱也在下属的统治下,带着枢密院副使石方宇,都承旨黄玉相等一应官员出去迎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山呼万岁,朱瑱心中有些察觉到了启兴帝的来意,只是看了一眼枢密院副使,心下便装作懵懂了。
启兴帝扶起朱瑱和枢密院副使:“爱卿不必多礼,此次来西府的确是为了国事,如此,可就叨扰了。”
“天子垂询,臣下岂有怠慢之礼……”口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朱瑱跟在启兴帝身后,进了演武堂。
演武堂就是枢密院议论军事的地方,上面一个刻铸了全国山河城池的巨型沙盘矗立,旁边一副大华坤舆图更是十分醒目。这是始于太祖年间开始绘制的,历史十七年方才全部完工,每年增补修改,可以说是枢密院的镇院之宝。
地图在〖\
m.top.古代具有十分代表性的作用,比如战国时期太子丹交给荆轲的地图献给秦王,实jì
上就是代表“献土”之意,以此来取悦秦王。那个时候,地图代表的就是主权。尽管后来随着制图技术的发展,地图的代表性作用被弱化,但到了大华这会儿,枢密院这里相近的地图沙盘依旧是代表中枢朝廷对整个大华疆土控zhì
的一种隐喻。
启兴帝当然知dào
这一茬,微微多看了几眼这地图,他便坐到了上首,手中捏着几卷奏章,一下子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朱瑱暗自皱眉,启兴帝自从在朝堂中不断被两府世阀联手挤兑后,就变得很老实了。毕竟,启兴帝除了宫廷能发号施令以外,其他地方的权力已经被压缩到了极点。但天子就是天子,如此突兀地一个打击跑到了西府这里,顿时便让气氛不一样了。虽说人家实jì
没什么权限,说了也不管用,但人家很有影响力啊。
皇帝的牌子,不说金口玉言一断千金,但说完了以后,还是会引起所有人注目的。
若是他接着中原局势糜烂向西府发难,指不定陆慷就能顺势一上,把朱瑱的位置给抢了。虽说上次他抗火力很给力,但指不定还怎么想着西府这边呢。
朱瑱心里乱糟糟地想着,天子却没有一点要责难的意思。反而拉着都承旨黄玉相分说河南的局势。
“你都说说,中原这乱局是怎么情况。开封上报的公文说得云山雾罩,这是打算连朕都要蒙蔽吗?”
启兴帝说得严厉,黄玉相擦擦汗,躬身回复:“回禀天子。河南的局势的确有些困难,只不过依着臣下来看,的确还不到需yào
天子亲自日日催促的程度。流民反贼虽众,不过土鸡瓦狗耳。据臣下闻,反贼之中,三人方才有一铁器,三百人方才有一甲。如此反贼难成气候。只需yào
多给开封一些时间,再多拨付银两甲具,如此便可了。更何况,朝廷之前已经有了准bèi。领参将衔的平南将军陆禅已经领兵八千在湖北,不日便能出南阳。其后续兵马两万余正整顿北上,有此雄狮,又何惧流民反贼?要说河南糜烂,这当是在洛阳。席卷五十万,各郡百姓残喘州城,糜烂之处,当问责洛阳城内诸人。”
朱瑱心里缓缓放了下来,这黄玉相可是陆慷的人。军略上一窍不通,权术心计倒是一顶一,本来是用来对付他朱瑱的,却没想到最后启兴帝开火,他去堵了弩箭。
这一番糊弄,启兴帝似乎还分辨不出,时不时点头的。
看着整个大华境内的沙盘,启兴帝唤人拆出中原的沙盘。不一会儿,便有人钻入了沙盘底下,然后沙盘便起了一个个小围栏,分拆过后,河南、陕西、山西、湖北、山东、河北、南直隶数省的沙盘便出来了。
启兴帝凑了过去,道:“你既然说开封无忧,那为什么我可听闻了,皇叔一封公文直接到了政事堂,是要求援应对流贼决堤黄河水,为溃开封城?亏你也是堂堂西府都承旨,竟然不知dào
开封如地势,轻易就能被水攻所破吗?”
黄玉相顿时便冷汗连连了起来:“这……开封想来是真的无忧。城内军民一心,就算水攻也想来是有准bèi
的。这开封城,毕竟是前朝国都之所。其城高墙后,兵精粮足,并非一水患可忧。况且,又有强援可至,河南之局,并非糜烂不可收拾。”
启兴帝目光冷然,整个天下谁都知dào
中原之局早就烂了。最顶尖的两个地方,开封洛阳都被打烂了,整个河南自然也就烂的一塌糊涂。偏偏,这个时候了,朝廷上下依旧是一派鲜花满锦的景象。所有人都是瞎子吗?
这当然不是的。他们拼命捂盖子当还是为了那个独~夫!
陆慷!
正是陆慷的亲弟陆宗预在任河南巡抚的时候,河南如此糜烂。也正是因为陆慷打算让福王和衡王去争斗,这才会让本来不成气候的李闯之流振臂一呼,号令百万。
也正是陆慷,因为陆慷的存zài
,朝廷上下才会拼命捂盖子,不让河南糜烂影响到这群人的声望权力!
不然,承认糜烂,还不是承认他们在执政上已经失败?
偏偏,所有人都知dào
,所有人都确认的事实,他堂堂天子却无法辩驳!
好在,好在,这天下,终究是属于他们华家的。这大华,终究还是他们皇室的。
洛阳的华言徽胜了!突然爆出两万兵马,一举将肆虐洛阳的李闯之流击败,迫使其跑到开封城献计水攻开封。这因果报应,忒是爽快了!
华言徽本来快要窒息的心慢慢舒展了,脸上的笑容也突然浮现了起来,笑道:”既然河南之局并非糜烂不可收拾,想来不是中枢有了充分准bèi
和应对措施,就是下面,又有了好消息吧?”
黄玉相这下作难了,支吾了几声道:“的确是中枢武库已经调集了甲具五千,长枪一万,弩具三千,箭支十万,长刀两万柄,其余各色军服,粮草不计。想来是有益于河南局势了……”
黄玉相这话说完,自己都觉得太敷衍了。这玩意的后勤支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但等于是隔靴搔痒,没感觉啊。后勤是一回事,决定战局的终究还得是兵马!
这会儿一直不大说话的枢密院副使石方宇开口了:“平南将军陆禅正在火速赶往河南的路上,有此强军,开封应该无忧。况且城内又有知兵的华仪柳所部福王府护军八千人,并不虞兵力之缺。等这批装备入汴,守城之上,当更加无忧。”
朱瑱听到这里,算是知dào
这些人的心思了。他们虽然被启兴帝打了一个突袭,但还真是不打算让启兴帝插手军事。
天子就是天子,一旦抓住机会夺回了一点权力,指不定还怎么深挖强掘把权限给要回来呢!
朱瑱也不希望天子侵犯自己的权限,给了石方宇一个眼神,于是石方宇开口道:“陛下。开封之局虽危,但水攻开封也并非不可解。毕竟,开封水势在那里,最熟悉的未必是反贼,而是开封城内的博学鸿儒,仁人志士。有此等人帮zhù
,就算反贼想要水攻开封,那开封的官军也同样可以掘堤在合适的时候,水攻反贼!”
“但自从陆宗预一战大败后,开封的官军有许久已经没有重新出战了吧?”启兴帝反问。
石方宇继xù
回复:“方才副使和黄都承旨都已说了,平南将军陆禅有兵马八千随时可以出湖北,其后两万余人马也随时准bèi
入中原平叛。”
“八千兵马足够应对反贼十余万?”
“有后续兵马两万。”
“那何故两万兵马拖延?”
“四川奢氏已败,只需稍事整顿,便可北上。其期不过半月。”
“也就是说,这三万兵马能够及时赶到河南了?”
“臣观之,以眼下情景。确为无碍。三万兵马在,便是反贼要水攻,官军也有足够的人手反制,甚至以水攻应对水攻。开封当无虞。”
这话一出,朱瑱和黄玉相都是眼睛一亮了。这话水平还真是很高,看似和稀泥,但实jì
是偏向了陆慷等人。为的就是想让天子失去染指此事的借口,只要没了借口,天子也就无从下口!
启兴帝沉默了良久,似乎还真被石方宇这话说得哑口无言了。
既然河南无事,那他也就无法插手此局了。
过了好久,场内气氛都有些凝滞的时候,启兴帝这才重新开口,道:“如此说来,开封之局的确无忧了。整个中原,就这一路千里迢迢而去的强军可援吗?”
“当是如此了。”石方宇倒是强项,一直硬顶着华言殊。
华言殊也不恼,只是突然微笑着抽出了一卷公文:“唉,王三善在黔,久战劳苦,竟是患病了。朕打算派几个御医赐药救治,只是西南战局反复。诸位爱卿身为帝国军略要臣,可要多注意啊。”
众人哗啦一下都感觉屁股底下的座位有些烫手了。
朱瑱这个时候厉声看向下边一个小吏,道:“还不快将今日的军务快报送来!”
“你们问的可是关于奢氏反攻成都的急报?”启兴帝问道:“这事我倒是知晓,贵州这一松懈,结果让安彦雄跑去了重庆府。这下让奢氏得了臂助,正是打算重新攻城略地呢。诸位爱卿,帝国安稳,可要用心啊!”
说完,华言殊笑眯眯地看着枢密院副使石方宇。
石方宇颓然在座,他知dào
,陆禅后续的两万兵马是别想继xù
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