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任航身世
“唉……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幽幽的叹息从他口中飘出,回旋在耳边,李傲琼有些难过,她知dào
,思念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不知dào
师父这些年是怎么将这份刻骨铭心的痛深藏起来的。
“任航。”尹衡很少叫他全名,他的严肃让任航愣了一下。“过来跪下。”
“师父?”
“跪下!”尹衡提高声音,声音里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喔。”任航从没见过他这样,只好乖乖地跪在石碑前。
“唉。”尹衡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中的悲切让在任航侧目,从小到大,他还从没见过师父这个样子,“航儿,给你的亲娘嗑头。”
“师父?”此言一出,让其他三人大惊,任航呆呆的看看尹衡又看看碑上的字,“师父,你不是说我爹娘很早就死了吗?怎么会?”
“是啊,师父,梁艳儿的书中不是说生了个女儿吗,师弟怎么会是梁艳儿的孩从?而且年纪似乎也不合啊?”李傲琼不可置信地看着尹衡。
“没错,任航就是梁艳儿和先帝所生的儿子。”尹衡忍着痛苦再次肯定了任航的身世,“他今年应该是二十三岁,是季晨的五弟。”
“啊?”季晨呆呆的看着任航,没想到他居然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师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师弟不是二十一吗?怎么变成二十三岁了?”
“唉,那是为了保护他,所以才瞒了两岁。”
“可是,这怎么可能瞒得住?”李傲琼觉得不可思议,长大了瞒个两三岁是没问题,可是小时候怎么瞒?
“唉,他从小长得瘦弱多病,所以我才让他从小习武强身,流云谷就我们师徒两人,瞒个两岁又有何难?”
“可是……”李傲琼还是想不透。
“我知dào
你要问什么?就连艳儿都以为当年生的是女儿,而不是儿子。”尹衡慢慢叙说着那段鲜为人知的往事,“我早就现梁丰等人的阴谋,可一直苦无证据,只好暗中盯着他们。当年梁丰送艳儿入宫,我以为她也是梁丰的同党,便处处留心。那年我现梁丰在暗中四处打听即将出生的女婴,便偷偷的跟在后面,果然,艳儿分娩那日,他在宫中的内线从外面带回来一个竹箱子,鬼鬼崇崇的进了艳儿所住的宫里,我便潜在了屋顶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艳儿产后虚弱晕了过去,稳婆便将她所生的婴儿交给了那个内线,我才知dào
这竹箱子里装的居然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婴。”
“……”任航呆呆的跪着,不知所措。
“我见那人提着竹箱子出去,便跟在了他身后,当时夜已深,宫门紧闭,他一时出不去,便将竹箱子藏在了冷宫边的一个小屋里,趁他不在的时候,我便将竹箱子偷了出来。”尹衡顿了顿,“当时因为不知dào
艳儿的企图,便一直没将孩子送回去,放在一家农户中寄养,后来,我才知dào
梁丰的目的,他是想将孩子换出来,从小培养,等时机成熟便立这孩子为太子为他所用,自己也好独掌大权,我这才知dào
艳儿只不过是梁丰的一颗棋子罢了,便对她起了怜悯之心。可是如果此时送回孩子,不仅不能揭穿梁丰的阴谋,反而会找草惊蛇。我便偷偷找机会向先帝说了这件事,先帝怕梁丰居心叵测,对孩子不利,让我将孩子藏起来好好教导,待日后再送回宫里。就这样,我带着我的贴身侍卫远离了京都,直到在流云谷外面的城里住下,我出门时,便由侍卫照顾孩子。梁丰一直没有放qì
找这个孩子,只不过他一直没有线索,只好安排欧百容进入宫中另寻机遇。那晚获悉梁丰要动手,我便赶往宫中,可惜被他的人缠住,好不容易摆脱他们,赶到时先帝已经重伤倒地,艳儿不知去向,后来听太后说了事情的经过,才知dào
艳儿为了太后受伤被一男子带走了。先帝的伤虽好了,可是身体却越来越弱,他暗中召我见面,我才知dào
,他怀疑宫中还有梁丰的余孽,虽然他处处小心,可是还是防不胜防,唉,先帝临终留下密诏,让我带着孩子远走高飞,让他做个普普通通的百姓,永离这些宫闱恩怨,后来侍卫得病过世,我便带着孩子搬到了流云谷,这一住便是这么多年。”
“怎么可能?”任航似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起身飞快的跑出了石室。
“师弟!”李傲琼想拦住他,却晚了一步。
“唉,琼儿,你把这本书给他吧,他长大了,也该知dào
自己的身世了。”尹衡将怀里的那本书还给李傲琼。
“哦,我去看看他。”李傲琼接过,“季晨,你陪陪我师父。”
“好。”季晨没有阻止,刚刚的故事太过震撼,连他都没反应过来,何况是任航,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父皇只有母后一个女人,只有他们五个儿女,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和他们一样流着父亲同样血液的人。
“师弟!”李傲琼追出石室,山谷内依然一片宁静,出口处也没有溅起的水渍,难道他还在山谷中吗?“师弟!你快出来啊,你在哪儿啊?”
静静的,只有她的回音。
“师弟!”李傲琼想起那个通道,返身朝那边跑去,也顾不得取来火把,顾不得狭隘的土墙弄脏衣衫,平台上空无一人,“师弟!你在不在这儿啊?”
还是没有回应,李傲琼不仅怀疑自己判断失误:“难道他出谷去了?”
唉,李傲琼心里有种说不起的难受,在她心里,他不仅仅是救了她的命这么简单,这些年一路相伴,她早已将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般,就和李傲玺一样,她不希望看到他们中任何一人出事。
呆立了一会儿,李傲琼失望的想回石室,却听到头上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忙大喊:“师弟,是你在上面吗?师弟!”
“师姐……”任航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怎么跑到上面去了?”李傲琼纵身顺着树干掠去,此时的青松对她来谁形同平地,越过重重树冠,只见任航坐在最上面,双手抱膝看着满天的晚霞,“你怎么坐在这儿?这里很危险,你难道不知dào
吗?”
“师姐,这不是真的?对不对?”再没有平日的嘻笑,只剩下沉重的疑问。
“你想听我说什么?”
“我……”
“师弟,这是师父让我给你的,你看看吧。”李傲琼将书放在他膝上,“看了,你就知dào
了。”
“……”任航瞪着膝上的书,久久不动。
李傲琼站了一会,正欲下去,手腕被任航拉住。
“师姐,陪我坐会儿,好吗?”任航无措的声音带着哀求,“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李傲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回到他身边,浓浓的白雾掩去了西斜的夕阳,隐隐透过一片红色。
任航将头埋在膝中,好一会儿才抬起来,拿着书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可怜人,也是一个幸福的人。”李傲琼侧头,他捏着书的手指关节已泛白。
“一个可怜人怎么可能是幸福的?”
“她的一生受了很多的苦,可是最后,她还是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了,一个可以为她而死的人。”
“可是……为什么这个能为她而死的人不是我爹?”
“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并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爹娘是什么人,也无法挽回上一代已经生事情。”李傲琼的目光穿过浓雾落在远处,“你知dào
吗?我经常在想,如果我爹没有为我订下亲事,我现在会怎么样?如果我没有生病,现在是否还在莫家安份的做一个温良淑德的少夫人?如果你和师父没有来到禹河镇,没有听见那些人的谈话,我是不是已经重新投胎做人了呢?如果我没有学会医术,行医济人,我还能遇到他吗?唉,可是无论我怎么说想如果,都不会有答案,因为,岁月不可能倒流,我们也回不到过去了。”
“师姐……”任航轻轻叹着,“你和他们怎么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呢?同样是造化弄人,我们能怨老天爷吗?梁艳儿有什么错?欧百容有什么错?你有什么错?”
“可是……那个无辜的女孩子却因我而死。”
“如果没有她,也会有人死的。就算你一出生没被抱走,还留在你娘身边,可又能怎么样?只怕也已是黄土下一捧白骨了吧。”
“我……”
“你呀,想得太多了,过去的已经无法改变,你娘已经死了,欧百容为了她甘愿殉葬,至少她最后的日子是幸福的,不能同衾但求同坟,你应该为你娘高兴。”
“可是我……”任航无法表达心里的感觉,只知dào
心慌意乱。
“天快黑了,下去吧,这下面可是万丈深渊,太危险了。”李傲琼见天渐渐暗下,便劝他回去。
“万丈深渊?呵呵,我真想就一样一了百了。”任航痴痴的笑着,笑得让李傲琼心惊。
“你想干什么?你可想过师父?他为了梁艳儿为了你,单身了一辈子,你愿意让他到老了,还要承shòu这种痛吗?”
“师父?!”任航喃喃的重复着。
“养育之恩未报,你怎能有这种一了百了的想法?”李傲琼怕他想不开,出言相激,“跟我回去。”
“唉,师姐,你先回吧,我再坐一会儿,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任航似乎平静了许多。
“早些回来,否则,上天入地,我也不会原谅你。”李傲琼侧脸看了他许久,丢下一句话下了青松。