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表字与蜚语(下)【加更】

  【贺法号星空捧场特此加更两章~】
  冠礼进行到这里,差不多也算完了。
  书院过去招待宾客,而一个个学子,也纷纷聚集到自己的导师面前开始接任务。
  各个部司州府的官员也到场,给所有学子见证。
  比如衣颜徽和仇天,两人都是要去衡州府府衙历事。于是温志强和黄道周便在衡州知府彭兴水的见证之下,将命状交给了两人。
  衣颜徽的职位是衡州府经lì
  ,仇天则是推官,只不过,两人前面都要加一个试字。虽说依着书院如此雄厚的资源,每个人往后进了科举多半前途不止如此,但若是表现不佳,书院也丝毫不会留情,一个差评劣等的称号下来,仕途上就要减分不少了。
  同样,也是因为书院如此雄厚的政治资源。从太祖时便定下的基调一直维持至今,使得书院的学子大多都有较强的行政能力。反倒是官办的南北二都国子监,因为塞进去了太多的权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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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弟,以至于那些历练政务的制度完全荒废。而且,权贵子弟不尊戒律,国子监管不了,自然是让风气败坏,监生质量不堪目睹。
  “苏言维!”温志强声音一提,身边赢忠含笑看着苏默:“还不快来拜见赢公!”
  苏默乖觉地过去,恭敬一礼作揖:“学生苏默,拜见赢公!”
  赢忠作为此次冠礼给苏默加冠的贵宾,无论是今日的身份还是以往的恩情,都是让苏默十分感激的。
  赢公含笑看着苏默:“不错,又长高了。言维,此次去西南夷,我本是不愿意你过去的。西南局势,实在太过复杂多变,而且,我南京虽说是个胭脂气重的地方。但论起争端,实在远非地方可比,此次水西安家之事,更让我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但此次你毅然肩负国事,而非退却畏惧。让我想到与你初次相见之事的情景,年少轻狂,却有热血激扬。你辈少年,为国事作为,我们这些老头子见着,这才看到了帝国的希望!”
  赢忠殷切注视着苏默,让原本怀着私信的苏默心下一阵愧疚。
  在如此目光之下,更是心下暖意涌动:“定不负长者寄望!”
  赢忠含笑,一招手,身边一名侍从过来,用银盘端着放着一方打印,以及盖着书院院正、南京吏部尚书、南京礼部尚书的大印的命状。
  “苏默何在?”赢公肃然轻喝。
  苏默立时正色,身体立直:“学生在!”
  “兹石鼓书院之命,予苏默试南京礼部主客司主事之职,全权处理水西宣抚司继任之事。此令!接状!”赢公言简意赅,便接过银盘,递给苏默。
  苏默躬身一礼,接过命状打印,肃然应是:“苏默领命!”
  仪式完毕,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之中,苏默正式接下了这么一桩大麻烦。
  麻姑仙院的一处大雅间内,结束完大典的学子纷纷成群地聚在了一起。这是书院的历练,没个三两月的根本搞不定。
  无论是接下来彼此合zuò
  帮zhù
  ,还是友情珍贵,离别聚会。总之,众人纷纷聚首,谈天说地,当然,话题离开不了此次大典以及历练任务。
  谈及大典,自然是大家自报字号。
  苏默没有参加此次历练,只是几人聚在祝融殿外,互道了珍重,便没有再次聚会,众人纷纷散开各自准bèi。若是历练任务彼此能够有帮zhù
  的,再单独相聚。
  只不过,苏默几人的历练任务内容颇为独立,也没什么彼此能够帮的上手的。
  作为书院两名最是声名卓著的院草,苏默没有参加小圈子的聚会,陆禅却也是没有参加,而今的陆禅越发有了上位者的威严。
  也许是在和苏默的明争暗斗之中获得了成长,也许是家族放权之下,陆禅一举一动都让其余学子觉得敬畏起来。
  总之,陆禅也明白,若是他与一干学子在一起,大家也会有所拘束。再加上还有水西消息传来,此刻,迫不及待想要看一场大戏的陆禅哪里会有心情去管这些?
  至于历练任务,在陆禅眼里,只怕也没有觉得有何问题,在湖广腹心根本之地,陆禅还未动作,湖广内抢着想要献媚的只怕就不知凡几了!
  陆禅没有去参加小圈子的聚会,但绕着陈益古、崔子忠、夏元繁三人的诸多学子学子却是不少。
  此刻,大雅间内坐着二十余个学子。
  一干人谈天说地,互相交代了一下表字后。便有人说到了苏默,一个方面大耳的学子,唤作陈进任的对于苏默的选择,似乎摸到了场内核心人物陈益古的心思,很是鄙夷苏默:“要我说,这苏默,我不屑与之为伍。本以为是个什么杰出的人物,诗词精通,文名卓著。想不到,却是如此一个蝇营狗苟之辈。竟是一门心思想着去捞钱了!”
  这陈进任起了个头,洪流好似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般。
  嗡嗡的,又是一名看上去清瘦干练,眼神灼灼的蓝袍学子,名作胡远的起身:“不错。行才(陈进任,字行才)所言,让我同感啊。这苏默,本就是个商户。为了利益,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如此等商人,本就是国之大害,如苏默,更是我辈书院之耻啊!竟是钻营朝廷,将书院历练之任务变成了捞钱之所!”
  “哼,如安文(胡远)所言,国贼之子,还不是这德行!想着能够名利双收,既完成了书院历练,又是借助朝廷之权威大捞一笔,用以补贴自家商行!”这陈进任脸上表情更是鄙夷了:“恐怕,这苏默想不到,西南之行,根本就是个大麻烦吧!”
  “哦?”胡远脸上露出好奇的表情:“还请行才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让诸位看清楚苏默的真面目罢了!”陈进任一脸严肃:“众所周知,尽管西南为穷乡僻壤之地,但土司却是富有无比,更多有金矿银矿为其据。又赖朝廷天威,地方官员面对土司,皆是强势无比,而土司不敢违逆分毫,任由索取。而今苏默钻营蹿跳,得了这么一个位置,还不是想着要借助朝廷天威,去勒索土司?而今,据我所知,苏默更是得了朝廷全部处理之权。如此一来,水西土司之中,是安彦国上位,还是已故宣抚使奢辛蕙上位,都在苏默一念之间。而且,朝廷此次,竟是连副使都没有去派。对苏默如此大权,毫无制肘。天知dào
  ,苏默此次回来,能够捞到几万两的金银!”
  对于西南夷,毕竟是没有多少人知晓的。边疆局势之情况,哪里有江南秦淮胭脂更让人提得起兴趣?
  故而,大家对苏默去如此边疆,不解的同时,也好奇起来。
  没想到,这一好奇,这一探究,竟是得了这么一个惊人的发xiàn。这个看上去只是穷乡僻野的地方,竟是如此一个肥缺!
  一时间,众人纷纷“义愤填膺”起来,每个人好似都在热烈抨击着苏默以朝廷使者为名,却行如此腐败受贿之实!
  似乎感觉醋味太过浓重,陈进任话头一转,道:“但多行不义必自毙!苏默恐怕想不到,西南之局势,远比他想的复杂!”
  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陈进任身上。
  胡远在一旁捧哏道:“哦?这又是如何一个复杂法?”
  “哼!”陈进任冷哼一声:“朝廷吏治败坏,历代流官对土司多有苛待,便如四川之奢家,被上任四川总兵搜刮了九世积累之浮财。弄得夷人【上帝视角的时候,是彝族人。但实jì
  上,无论是彝族人还是苗族人,在明代都是统一一个西南夷,也就是夷人代替。彝族这个称呼,是共和国建立后才有的】天怒人怨!而今永宁宣抚司宣抚使奢华明拼着不继任宣抚使,也不肯纳财,实jì
  上恐怕是早就没有钱财了!故而,在永宁宣抚司一次暴~动之后,奢华明这才艰难得以继任宣抚使!”
  “再加上安家与奢家时代联姻,现在掌权水西宣抚司的奢辛蕙便是奢华明之妹。奢家之遭遇,便如安家感同身受。安家也受历代贵州宣抚司,三司官员逼迫。安家之愤nù
  ,恐怕比之奢家少不了多少。总之,经过这么多年搜刮,安家有的,未必是贿赂,而是愤nù!此刻苏默过去,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夷人的敏感猜测。依着以往苏默的大胃口,再次搜刮夷人,只怕西南局势将徒然动荡。到时候,若是安家也来一次暴~动,哼哼,苏默到时候,对此负全责之下,看他将来还有什么将来!”
  丝丝丝……
  陈进任如此一言说完,众人纷纷瞠目,纷纷都是想不到,西南的局势竟是如此复杂。看似是个穷乡僻壤,原来藏着如此丰厚的收益。
  看似有如此丰厚收益,却想不到历代搜刮之下,局势又是一变,西南夷人愤nù
  积累,极可能酿成民变!
  如此肥缺和陷阱交织,登时让大家叹为观止。
  而所有人,纷纷都对苏默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起来:“如此一来,苏默看似得了一个肥缺,原来,是自己一口跳进了陷阱啊!”
  “哈哈!”众人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